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郦仔细地看了下他的表情,然后力道合适地按摩,一刻钟后,裴钰安叫停,云郦收手,笑着和裴钰安说了几句话,便笑吟吟地退下。
及至云郦走后,裴钰安望着那盘的芸豆卷,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下。
旋即,那笑立刻被他收敛,他眉心紧紧皱起。
翌日开始,裴钰安便安排稳重可靠的扁余去寻大夫,尤其擅长治脑疾的。
虽不明白刘青燕为何有这些稀里糊涂的记忆,但看病,是一个方向。
只大夫寻了很多,却没有一人看出她的脑子有任何问题。
刘青燕立在房间,冷眉道:“我的脑子没病,是你在骗我!”
裴钰安面不改色:“你可以自己查。”
刘青燕登时不语,因她已自己派人查过,那日她绝对没可能瞧见裴钰安与人勾结。
想着,一股燥火自胸膛喷薄而出,她拿起挂在墙上的弯刀,阔步而出。
陈氏已被刘青燕送走,刘青燕的大丫鬟紫柔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做什么去啊?”
刘青燕没好气道:“练武。”
等刘青燕离开,屋子里只剩下紫柔和裴钰安,眼见裴钰安欲走,紫柔叫道:“世子爷,奴婢觉得世子妃一定是病了。”
裴钰安扭头看向她。
紫柔垂眸道:“姑娘这两年,性情大变,不仅对你冷眼相向,做事也无形无迹,毫无章法。”
裴钰安黑眸幽沉,从前他只觉得是刘青燕流产,导致性情大变。
可做一细想,一个人不可能变得如此奇怪,刘青燕出生将军府,自幼舞刀弄枪,虽被人诟病不通文墨,但成婚前的她侠义心肠,爱打抱不平。
但以前的她就算打抱不平也绝对做不出前些日子毫无章法之事,看似打抱不平,其实不分青红皂白,因以前她是个不够聪慧,却通情理的姑娘。
思及此,裴钰安看向紫柔道:“你家姑娘用的东西可都检查过?”
“奴婢已经检查过,并无问题。”紫柔答。
裴钰安按了按鼻骨:“我会继续找大夫。”
虽太医院的太医和京城名医都来给她瞧过,说没病,可还有许多大夫都没来过。
只接下来几天,又来了好几位颇有名气的大夫,都说刘青燕并无大碍。
就在裴钰安思考是不是方向想错了时,这日却有了进展,一位年过五旬的大夫给给刘青燕把脉后,便问道:“这位姑娘的吃用之物可否让在下瞧瞧。”
这位大夫在京城附近名声不显,能来国公府,也是裴钰安想宁可耽搁时间,也不想错过。
紫柔看了眼刘青燕,忙指挥小丫头将刘青燕平日的吃用之物拿出,给大夫瞧瞧,但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以前大夫也瞧过,没说不对。夶风小说
半晌后,大夫检查完毕,紫柔问:“李大夫,可有问题?”
李大夫拿着刘青燕常吃的镇心丸小玉瓶,摇头。
紫柔闪过丝失落。
李大夫却扭过头,目光落在紫檀方桌上那小小的铜制八宝熏炉身上,淡青香烟袅袅升起,“不过单独没问题,合在一起却有问题。”
裴钰安黑眸幽暗,直直射向大夫:“这是何意?”
老大夫指了指那香炉,拿起手中的定心丸:“这两样东西用在一起,能让人性情暴躁,思绪混乱。”
刘青燕脸色忽变。
紫柔忍不住问:“大夫,那我家姑娘的记忆可和这有关……”
老大夫摸摸胡须:“自是有关,根据这位夫人的症状加上这来自云南的熏香,老父觉得这位夫人的记忆应是被用了蛊。”
刘青燕愕然:“用蛊?”
老大夫叹息一声:“云南有蛊,名忆虫,用则可改人记忆,不过忆虫难得,且就算能改,不过只能改几个片段而已。”
紫柔匆忙道:“能治好吗?”
“莫慌莫慌,若真是忆蛊,老夫自然能治好姑娘。”老大夫说。
老大夫说完,便取了刘青燕的血带走,他得回去研究是否是忆蛊,毕竟他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若是,便可以着手制定解蛊手法。穿书吧
等老大夫走后,裴钰安问紫柔:“这两样东西是怎么来的?”
紫柔心中惴惴道:“香是采买的,药丸也是大夫配的。”
裴钰安眯了眯眼,看向刘青燕道:“我去查查这两样东西。”说着,他补充一句,“若是你不信,也可以自己去查。”
刘青燕定定的望着裴钰安,他今日一袭紫低团云纹锦袍,乌发以玉冠束,漆眸剑眉,清隽温润。
她垂下眸说:“好。”
裴钰安查了几日,药丸没有不对,京城吃的定心丸的人大有人在,只是这香料里却被加了些别的东西,再往下查去,香铺里抓药的小厮却突然暴毙。
很明显,是有人将目标对准了刘青燕,他让人继续查下去。与此同时,那李大夫已确定刘青燕所中的却是云南忆虫,已着手开始准备解蛊,只是解蛊的过程漫长,最起码得要小半月。
这日检查完刘青燕的情况去到荣正堂,昌泰郡主问了句:“最近留燕居没去大夫太医,她病好了?”
即使留燕居大夫太医进进出出,昌泰郡主没去瞧过刘青燕,怕她惹她生气,大夫说了她如今得静养,不能动气。
裴钰安略一沉吟,只说道:“有大夫开了药,在用。”
见裴钰安不是想细说,昌泰郡主也懒得多问,她换了个话题:“明日是云郦的生辰。”
裴钰安愣了下,旋即道:“我知道了。”
昌泰郡主希望裴钰安能赶紧让自己得个孙子,最不济孙女也成。可云郦到底只是个丫鬟,她的生辰她提一句,便很是不错,没多说,便让裴钰回去。
裴钰安回外书房时云郦正在廊下和小丫鬟聊天,裴钰安瞧见她时她手上还拿了本书。
云郦在廊下望见他,赶紧福了福身,又笑吟吟地走来:“世子。”
裴钰安嗯了声,而后往书房去。
云郦跟在他后面道:“世子,奴婢这几日新看了几首诗,有些字不认识。”
裴钰安一怔,旋即想起他答应过她指点诗词。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她拿着诗经的手上,“是哪些?”
云郦手上的红痕小伤已都痊愈,现在双手养得洁白若玉,她伸出纤细手指递给他诗经,“标黑点的那些。”
裴钰安接过诗经,拿书进门,坐在太师椅上。
云郦给他倒了杯凉茶,放在小桌上:“世子,奴婢估摸你快回来,刚泡的凉茶。”
他抬眸看她,云郦赶紧挤出乖巧微笑。
她态度一如既往,不远不近,似乎真没将那夜的事放在心上。
裴钰安垂眸,端起凉茶轻抿一口,清凉微甜的爽意从喉间蔓延心口,他定了定神。
他指了个标黑点的字,缓缓地道:“这字读聖(sheng),意思是无所不通,或者指德行高尚……”
学习中的云郦充满渴望,她头凑近,盯着书页,等裴钰安反应过来,两人不过相距寸尺,他瞥了眼云郦近在咫尺的脸颊,细嫩洁白,他一怔,忙拉开距离。
“世子,你怎么不说了?”云郦抬头,奇怪地问。
卷翘若蝶翅的睫轻轻扇动,清澈乌黑的杏眸略有几次茫然。
裴钰安拿起茶杯道:“我有些渴了。”
两刻钟后,传道受业解惑解惑结束,云郦收好诗经,抬脚离开。
清甜的桃子香远去,裴钰安看着云郦纤细窈窕的背影,就在她即将迈出门槛时,他不由自主地道:“明日是你的生辰。”
背影一顿,然后背影主人惊讶地回头,“世子,你竟然知道奴婢的生辰?”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裴钰安浓长的睫遮住眸中深色,他问道:“你打算如何过生辰?”
云郦小心翼翼地看了他眼。
“无妨,直说便可。”裴钰安道。
云郦抿了抿唇:“奴婢想请一群好姐妹们吃顿饭。”
这句结束,裴钰安等了片刻,她没说别的。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还有什么?”
云郦连连摆手:“没有了没有了。”
裴钰安定定地瞧她几眼,“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也不该意外,她一直是个很知分寸,温柔体贴的姑娘。
云郦杏眼微弯,“奴婢知道的。”
话毕,见裴钰安并无吩咐,她便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见她离开,裴钰安闭上眼,鼻端似乎还遗留那股淡淡的桃子香,他眉头一皱,忽地睁开。
翌日天明,裴钰安穿好朝服,等上朝结束,便在刑部忙了一天。
暮色四合,才上马车,常余利落驾车朝国公府去。
车未走几米,裴钰安突然道:“去琉彩居。”琉采居是京城鼎鼎有名的首饰铺子。
“得令。”常余道。
裴钰安指尖无意识在膝上轻敲,他闭上眼,感受到马车掉头换向,他眉心倏地一紧:“罢了,直接回府。”
常余茫然地啊了声。
裴钰安略显冷淡的声音传来:“回府。”
“是,属下遵命。”
两刻钟后,马车在侧门停下,裴钰安下车,步行至外书房,眼瞧要到外书房,跟在背后的常余忽然大叫一声:“我的耳铛呢?”
裴钰安回头,便见常余在身上摸来摸去。
他狐疑问:“什么耳铛?”
扁余也奇怪地看着他。
常余想都不想便说:“我给云郦买的生辰礼啊。”
夕阳染红的落叶自枝干飘落,在空中盘旋轻舞,而后晃悠悠着地,落在裴钰安脚尖。
他呼吸陡然一快,意味不明地盯着常余。
常余找了半天,终于摸到的那个放在胸口的小盒子,他赶紧打开,见耳铛好好的,他擦了擦额上急汗。
抬头,便见自家主子眸光沉沉地盯着他。
常余娃娃脸充满疑惑,又凑近裴钰安问:“世子,你觉得这耳铛好看吗?云郦会喜欢吗?”
裴钰安低下头,水滴状的翡翠耳铛清绿通透,在夕光下,泛着莹润色泽。
他淡淡地道:“不太好看。”
常余蹙蹙眉,仔细端详耳铛,“可我觉得挺好看。”
裴钰安扫了他眼,突然说:“你和……云郦关系很好?”好到竟能给她买生辰礼?
常余不假思索地道:“那是自然,自云郦来了前院,我吃了她多少好吃的点心糖点,上次我娘头疼,云郦还去给她按了安。”
他自顾自地说,根本看不出裴钰安脸色有什么不对,“别说,还真有用,我娘的头疼果然好了不少,这次她过生辰,我自然得送礼物给她!”
说着,他再度纠结起来,目光看向一直保持安静的扁余,“你觉得耳铛好看吗?她会喜欢吗?”
裴钰安闻言,眸光直直锁向扁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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