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内一线城市,江城的夜生活,零点过后才刚刚开始。
有人纸醉金迷,放肆地生活;也有人坐在高档的办公室里,埋头苦干。
加班,从不是新鲜话题。
从许光伟的事情接连爆出后,名流集团的舆情公关部处于24小时连轴转的状态。
任何人都没有怨言,因为最高层的领导——廉程,与她们同在。
名流集团最近大会小会不断,一方面尽量稳住股市,一方面要积极应对外界的谣言。
廉程忙得几夜没合眼,别人只要忙工作,她还要派人去找许光伟的下落。
廉程发信息,打电话,许光伟没有任何反应。
许东晟那边,廉程也问过了,许光伟没跟任何人联系。
名流集团最近笼罩着低气压,说话不敢大声,走路都要放轻脚步,连公司食堂也不像以往那般热闹。
廉程以往虽然严肃,至少有笑模样,最近眉目凌厉,眸光冷峻,人人噤若寒蝉。
最近多了条新规定,廉程的办公室,任何人都不许擅自进来。
非重大事宜,往后排,重要的,提前微信跟她打招呼,她同意才能进来谈事。
廉程的办公室房门紧闭,没人知道24小时亮灯的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名流会所已经暂停营业,相关产业最近都没有继续推进,只保持最基本的运作。
大家突然闲下来,人心惶惶,谁又能想到高干之后的许光伟会走到今天?
没人敢说,但大家心底都在唏嘘,也有各自的评判。
廉程不在意外界的看法,她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蹙。
对于许光伟的态度,已经怒火冲天,到怒其不争。
手机突然振动,廉程心烦地瞟了一眼手机,双目圆睁,立即抓过手机。
许光伟回复了。
许光伟:别再假惺惺了,你自己不觉得恶习吗?
廉程之前发给许光伟的内容,从发怒,苛责,训斥,安抚,又到警告,最后开始打亲情牌。
廉程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和之前的愤怒反差很大,只让许光伟恶心。
廉程压下怒火,打回去,被挂断,再打又被挂断。
许光伟又发来一段:你找我干嘛呢?还想送我出国?呵呵,说的好听是为我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怕我把知道的一切抖落出去。
廉程的怒气飙升,许光伟紧着发了一条:你怕的是对的,因为我确实打算这样做,你的人设很快就会崩塌哈哈。
人不在眼前,廉程已经感受到了,走到绝境的许光伟,是彻底的自暴自弃。
廉程深呼吸,调整好语气,按住说话,“光伟,不管你怎么想,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儿子这件事,再怎么说,我们的血缘还在,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在哪,我派人准备好船票和钱,你走水路先离开江城,后续我也安排好了,把你送出国,国内这些事你可以都不管,我来善后。”
只可惜,现在的许光伟早已失去对她的信任,发了语音嘲讽道:“廉程,别再演戏了,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你还是想好怎么跟警方交代吧。”
廉程再次打过去,许光伟关机了。
廉程气得握拳猛地砸桌,阵痛使得她眉头皱的很紧,她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窝囊废物!
廉程双手拄着额头,半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手机号响了,一串号码发来信息:老板,她的手机刚刚响了,许总打来的,估计还会再打。
廉程坐着椅子滑到旁边,解锁电脑,拿起耳麦带上。
很快,许光伟再次打了一通电话。
随后,许光伟发了一条信息:陆迦,我有事求你帮忙,你接我电话吧,我们一起把廉程扳倒。
许光伟打了第三次,陆迦接了。
电话接通,陆迦一直没做声,全程都是许光伟在说。
他问她你还好吗?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他也会说,我想你,我这辈子没福气,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之后,他又道歉,他没能保护好她,把她和孩子都弄丢了。
最后,他说,“陆迦,我知道外界怎么骂我,我不在意,我走到今天是我自己的选择呢,我的错我会承担,但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所以廉程也得承担。”
这么多年,许光伟都习惯性地录音,最开始并不是为了当做证据单纯是为了更好地执行廉程的任务,他生怕自己有遗漏。
后来,许光伟渐渐发现,他无论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廉程的标准。
“她是我妈,她生我养我,我觉得她不会害我,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我后来,我发现我错了。”许光伟沦为傀儡,所有不合法的事,都是他在抛头露面。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有错,但始作俑者是廉程,她操控这一切。”许光伟苦笑道:“谁能想到,亲妈会害自己的儿子呢?”继而有些失心疯似的笑得快要断气,“她也想不到,我有她作恶的所有证据哈哈。”
许光伟告诉她证据藏匿点,“我发信息给你了,你看下,你趁着人少的时候出去,取出来交给公安局。”
陆迦全程没说话,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许光伟最后深深地叹口气,“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陆迦,廉程跟我说,你是卧底,你是岑清伊派来的人,我不信。”
许光伟语气悲凉,“我在这世上,唯一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
他的声音在发抖,像是在哭,“如果你真的是岑清伊安排过来的,也请不要让我知道,我眼里的陆迦,始终是那个温柔成熟,体贴护我的姑娘。”
许光伟低低笑了一声,“我爱你,陆迦,再见了,亲爱的姑娘,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重重地亲了一口手机,挂断电话。夶风小说
陆迦的泪水,不知何时布满脸颊。
说不上谁比谁可怜,她自幼失去父母,靠岑简汐的资助读书,她孤苦伶仃挺可怜;
那许光伟呢?父母双全,却比她还惨。
这世上,会有人一直幸福吗?
岑清伊现在看起来幸福,她以前的遭遇苦涩堪比黄连,未来会一直幸福吗?她也不知道。
陆迦自从流产,一个人吃喝糊弄,身体素质越来越不行。
最明显的是信息素开始混乱,不到日子不受控制地释放,她只能24小时贴着抑制剂贴。
上次买了一大包抑制剂贴,现在快用完了。
陆迦除了必需品采购,她几乎不会出门。
陆迦不知自己怎么了,怕见人,怕热闹,怕和人说话,她更怕看见孩子……陆迦不知自己哭了多少次。
她总以为泪水流尽,但许光伟这通电话,又让她落泪。
她爱他吗?她也不知道,她孤苦无依,冷不丁有人掏心掏肺对她好,她便生出希望,真的想过依靠一个人。
她渴望有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
陆迦掩面大哭,信息素开始猛烈地释放,身体出现不适的反应。
陆迦不得不重新再撕一张新的抑制剂贴,贴在后颈。
最开始是一张,二张,三张……现在已经是五张了。
陆迦无法出门,许光伟传给她的消息,她内心是重视的。
陆迦翻开手机,她可以联系谁呢?
她苦笑着抹去眼泪,活到现在,她失败透顶。
岑清伊和江知意待她不错,她却背叛她们。
她想和许光伟一起,但最后也是劳燕分飞。
打给谁呢?想来想去,陆迦还是选择打给岑清伊。
岑清伊接到陌生号码的来电,有些意外,“喂,您好。”
那边没声音,岑清伊正欲开口,传来哭声,她试探地叫道:“陆迦?”
陆迦哽咽着道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岑清伊听着她近似胡言乱语的道歉和自责,到最后只剩下嘶哑的哭声。
“陆迦,我和姐姐都没有怪过你,真的。”岑清伊越是宽宏大量,陆迦越发自责,这说明她以己度人,她小人之心,以为她们怪她。【穿】
【书】
【吧】
“对不起。”
“不用道歉,陆迦,追求幸福是没有错的,我们希望你幸福。”岑清伊此时无需多说许光伟的好与坏,现在是全国皆知,连国外的新闻都在关注,“所以希望你能谨慎选择吧。”
陆迦哭得一抽一抽,岑清伊心里不是滋味,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安慰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徒劳的,她难过那会儿,听不进安慰,都是无用的废话,难过和痛苦不会减少一分。
“陆迦,未来你有事需要帮忙,随时找我们。”岑清伊缓了缓语气,温和地问:“咱不哭了,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诚恳的关心,听得出来,陆迦低着头,哭的不能自已,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好?”
她不值得,她的灵魂都是脏的,还背负着流产的孩子,她死后肯定要下地狱的。
“陆迦,你如果信我的话,你就试试我的方法,我从困境里走过,这时候最主要的是放过自己,我们没有苛责你,我想许光伟应该也不至于责怪你吧?如果是为了那些不相关的的人,那更没必要,你相信我,可以找我聊,或者自己跟聊天,总之要把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岑清伊曾经那样试过,或许内心最真实的一面丑陋罪恶,粗言秽语,但没关系,说出来。
“说出来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转移注意力,你看看有什么能做的,哪怕是帮一个陌生人指路,给别人带来价值,你也会快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迈出新的一步,如果这里不行,那就搬个家,换个地方,换一个环境,让自己从过去走出来……”岑清伊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告诉陆迦了。
陆迦到最后,心似乎真的不那么疼了,“清伊。”
“嗯。”
“今天许光伟给我打电话了。”陆迦如实告诉岑清伊,连同藏着证据的地点,“你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许光伟走到今天,和廉程脱不开关系,我相信他,那些事一定是廉程所授意的。”
“好。”岑清伊宽慰道:“你别哭。”
“我怕夜长梦多,你最好早点去。”陆迦抽噎得厉害,需要停下缓几口气,继续说:“你别一个人去,以防有危险,我原来想过报警,但是又怕万一……”万一没有那就是报假警。
“好,我现在就去。”岑清伊挂断电话,打算回房跟江知意说一声,到卧室发现江知意已经睡着。
岑清伊低头吻她的眉心,给她留了张便签放在床头。
岑清伊敲开忍冬的房门,忍冬迷迷瞪瞪,脸挤在门缝,“大半夜叫魂儿呢。”
岑清伊推门,“你怕见人咋的……”
“干啥!”忍冬堵住门,恨恨地骂道:“我TM没穿衣服。”
“……”岑清伊背过身,“有事,你跟我出个门。”
忍冬换了套休闲服,揉揉眼,“啥事儿?”
“边走边说。”两人一起下楼,岑清伊也说了原委。
忍冬开车,还有些不放心,“许光伟不会耍阴谋吧?”
“陆迦不会骗我。”
“她都叛变了。”
“你也别这么说。”岑清伊能理解陆迦,缺爱的人,很容易感动。
“这个地儿够偏的。”忍冬小心地驾驶,还是颠得岑清伊屁股疼,“姐姐,您慢点。”
“再慢车就熄火了。”忍冬跟喝了假酒似的,开得摇摇晃晃,“这地儿适合开坦克,许光伟可真能藏,一个废弃的化工厂,他也不怕中毒。”
到地儿,车没熄火,两人一起上楼,一层一层,黑漆漆的,呼吸中是呛人的气味。
按照陆迦说的位置,岑清伊果然翻到一个黑色的包,她打开看了一眼,有录音笔,还有资料。
“哇,是真的!”岑清伊惊喜道,“走。”
下楼时,岑清伊没看清路,从第五个台阶卡了一下,她一路踉跄下到缓台,脚崴了,“许光伟真是个倒霉的人,来拿她的东西都能崴脚。”
忍冬无奈,“诶呀,我的妹儿,你看着路,别光顾抱怨啊。”
正说着,岑清伊又踢了个什么类似易拉罐的东西,咣当一声,夜里传出很远。
“你这跟闹鬼似的。”忍冬好笑,“能不能走,要不然我背你啊?”
“那不至于。”岑清伊踮脚走路,“回去还得你开车。”
两人快要到一楼,忍冬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岑清伊。
岑清伊吓了一跳,忍冬凑到她耳边,“好像有人。”
岑清伊的脊背窜上凉意,忍冬没说话,竖起耳朵,隐约听见附近还有动静:“这地方很偏,大晚上除了咱们,应该没人会来吧?”
岑清伊处于拿到证据的兴奋中,有些无法集中精神,模棱两可回了句:“可能吧。”
忍冬在前,岑清伊灾后,两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摸索着往前走。
扑通扑通,岑清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注意力过于专注,好像开始耳鸣。
忍冬思忖时,岑清伊的手机振动,她感觉到了。
一个陌生号码,对方很执着。
她接通一瞬,那人短促而紧急道:“别说话,听我说,你们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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