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靠着玻璃门,包裹严实的人进去后,轻轻摘掉帽子。
江知意无心窥探,没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口罩还在。
江知意微微仰头,琢磨着最近的一幕幕,手机突然振动。
岑清伊发来视频邀请,江知意连忙躲到一旁,接通视频。
岑清伊刚洗完澡,发丝湿漉漉贴着白皙的脸颊。
江知意心疼道:“宝贝,这么看,你真的瘦了好多。”下巴尖尖的,只剩下巴掌大的脸了。
岑清伊听出她的心疼,故意臭屁搔首弄姿,睫毛眨眨,“我是不是更美了?”
江知意轻笑,“本来就很美。”
“姐姐吃饭了吗?”岑清伊水汪汪的大眼睛凑近,直勾勾盯着江知意,要看到灵魂深处似的,“不可以撒谎哦,吃没吃?”
江知意也不知怎么的,被黑亮的明眸盯着,她内心抗拒说出谎言,“我等会儿就吃,现在真不饿。”
岑清伊哼哼两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闲谈过后,岑清伊提出想看看岑简汐,却被江知意拒绝。
“你拿着手机进去嘛。”岑清伊哼哼唧唧撒娇,江知意很吃这一套,心软但真没办法,有人在里头。ωWW.chuanyue1.coΜ
“宝贝,我现在懒得动,你要是再想看,待会我录视频给你看行不?”江知意懂得如何让岑清伊同意。
果然狼崽子被转移重心,连说算了不看了,末了在那边心疼地数落江知意,“我说我要在那,你非要留在那,要不然我现在过去?”
“不用。”江知意指尖戳戳镜头里的脸颊,“你呀,晚上好好休息,明早给我带份早餐,我不想吃医院的,难吃。”
江知意挂断视频,久坐犯困,人低着头,迷迷糊糊打起瞌睡。
玻璃门被推开,声音很轻,江知意却很警觉地抬起头。
江知意站起身,注意到红肿的眼睛,轻声问:“要不要坐会?”
两人并排坐在长凳上,各自低着头。
江知意偏头看了一眼,帽子和口罩重新包裹住人,只露出泛红的眼睛。
“我叫你薛予知会不会不太尊重你?”江知意声音很轻。
“不会。”薛予知声音沙哑,“今天谢谢你。”
“我可以提问吗?”江知意又看一眼。
即便包裹的严实,但薛予知露出的眉眼,和岑清伊几乎一模一样。
薛予知垂着头,“我不确定我都可以回答,但我回答的,一定是真的。”
江知意邀请她一起吃饭,薛予知有意拒绝,江知意歉意道:“就当是陪我吃个饭可以吗?我一天没吃了。”
江知意指了指隔壁的门,“陪护在那边,这里有人守着,所以不用担心。”夶风小说
薛予知起身,高挑的身材,和岑清伊相似。
两人一前一后,出远门,迎着夜风往右走。
前面不远有家24小时的肯德基,两人坐在角落,江知意点餐前,站在桌边,“我帮您点一份吧,如果不希望被我看见脸,我可以坐在您的后面,等吃完我们再聊天。”
“没事。”薛予知既然决定来了,自然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热气腾腾的粥,肉香十足的汉堡,鸡翅鸡块,点了一堆之后,江知意突然想起什么,又加了紫薯,菠萝包之类。
薛予知似乎在等她,等江知意落座。
薛予知脊背挺直,微微低头摘下帽子,散落的长发如同黑色的瀑布,又顺又滑。
薛予知侧起脸庞,指尖勾住耳廓上的口罩绳,轻轻一挑。
江知意没好意思直勾勾盯着,低头咳嗽一声又抬头,口罩已被摘下。
尽管早有所预测,但如今亲眼看见这张与岑清伊高度相似的脸,她仍有种不真实感。
或许是薛予知保养得很好,或许顶级AO群体扛得住衰老,薛予知帅气又漂亮,和电脑里那张照片一样。
脸颊还有淡淡的红,像是在害羞。
“你们真的好像,如果在路上远距离看见,我会认错。”江知意感叹基因的强大,“我冒昧地问下,您一直戴口罩是不想被认出来吗?”
薛予知微微垂头,“一是不想认出来;二是我因为拿自己实验,留下后遗症,肌肤会有大片的红斑,直到今年红斑才渐渐淡化。”
薛予知抬眸,端庄秀丽,“你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江知意恍然,她刚刚以为害羞的淡红,其实是红斑淡去之后的残留。
薛予知重新带上,“这种红斑会通过空气传染,尽管现在很淡,我依旧不放心,所以不介意我现在戴口罩吧?”
江知意点头,服务生送来快餐。
薛予知并无胃口,时而摘下口罩吃几口。
不出江知意所料,她只吃紫薯和菠萝包之类,修佛之人大抵是要忌口的。
江知意今天收到薛予知的联系,如今见面也比预想的效果好,或许待会还能多问些信息,她的心情不由得轻快,人也有胃口了。
“现在你大概也知道不少信息了,”江知意饱腹后,擦擦手,“我这样说可能很冒昧,但我不想跟您绕弯子。”
“不用说您。”薛予知示意江知意直接说。
“当初MTLH组织和非法医学研究,你应该都知情,能跟我说说吗?”江知意有些惋惜的摇头,“费慧竹估计是没救了,她什么都肯不说,错失自首的机会了。”
关于过去,薛予知可以说的,她没加入曼陀罗华组织,但加入实验室,某种意义来说,她就是曼陀罗华的成员了。
关于笔记本的创建者,她承认确实是她,“所以我留意到清伊去了瑞士,我大概想到原因了。”
非法医学研究,如果是指基改变基因子的话,薛予知虽然有参与,但只拿自己做实验。
“我的研究,我都是以自己为实验载体的。”薛予知苦笑一声,“所以你也看到了,我也付出代价了,红斑只是后遗症之一,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钟卿意吧?”江知意盯着薛予知的眼睛,“她拿自己做实验,但后果远比你严重,还有她的心脏被植入金属芯片,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予知深吸口气,双手交叉落在桌面,轻轻搓揉,“我能活下来或许是天意,这和我的信息素有关。”
薛予知的信息素是卷柏,她对自己有天生的治愈能力,“刚才说到的红斑,现在是无药可医,一旦产生这种副作用,最终都只有死路一条。”
薛予知是极其幸运的,自身的信息素可以治愈红斑,她用了几年的时间,把自己治好。
至于金属芯片,薛予知抿着唇,剑眉皱起,长叹道:“这件事,是简汐瞒着我进行的,我完全不知道,我……”
薛予知承认,是她从新希望福利院领养的钟卿意,“你们外界说的不对,我不是因为她有两颗心脏才领养她,我是领养之后才知道的。”
作为从新希望福利院出来的人,薛予知总会抽空回去。
薛予知因此知道钟卿意的存在,“最开始领养钟卿意,是因为简汐不具备生育能力。”也正因为如此,薛予知想领养她。
江知意听得有些懵,“不具备生育能力,那又怎么会有清伊的?”
这一部分,薛予知了解的不多,“这件事是简汐负责,她用我的基因子,在一个,一个……”薛予知措辞半晌,突然问:“你知道人体模拟子宫吗?”
江知意愣了愣,“我是听说过,但是因为违背人类正常的繁衍,所以国内是不被允许的。”
“对,但国外允许。”薛予知也是从岑简汐知道,她用两个人的基因子结合,在人体模拟子宫孕育出了岑清伊。
江知意没见过人体模拟子宫,但听起来大受震撼。
“人体模拟子宫,到底是比不过人体的,清伊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诞生的,缺少母体的保护,她出生就患有先天性的免疫系统疾病。”薛予知声音低缓,听着惆怅又悲凉,“她心脏功能尤其不好,医生说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移植,暂时只能靠药物维持,但维持不了几年。”
钟卿意作为养女来到岑简汐家里,那时只是单纯的养女。
后来,岑清伊出生。
岑简汐需要一颗适合岑清伊的心脏,尽管难她没想过放弃。
“我们一直都想着等合适的心脏源,但一次体检中,我们意外得知,卿意这孩子有两颗心脏。”医生表示,这两颗心脏都很健康,即便取走一个,也不会对钟卿意产生影响。
于是,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至于当时没告诉钟卿意,是想着等她大点再说,“她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告诉她要拿掉一个心脏,我担心她会有很大的思想压力。”
只是后来也没机会跟钟卿意说了,薛予知提起当初,泪水忍不住滑落,“我很对不起卿意,我不知道简汐怎么会在她心脏里植入芯片,我更没想到,这孩子会拿自己做实验,一直走到死胡同。”
她们这一晚聊了很多,江知意记忆中的一切被颠覆,就像是费力盖起来的大楼顷刻被推倒,现在脑海里一摊废墟。
“那你为什么不出面相认呢?”江知意轻轻叹口气,“你知道清伊过得多难吗?”
薛予知双手掩面,眼睛疼得厉害,“我正因为知道会很有多难,所以才拜托慧远大师去帮她。”
江知意恍然明了,“她每年腊八都去檀香寺吃饭,也是你的意思吧?”
薛予知点点头,她思念岑清伊,也担心岑清伊,她想每年至少有个时间,可以让岑清伊坐下来和慧远大师聊天,说说近况最主要的,看看生活里有什么难处,是她可以帮忙的。
即便聊了很多,江知意仍有疑问,比如岑简汐的死亡。
薛予知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去眼角的泪,“事实上,我也以为她死了,所以我才会让慧远大师去殡仪馆把她的骨灰领回来。”
江知意听得匪夷所思,“所以慧远大师不知道岑简汐的骨灰盒里是空的。”
薛予知点头,她犹记得慧远大师听闻岑简汐还活着时,那种惊诧、茫然、不知所云的表情,“我们都为她死了,有的谜团,真的只有她醒过来才有机会知道了。”
“是的,当时站在高楼上坠落的人,另有其人,或许只有岑简汐知情。”江知意只觉得世界是一个万花筒,光怪陆离,让她分不清真假。
粥早已凉了,薛予知没喝几口,此刻端起纸杯,仰头喝尽。
薛予知擦擦唇,江知意递过手边的菠萝包,薛予知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吃不下去了。
“你们很爱对方吗?”江知意回想起林依依对岑简汐的评价,而今挺听到薛予知讲述过去的事,她都没感受到岑简汐真心爱过谁,“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呢?”
薛予知微微偏头望着窗外出神,缓缓道:“确切地说,是我爱她。”
果然,江知意没出声打扰。
薛予知喃喃自语似的,“她早就想过利用人体模拟子宫孕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想替自己的孩子选一个好的基因子,而我是被选中的人。”
起初薛予知是不知道的,她能感觉到岑简汐对她不错,但是又不完全像是恋人之间的亲昵。
直到后来岑简汐表示,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薛予知那时天真的以为,她这是邀请她标记的意思。
然而现实是,那时的岑简汐已经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且她知道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加之她的子宫也被诊断不宜孕育宝宝,她想要孩子便只能通过别的途径。
薛予知那时已经爱上岑简汐,愿意陪着她看病,也愿意为她培育孩子,一起养孩子。
本以为两个人可以长久,后俩岑简汐却突然提出离婚。
薛予知问不出缘由,拒绝离婚,岑简汐让步,那就假离婚,时间一过她们自动复婚。
岑简汐是个干脆麻利的人,她决定了便会再改。
薛予知拒绝离婚,受到岑简汐的冷对待,她是个要脸的人,即便再爱,也不会死缠烂打。
协议签了,但薛予知也知道,她和岑简汐不再可能。
薛予知总觉得其中藏着很多事,偏偏岑简汐都不肯说。
“尽管她不承认爱我了,但我依然要感谢她,我从她这里感受到爱,学会爱,我能放下过去的恨,也是她一点点帮我遗忘的。”薛予知收回视线,再次垂着头,“所以我把笔记本,我的吊坠和离婚协议都交给费慧竹,我想把这件事交给命运。”
命运选择让费慧竹遇见岑清伊,那么这些东西就交给她。
“那你为什么去檀香寺呢?”江知意发觉,她和薛予知聊得越多,谜团好像也越多了。
“我本想一走了之,但又不放心,我想起费慧竹曾经邀请我去她的实验室,还带我去地下看过,我没有参加,她答应我,我可以随时加入。”薛予知留在檀香寺,除了修心修性修行,依旧没有放弃实验,“我想彻底解决隐性α基因的问题,我最后选择留在那,一是可以利用她的设备,二是可以照顾两个孩子。”
薛予知一直在研究针对费慧竹信息素的抗体,“她的身体里有两种信息素,都是有毒的,搭配使用,几乎无人能敌,我一直在研究,最近终于有了些进展。”
两人几乎彻夜长谈,天微微亮时,江知意和薛予知从肯德基出来。
两人在门口告别,眼睛都有些红肿。
清晨的风微凉,但清新。
岑清伊敞开车篷,驱走瞌睡虫。
这个时间,街上人烟稀少,岑清伊眼神掠过快速向后飞的景致,被拉成一条线。
忽然间,岑清伊的目光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所捕捉。
肯德基门口,江知意微微低头避开,似是抗拒,她前面站了一个人,正拿手拍她的头。
岑清伊醋意横生,加速疾驰,甩尾停下,那人似乎注意到她,急匆匆转身离去,更显得心虚。
车子刚停稳,岑清伊连车门都没开,直接从车里跳出来。
跃身到了跟前,她注意到江知意红肿的眼睛,大脑嗡地一下,怒气往上飙升。
岑清伊怒气冲冲往巷口里追,江知意拽住她。
岑清伊瞥见隐隐的背影转了弯,气势汹汹道:“别再让我看见你!下次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江知意:……
这崽子,真够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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