黄曳很听安排,回到房间后就没再出来过。

  她不在后汤圆才露出忧虑的神情,欲言又止好几次。

  刚吃完饭,现在才晚上七点多。

  没了网络,没了手机与电脑,大家都开始无所事事不知道要做什么。

  现在回想起一个月前还窝在舒服的沙发上吃喜欢的外卖,刷着搞笑视频的场景犹觉遥远,像梦一样。

  现在睡觉还有点早,司檩拿着纸笔来到顶楼露台,一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边安排接下来要做的事。

  虽然这一世已经不同了,但安全区到底还只是一个假设,是否能真的建立还不好说。

  就算后面真的有安全区,他们也至少要在这里待上一年,那很多事情就要好好谋划。

  首先是水源问题,到末世后期,能找到的矿泉水纯净水只会越来越少,但自然水源又不够安全,比如他们别墅后面那个超大的湖泊,但凡里面有一只丧尸,这只丧尸又刚好流了血,这整片湖的水就不能再被饮用。

  已知病毒源可以通过吃喝进身体,那大部分陌生水源都不安全,即便它本身没事,也要考虑到一部分人的险恶用心,比如当初他们市中心小区在楼顶储水池里放血的那个男人。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雨水绝对安全,否则他们淋了这么多天的雨早就凉了。

  这一点也是司檩上一世就确定的事,他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找到过水源,于是只能靠喝雨水过活。

  司檩站在空荡的天台上,错落有致的别墅在视野里一栋栋展开,再西边一点就是被夜色笼罩的湖泊,此刻应该还有雨水在湖面上砸起一朵朵水花。

  是个过分死寂的夜晚,昏暗的夜光下,没有月亮,没有人声,没有曾经熟悉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

  “在想什么?”

  司檩回首,看见是和尚还愣了一下:“在想我们得找容器储存雨水。”

  和尚揶揄道:“看到是我很失望啊?”

  司檩:“……。”

  和尚莫名看懂了他的表情,递过去一小杯红酒:“来一点,这可是稀缺资源。”

  司檩接过抿了口,口感很陌生。

  他已经很久没碰过酒了,到末世后期,几乎不存在司檩这样的独行侠,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人最怕的就是孤独,像司檩这样不抱团、一个人孤零零地撑了十年的情况太过罕见。

  即便抱了团,大家还是需要一定的精神寄托,比如酒水,比如后期部分彻底失去道德文明那一类人再次掀起的新毒/品热潮。

  和尚跟前世司檩认识他的时候也不太一样,肉比那时候多很多,胖墩墩的,看着确实有股‘慈眉善目’的佛像。

  他一屁股坐到石凳上,雨水砸在玻璃顶上哗啦啦地响。

  他侧眸看着司檩刚刚写了一堆东西的纸,无奈笑笑:“你太紧张了。”

  司檩一愣:“……什么?”

  和尚叹了口气:“你应该放松点,虽然我们重来了一回,但也很难面面俱到……之前经历的那十年只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别太把别人的命当作自己的责任,愉快地活好当下才最重要。”

  司檩很难不赞同。

  如果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未免太绝望了。

  可他不能不紧张,他可以看开一切,可以不把任何人的命当自己的事,但乌弃云不行。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再经历一回他怕是会疯。

  “你放轻松点,大家才会一起轻松,你绷得越紧,身边的人也会被你感染。”

  和尚走到玻璃顶边缘,伸手去碰落下的雨水:“我们也会跟你一起去考虑更好生活的办法,你不用总是一个人埋着忧虑。”

  “雨水我已经接了好几桶了,在你们外出的时候我去附近邻居家找到了很多容器。”和尚笑了笑,“不然你以为你们最近的冲澡水我是拿饮用水烧得吗?”

  司檩一愣,随即轻吐一口气:“还不够,储存水越多越好……你也知道,寒潮过后再几个月就是大旱天,我记得当时半年没下过雨。”

  他之前买的那些痱子粉也是为明年大旱准备的,那会儿天太热,又没条件天天洗澡,几乎没人身上是香的,全都被汗臭味湮没。

  丧尸身上的味道就更冲了,在高温的蒸笼里不断挥发,闻着都有种想去世的冲动,那时候简直是新型细菌病毒横行的天下,无数人幸存者没死在丧尸手上,却栽在了高温的肮脏之下。

  前世病变的乌弃云还好一点,在司檩的桎梏下他从来没吃过生肉,没什么属于丧尸的体味。

  和尚敛了笑意,也有些严肃:“当时我已经去乡下了,我们那个厂旁边就是河,所以那会儿也没出大事——但还是有三个人因为身体扛不住走了。”

  “我们这批人身体素质都还不错,到时候注意点应该不会有事。”

  和尚点点头,表情突然有些古怪:“那十年他还是丧尸的时候……你喂他吃什么?”

  司檩:“……”

  这个他自然是指乌弃云。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很奇怪的发现了。

  人感染变成丧尸以后,并不能完全说是死了。

  它们只是没了人性,体内五脏六腑虽然衰竭严重,但其实还在运转,比如胃和大肠。

  所以它们是会感觉到饥饿的,理论上来说,它们和人一样,长时间不吃东西可能会死,但丧尸的耐饿性会人要高很多,比如说人不进食能撑七天,丧尸可能能撑一两年。

  换个好懂的说法就是,人变成了丧尸,死去的是你的灵魂与思想,但你的身体机能还在大脑被病毒掌控的情况下极端运转。

  “最开始是火腿肉,后来他开始吃植物,我在暂居的楼顶养了一些花。”

  说到这,司檩想想有些好笑,但又心疼。

  丧尸只对偏肉类的东西感兴趣,像他吃的面包干粮这一类的东西乌弃云一概拒绝,只吃火腿肉。

  第一次发现已经病变的乌弃云吃花时,是司檩又一次寻找物资无功而返,看到被栓着乌弃云蹲在花盆前咬花和叶子,发现司檩回来后还歪了下脑袋。

  不得不说乌弃云真是丧尸届的一股清流,身上不臭,加上没吃过人肉身上清清爽爽整洁得要命,五官还保留着生前又靓又帅的样子,只是瞳孔变成了灰白色,脸上隐隐有黑线流动,不细想的情况下还挺酷。

  和尚很好奇:“他攻击过你吗?”

  司檩沉默了会儿:“……攻击过,我把他下巴卸了。”

  刚走上露台准备拉门的乌弃云简直裂开,他还没消化完这波信息,司檩就继续说道:“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一直没进食过人肉的缘故,他后期的攻击欲望越来越弱,几乎到了看到人也无动于衷的地步。”

  乌弃云猛得松了口气。

  和尚若有所思:“不吃生肉可以降低攻击欲望吗……”

  这倒有点像野兽,比如被圈养的狼或狗,经常吃没处理过的带血生肉就会激发凶性。

  司檩嗯了声:“只是猜测。”

  说到乌弃云他就想到了刚刚吃饭前和对方聊得话题,一时之间有些躁。

  他回身准备去找人,却发现乌弃云就站在露台门口看着他。

  和尚也跟着转身,直接愣住。

  他识趣离开:“你们聊,我去看看汤积。”

  几秒后,露台上便只剩下司檩与乌弃云两人。

  司檩对这场面都没有太意外,司檩知道迟早是要摊开说的,乌弃云是早有猜测,只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司檩还是不由有些紧张。

  他莫名不想让乌弃云知道他上一世成为丧尸的事,哪怕并没有伤到过人,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乌弃云率先走进露台,坐到玻璃顶下的石桌旁说了另外一件事:“刚刚汤圆找我问了件事。”

  司檩一愣:“什么?”

  乌弃云抬眸看他:“她问性jiao会不会被感染病毒。”

  司檩瞬间明白汤圆是在担心黄曳,王室将那些人都喝过被感染的水,那被他们伤害过的黄曳呢?

  他顿了顿道:“不清楚。理论上来说,病毒要么通过抓咬直接进入血液,要么通过吃喝直接进入身体……”

  以上传染概率都是百分百,因为是直接把病毒输送到体内,那做ai呢?□□能不能直接输送到体内就是个概率问题了。

  司檩还真不清楚这点,前世没接触过这类情况,他倒是不由想起了自己和乌弃云在市中心小区的那个嫖/娼邻居郑波。

  司檩记得自己当初还吓过对方,说‘你刚啪过的两姐妹都病变了,你猜你有没有被感染?’

  这话只是气不过一说,司檩并不清楚是否会通过这项渠道感染,后来郑波人跑不见了,这个问题也就无从考证。

  “我观察过黄曳的状态。”司檩解释道,“她的眼睛颜色正常,指甲颜色也没问题,所以才带她回来。”

  但也可能是状态还没外显,所以司檩还是决定将她隔离两天。

  他总不好直接去问黄曳这两天她有没有被侵/犯过,这种问题多少有点过分。

  一切等两天后就知道了,这两天水和吃的会由其他人给黄曳送进去。

  司檩还没回神,就被乌弃云突然靠近并拿走了手里的酒杯,乌弃云还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将剩余的那点红酒一饮而尽。

  乌弃云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杯子,挑眉一笑:“偷/腥?”

  “……你语文小学毕业的?”司檩一把夺回杯子,意味不明地呵了声,“等会还ying得起来吗?”

  “我酒量还不错。”乌弃云没骨头似的靠在柱子旁,“我还以为你反悔了才跑到天台上躲我。”

  “……”司檩认真说了句:“要躲也应该是你躲。”

  乌弃云眯了眯眼:“得,我们下去好好说道说道——”

  两个成年男人,年纪都快奔三了,也没什么可害臊的,对这种事都格外坦率。

  不过乌弃云还是被司檩溜了一大圈,司檩先是去看了看汤积,然后跟婆婆聊了会儿天,又去找荆南桉聊了下灰塔老大‘谢佟’的问题,没得出什么有用信息后又去找了汤圆,让她多照顾一下黄曳的情绪。

  毕竟都是女生,更好安慰对方,不过以防对方被感染了,接触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这么一溜达就是四十分钟,乌弃云是服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乌弃云看着温暖的大床简直有种想直接睡觉的冲动。

  白天荆峙在家的时候在这座别墅区各户人家转了圈,找到了不少被褥和四件套,婆婆一个个的换上干净被套,再指挥荆峙给他们每个人的床都重新铺了一遍,如今已经很有家的样子了。

  身边突然有温度靠近,乌弃云一侧眸脸就蹭过了司檩温热的嘴唇,司檩贴近他脖颈疑惑地嗅了嗅:“你喷香水了?”

  “……没有。”乌弃云不自然地瞥开眼神,“大宝而已。”

  司檩笑出了声:“这么重视,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乌弃云眯了下狭长多情的眼睛:“你不是?”

  司檩识趣坦白:“我是。”

  话音刚落,乌弃云便倾身吻上来,司檩回应得也相当直白,但大概都清楚今晚免不了争个上下,所以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情,格外炽烈,简直跟打架一样,谁都不甘示弱。

  两双手也都互相不老实,修长的指尖伸进上衣,在温热的皮肤上摩挲游走,就看谁先绷不住。

  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等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齐齐摔在床上,司檩趁机箍住乌弃云双手压在耳侧,再次吻上。

  人一旦失了势就很难翻身了,但乌弃云是谁,他会这么轻易妥协?

  就在司檩准备更进一步,他突然问:“在做之前,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司檩猛得一顿,心知肚明他在问前世的事,语气颇为无奈:“一定要这个时候说?”

  早不问晚不问,偏偏挑这个时候问。

  乌弃云唇角微扬,坦坦荡荡地躺在司檩身下,也不在意双手被束缚:“你不觉得在我们关系更进一步之前,需要把秘密都坦白吗?”

  司檩无可奈何地松手,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就是你猜的那样……这样的末世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最后怎么死的?”

  司檩微怔,完全没想到坦白后乌弃云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他斟酌了会儿:“解决灰塔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自我解决了。”Μ.chuanyue1.℃ōM

  乌弃云突兀地握住他腰一个掀身,上下位置就颠倒了。

  司檩刚有警惕,就听见乌弃云问:“那这一世有意思吗?”

  司檩微了顿好一会儿没说话,连乌弃云眼里的得逞笑意都没注意。

  这一世乌弃云还活着,有体温会说话……自然是有意思的。

  “咔嚓”一声,司檩猛得抬头往上看,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乌弃云铐在了床头。www.chuanyue1.com

  “?”司檩无语了,“你把这玩意儿带回来了?”

  上次他们在快递站拆出了不少情/趣用品,手铐便是其中一样,没想到乌弃云悄悄摸摸藏了起来。

  “原本没想过这么用,以为后面遇上什么图谋不轨的人可以铐上问话。”乌弃云扣住司檩下巴,“但现在这么用好像也不错。”

  司檩差点气笑:“所以你刚刚跟我扳扯那么一堆就为了铐我?”

  “那是,我司老师多警惕啊……”乌弃云俯身吻在司檩唇角,还舔了下,“其实我也有秘密一直没跟你坦白……”

  “我有那十年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只记得大概,不过最近越来越清晰了。”

  乌弃云唯独记不起司檩是怎么死的,他的记忆断在了很饥饿的一天,他盯着一盆花盯了一整天也没等到要等的人,终于饿得不行对花下口了。

  对于自己曾成为丧尸还啃花吃火腿这件事乌弃云并没什么不适,只要没吃过生肉就好。

  反正这一世他还活着,还能好好的跟司檩说话……跟他运动。

  司檩听完突然噤声,像是在消化这条信息。

  乌弃云可没他那么磨蹭,趁机开始动作,一边去顺着裤腰轻抚劲瘦的皮肤,一边顺着司檩微凉的脖颈一路吻下来,从下颚到喉咙,再到锁骨……

  司檩不知道是还没从乌弃云有前世记忆的消息中回神,还是懒得挣扎由着他去了,一直都没动作,甚至无意识地回应起来。

  算了,下次再讨回来。

  司檩权衡过自己单手铐着手铐的情况下能不能制服乌弃云,想想其实可以的,但那打起来的动静可就太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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