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儿……”陈孑然脸一红,心一乱,急忙站稳了身子,从顾茕怀中退了出来,正要问她怎么在这,顾茕已经松开了扶着她的手,负在身后,目光转向推人的保安,颜色极深。
“你为什么推人?”
虽然嘴角向上扬着,眼里半点笑模样都无,冷若寒霜。
保安打了个抖,他迎来送往见识的人多,立时看出顾茕不是一般人出身,心虚气短,说话都结巴了,“谁……谁推人了?是她天天到学校门口来捣乱,影响我们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领导点名不能放她进来!”
这会儿期末考试都结束了,已经是寒假时间,校园里早空荡荡没有一个学生了,他口里的影响教学秩序摆明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孑然不满学校领导仗势欺人倒打一耙,正要上前理论,顾茕暗暗抓住了她的手腕,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轻举妄动,自己又淡笑着问保安:“哦?领导点名不能放她进去?哪个领导?”
保安哪敢把领导的名字供出来,脸上青红转白,半天憋出一句反问:“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谁啊你?”
顾茕不与他理会,只对着助理一瞥,助理心领神会,走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
陈孑然料想助理大概直接打给校领导了,果不其然,收线后不过三四分钟的功夫,陈孑然想见面讨个说法也见不着人的校长带着好几个副校长、教导主任之类的重要领导匆匆赶到了校门口,对顾茕点头哈笑地奉承。
陈孑然心思重,略一想想就知道顾茕这是专为陈安安得不到应有的赔偿和道歉而来。虽然顾茕自己也为了救陈安安被狗咬了,可她每天更重要的事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件,和学校交涉是最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底下自有一堆人替她解决,哪用得着她上心。
陈安安和顾茕非亲非故,顾茕替她讨回公道,说到底是看陈孑然的面子。
总而言之,这个人情,陈孑然算是欠下了。还是个重之又重的大人情,陈孑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还的那种。
“顾总好,您怎么有空到我们这个小学校里来坐坐?快请进,请进。”校长谄媚地把顾茕请进了校园里,瞟见她身后的陈孑然,先是一愣,又瞧着顾茕竟然礼让着陈孑然先走,更是大骇。
陈孑然的背景这些领导们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不是本省人,又没有固定工作,靠打点零工供孩子读书,一没背景二没靠山,校方都想好了,即使她真狗急跳墙找媒体曝光学校,校方也有的是手段可以把消息压下来,因而才敢肆无忌惮不拿她当回事。
谁想这么个又穷又丑的女人,竟和顾氏的一把手扯上关系?看顾茕对她的体恤周到,明眼人一猜就知道二人关系匪浅了。ωWW.chuanyue1.coΜ
想到这一层,还未进校门,校长额头上的冷汗就流下来几大颗,趁着没人哆哆嗦嗦地擦掉,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想他小心了大半辈子,眼看着还有几年就能功成身退,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如今别说校长职位保不住,恐怕连颐养天年也是痴心妄想。
顾茕从进校园,一直到在会客室坐下,都是笑得轻描淡写的。
校长亲自把一杯茶端到她手上,她才哼了一声,吓得校长一杯热茶泼了大半,手背烫得一片红,还得咬着牙赔笑,“我真老糊涂了,对不住顾总,这就给您换杯新茶。”
“不用了。”顾茕两根手指敲着桌子,“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喝茶。王校长,听说你们学校爱护动物的教育做得很不错,校园里经常有些猫啊狗的小动物出没,行啊你,这教育理念可真够先进的,和国际接轨了。”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王校长双腿一软,差点没给顾茕跪下去,汗流了一脑袋,还得低声下气地陪着笑,“顾总您误会了,前段时间咬人那条狗不是我们学校的,校方也已经联合片儿警严厉警告了狗主人,她知道错了,做了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把狗放出来了……”
顾茕意义不明地冷笑一声,敲桌子的手指骤停,一屋子老师大气也不敢喘,会客室安静得诡异。
这下流汗的不止校长一个,副校长、教导主任,还有前几天恶语伤人的那个年级组长,全都后背冒汗,手指哆嗦。
“我女儿已经被这狗咬了,苦也吃了罪也受了,王校长现在跟我说严厉警告,难道你严厉警告了,我女儿受的苦就能少些么?”
校长脊梁骨一颤,差点没咬了舌头,“顾总,实在……实在不知道是您家的千金……”
这校长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只听下面的人说被咬的是个普通学生,家里没背景,怎么又成了顾茕的女儿?
顾家的千金怎么会来念他这个破公立学校?本校学生大多是普通家庭出身,连中产以上的人家孩子都少,做梦也想不到当间竟然混着一个顾家千金!要是知道了,校长肯定会叮嘱班主任好好照顾着,哪敢出这一遭恶狗伤人的事!
“顾总您放……放心!我们立刻下去教育那条恶狗的主人,让她看好自家的狗,此类事件再不会发生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校长也只能做些虚头巴脑的保证。
顾茕没搭理他,目光越过他,直接停留在他身后的一个同样流着冷汗的中年男人身上,“张副校长,您是有本事的人,养的狗也霸气,当街就把我女儿咬了,我女儿住院三天您一句道歉都没有,要么说是搞教育的呢,就是有种,这宁折不弯的气节,真让我自愧不如。”
坐在顾茕旁边狐假虎威的陈孑然不动声色顺着看去,豁然开朗。
难怪狗主人这么傲慢,恶狗伤人不说登门道歉,连一眼都没看过,原来是学校的副校长,对着学生老师耀武扬威惯了,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肚子傲慢,怎么会对陈孑然这个普通学生家长道歉呢。
张副校长尽量减小存在感,还是被顾茕单独提溜了出来,脸煞白,嘴里哆嗦说不出一句整话,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板上。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的前途算是完了。
那条恶狗是他老婆养的,早就劝过她要处理掉,别养这些凶神恶煞的玩意儿,早晚有出事的一天,可惜那是个强势的中年女人,哪会听好言相劝?眼下果然作出祸来。
对着一屋子战战兢兢的所谓“老师”们,顾茕除了这两句客套话外再没多说,携陈孑然一道走了。
陈孑然回到自己家中,才刚坐下,门外便站着一大堆的校领导,拎着贵重礼品来赔笑脸了,一开口就是学校制度不严管理松懈,让陈安安被咬,深表遗憾自责,特意来看望陈安安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还有一笔慰问金和赔偿金。
陈孑然看那个点头哈腰的年级组长,前几天还颐指气使呢,今天又像个三孙子似的窝囊,心里叹服这些人变脸的本事。
在她心中,教师是个崇高的职业,传道受业、为人师表,必然有古人常说的松竹风骨,正气凛然,如今看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又看透了一些。
教师一职在她心中崇高,在别人心中未必崇高,教师行列里就不乏这种败类,人前一表斯文,其实是衣冠禽兽而已,从普通老师混成了领导,就耀武扬威起来,除了败坏广大教师的名声还有什么?
陈孑然不接他们的礼品,也怕他们一起来吓坏了屋里看电视的陈安安,一步走出来,反手把门带上,对他们说:“赔偿金我接受,道歉我也接受,至于其他的,无功不受禄,各位领导就拿回去吧。”
“陈女士……”校长带头,想开口让陈孑然替他们在顾茕面前求个情,都还没开口呢,学校里有人给他打电话,让他快回学校一趟。
“怎么回事?”
“校门口围了好多记者!说是要采访您呢!”
一听电话里的焦急就不是好话,校长带人急匆匆赶了回去,礼品盒子在陈孑然家门口放了一地,陈孑然低头看了看,觉得碍事,拎去楼梯间里放着了,谁爱拿谁拿,她也没有给这些人看东西的义务。
“妈,你快来看,我们学校上热搜了!”陈安安在屋里喊了一声。
陈孑然一进屋,陈安安就把手机举到她跟前来。
一看果然不错,热搜第一条,#小学生被副校长所养恶狗咬伤#。
要说起这个热搜名的人也是个鬼才,一句话里点出两个最关键的人物,小学生和副校长,一个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子,一个是校园权力中心的副校长,一小一大两个对比鲜明的身份特征一列出来,顿时群情激愤,引爆了各大社交媒体的流量,消息刚出来不到一个小时,登上了几个最大的社交平台的热度榜首,不论评论还是跟帖,纷纷谴责学校领导不作为和包庇,要求相关部门严查的。
一般这种社会性新闻都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才会反响强烈,这条消息一小时内就引起如此轰动,说背后没有推手陈孑然是不信的,陈孑然点进热度最高的一个新闻账号里细看,发现撰稿人的措辞十分激烈,不但矛头直指校方,还有当日校门口对面路口拍下来的监控画面,厚码,受害人信息保护得非常好。陈孑然第一次亲眼见女儿被咬经过,看到陈安安被狗咬着小腿拖行了一米多,血流一路,头皮发麻,随后又看到顾茕奋不顾身冲上去援救,被狗一口咬在左臂上,心下也是感动万分,更觉欠了顾茕的人情。
“妈,我这算不算出名了啊?”陈安安笑嘻嘻地问。
陈孑然嗔怪她:“别瞎动脑筋,这种名不出也罢。”
几个小时候临渊市教育局官方账号发声,表明涉事老师已经做停职处理,等待公安机关进一步调查,各部门对此事表示密切关注。
第二天处理结果就出来了,涉事学校校长、副校长,还有几个重要责任人全部免职,其中校长副校长涉嫌行=贿=受=贿,已被司法部门扣押,在年底的关口牵扯出了该校一大批涉事领导,大半个领导班子被连根拔起。
陈孑然在当天的本地新闻里看到纵狗咬人的嚣张副校长,灰头土脸地被铐进警车里,他后面一个女人牵着一条嘴被戴了锁套的大狼狗哭得伤心,正是咬陈安安的那一条。
还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小胖子哭着叫爸爸,听得人唏嘘。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自作孽不可活。
又过了两天,梁子莹也从这条新闻上得知了陈安安学校里发生的变故,狗咬人能牵扯出一桩惊天受=贿案,其中没有人推波助澜怎么可能,梁子莹一下就猜到了八成是顾茕做了推手,又联系到能让顾茕大动干戈的,除了陈孑然又有谁?想必那个被咬的就是陈安安了。穿书吧
梁子莹打电话给陈孑然,问陈安安伤得重不重,又抱怨陈孑然拿她当外人,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一声。
陈孑然反问:“你不就是外人么?”
把梁子莹所有的话全给噎了回去。
……
因为顾茕犬口救下了陈安安,还因此负伤,后又帮陈安安出了一口有冤无处诉的恶气,陈孑然想着她也许会用这件事来拿捏自己,等了半月有余,结果到了小年夜也没见顾茕的动静,那次以后,顾茕又自觉地从陈孑然的生活里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小年夜当天,陈孑然带陈安安去接种最后一针狂犬疫苗,大医院人多,排队挂号等的时间也长,陈孑然和陈安安上午八点到医院,直到接近中午才从医院里出来。
快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左胳膊还吊着绷带的顾茕,一个人可怜巴巴地排队挂号,拿着病历本、医保卡,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纸片,单手抱在怀里,出来时被人撞了一下,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只有一只手能动,蹲着身一张一张捡,周围人熟视无睹,连个帮她的人都没有。
陈安安抬头看了看陈孑然。
陈孑然于心不忍,快步走过去,迅速帮她捡起来。
顾茕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没说话,单手和她一起捡。
捡到最后一张挂号单子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伸手过去,陈孑然的掌心就搭在了顾茕的手背上。
如今陈孑然手上茧褪了,手掌里也比原来敏感,顾茕的手背像拿牛奶泡过似的,滑腻腻的,又烫,陈孑然一激灵,忙松开手。
顾茕只被她碰了碰手背,却像痴了,她抽回去的关口,一把猛攥住,攥得陈孑然指骨发疼,掌心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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