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开车载着岑清伊和江知意,以及夏冰接黎韶华回家。
黎韶华说什么都要去趟外面的洗浴中心,“我这一身晦气,得洗下去。”
无奈之下,车子开到Demon酒吧旗下的洗浴中心。
好歹是自己人开的,放心。
黎韶华与社会隔绝挺久,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很多她没见过新事物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崭新的衣裤,从里到外,岑清伊提前准备的。
为了喜气,岑清伊准备一身红,黎韶华从里面出来,大厅里等着她的几个人笑出声。
黎韶华一把年纪红了脸,“我这赶上红孩儿了。”
“哎呀,去去邪气。”岑清伊站起身,笑着揽过黎韶华的肩头,“咱妈咋样?”
江知意竖起拇指,忍冬说帅,夏冰夸好看。
黎韶华听得眼眶泛红,这一声“咱妈”,很难叫人不动情。
黎韶华低头掩饰,岑清伊转身,轻轻抱住她,“妈,咱回家。”
一行人回到别墅,秦清澜和元宝在家,还有最近一个新招的保姆吴姐,做菜手艺不错。
岑清伊对她有印象,之前举办的萌娃活动,丽姐正是随身陪着元宝的那位,育儿嫂经验丰富,用起来倒也顺手。
外面的菜色,岂是监狱里所能比拟的,黎韶华尝到的不只是美味佳肴,更是家人对她的关心。
元宝裹着奶瓶,噶几噶几咬奶嘴,小腿在岑清伊怀里又蹬又踹。
“元宝,叫奶奶。”岑清伊刮了刮高挺的鼻梁,元宝小脖子一扬,望着秦清澜叫:“奶奶。”
“是这个奶奶。”
元宝好奇地打量黎韶华,不说话,光是抿嘴笑。
“这孩子和你真像,太俊了。”黎韶华看着看着眼圈又红了,她胡乱地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我想到囡囡小时候了。”
秦清澜张罗众人多吃点,话题就此岔过去。
饭吃到一半,元宝困得迷迷瞪瞪,在岑清伊怀里叼着奶嘴睡着。
岑清伊看了一眼江知意,江知意摆摆手。
岑清伊冲黎韶华笑了笑,轻声说:“妈,这就是咱自家,别见外,我把孩子送婴儿房去。”
岑清伊从元宝嘴里拽出奶瓶,她睡得不踏实。
岑清伊脸颊贴着元宝的身体,手轻轻拍,元宝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很快又睡熟。
岑清伊从房里,江知意和黎韶华去书房了,她推开门,江知意回身看她,“睡熟了?”
岑清伊点头,落座,“聊什么呢?”
“黎妈说,明天去看陵园那边。”江知意帮忙倒了一杯茶,岑清伊帮着端过去,“我明天送你去。”
“咱们两谁都别送了,我让忍冬去。”江知意拉过一把椅子,岑清伊坐到旁边,“妈,你要不睡会?”
黎韶华摇摇头,笑着说:“监狱这个点儿正干活呢。”
监狱的作息,堪比军队,黎韶华的生物钟早适应了。
“那要不然下午带你去医院?”江知意试探地问。
黎韶华愣了一秒,旋即明白过来,激动地站起身,“可以现在去吗?”穿书吧
于是,一行人下午去了一趟医院,护工安排的专业人士,门口江知意派了个保镖。
其余人在玻璃门外,黎韶华缓缓推开门,瞥见玻璃罩内的钟夏夜,泪水已经忍不住。
黎韶华这辈子没想过能重获自由,更没想过可以再见钟夏夜。
钟夏夜变化不大,她像是永远定格在分别的那一天,脸庞瘦削,肤色苍白,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清秀柔美。
黎韶华双手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她深吸口气往前走。
即便无法拥抱她,黎韶华还是轻轻抱了抱圆形的玻璃罩。
脸颊贴在温凉的玻璃上,极力克制,泪水仍然缓缓流淌下来。
余生三大幸事,都被她遇见了。
虚惊一场,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这一刻,她愿意用往后往后很多个来世来交换。
江知意轻轻碰了下岑清伊的手臂,岑清伊偏头看她。
“你看。”江知意扬了扬下巴。
钟夏夜的脑电波极为活跃,岑清伊也颇为惊讶,“是不是感知到到了呢?”
“或许吧。”江知意轻声叹道:“总的来说,黎妈的到来,是件好事。”
江知意又碰了碰岑清伊的手臂,“我有没有跟你说,你陪妈聊天的那天,咱妈的脑电图也很活跃。”
或许总有些感应吧,岑清伊嗯了一声,有些苦楚地说:“如果薛予知来,或许岑简汐的思想世界更活跃。”
岑清伊说的也没错,薛予知每次到来,当晚岑简汐的身体都会有些变化。
“妈要是能醒来就是好事。”江知意拉起岑清伊的手,坐在长凳上,靠着她的肩膀,打了个呵欠。
江知意蹭蹭岑清伊的肩膀,“我突然想起,我明天下午约了师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岑清伊抬手揽住她,让她枕得更舒服点,“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比我还亲密了?”
江知意聊起之前借阅《灵魂催眠》的事儿,岑清伊哦了一声,“师母确实博学,多学学没坏处,不过你拿林依依做催眠对象,会不会有什么风险啊?你最好还是问问。”
用不同的催眠手法能否达到同一目的,结果未知。
按照常理说,技高一筹的人,也应该更胜一筹,“只要我的催眠技术比费慧竹厉害,林院就能恢复记忆。”
问题是,她们不知道费慧竹的催眠水准,万一是大师级的呢?
“你想想,林院那么精明的人,却能让费慧竹在不知不觉间给催眠。”岑清伊不抱有乐观的态度,“问清楚有什么后果吧。”
傍晚,黎韶华想留在医院陪着钟夏夜。
岑清伊和江知意都劝她,“来日方长,真的不差这一会,你现在需要注意休息。”
黎韶华不忍给小辈添麻烦,便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忍冬开车回家,家里保姆正逗着元宝玩,秦清澜到底是年纪大了,抱不动。
丽姐抱着元宝,两人玩得很好。
两会临近尾声,江松才有功夫看群里的微信,确定现在大家都安好,他暗暗松口气。
江松跟江知意通话,了解事情始末后,脸色越来越严肃。
江松从北京返回江城的路上,打给许东晟,问及最近的情况。
许东晟轻轻叹口气,“我多少有所耳闻,我也在找这个逆子,暂时还没有消息。”
江松严谨地提醒许东晟,找到之前自首有意义,找到之后许光伟几乎没有量刑的机会,“据我了解,他现在和博森药业当年的案子,以及玫瑰苑的火灾案,都与名流集团有关,持枪的案子确实只能找许光伟,但这两件事,是不是应该与您的夫人廉程核实一下呢?”
许东晟之前其实想过,但因为儿子还没找到,一直无心坐下来和妻子细谈。
现在市长亲自表态,许东晟有种逼迫感,不愿却也答应了,“我会了解一下,之后向您汇报。”
入了夜,廉程加班回来,一开门,愣了下。
许东晟坐在沙发上,入了定似的,半晌抬眸,“坐下聊聊吧。”
博森药业的事,当年许东晟了解过的。
当时许光伟跟他汇报的是:双方没有就具体事宜签订合同,而研发出来的成绩属于名流集团。
对于博森药业遭遇的资金链断流,许光伟说的是,他当时确实同意投入一笔资金,但是前提是公司的对公账户能够足额支付。
因为不是足额,所以当时名流集团对外声称是筹措资金,这一筹措,就把博森药业拖垮了。
双方陷入诉讼关系中,名流集团对公账户始终没有足够的钱,岑简汐为此打了很久的官司,想尽所有办法后,她选择撤诉。
许东晟都记得,如今一一问廉程。
客厅只开了壁灯,廉程背光而坐,脸色阴沉。
“东晟,我只是名誉董事,大多时候只能看到最终的结果,也就是他们递交的报告。”廉程轻轻舒口气,端坐道:“和博森药业的合作项目,是光伟第一次接手的大项目,我只给他提意见,最终都是他来决策。”
“那光伟所说的,是真是假,你核实过么?”
“你要怀疑自己的儿子吗?”
“我不想怀疑,但事情走到了今天。”许东晟露出痛心的表情,
“我一直相信你们娘俩,我没管过你们的事业,我也跟你们,跟我身边的人表示,对你们不能开绿灯,一切都要秉公执法。”
名流会所的事,许光伟赔偿一笔,虽然官方没追究,但挡不住悠悠众口,大家都在说许光伟凭借老爹的身份地位谋取不正当的利益,连国家财产的都不放过。
廉程不做声,许东晟重审似的又问了一遍,“所以,博森药业的相关事宜,都是光伟所为。”
廉程没否认,许东晟又问:“光伟账户向名城天下物业负责人打款的事,也是光伟所为?”
廉程垂眸沉静道:“这件事该问光伟,不该来问我。”
“你是他母亲,你对他的事到底知道什么?”许东晟第一次发火,廉程也不示弱,“你说我?我当初让你把儿子安排在市里工作,你怎么不同意?现在来说我带他做生意不对了!他那个脑子能搞科研吗?一个科研能挣几个钱?不得饿死他!”
两人过去也算相敬如宾,活跃在各自的领域,互不干涉。
今天因为许光伟,两人吵了一架。
许东晟压着火气,拉开阳台的门,站在外面给江松汇报情况。
许东晟能保持自己的党性和灵魂,但是他的家人,这一刻,他不敢保证了。
“不管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妻子,如果在经营运作过程中有不合规的行为,都请组织详细调查,我会配合。”许东晟站在阳台,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他不知道儿子在哪里,他又是怎样的绝望,才会疯到拿枪去杀人……
许东晟眼眶酸痛,一遍遍地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错的是孩子吗?孩子关于好坏的概念,都是父母灌输的。
许东晟自认为没给孩子树立坏榜样,那孩子跟谁学的?会是廉程么?
一阵风刮得枝干摇晃,树梢乌黑的鸟巢犹如他们的家,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散。
抓捕许光伟的行动很低调,名流集团的股票暂时没有受到明显影响。
名流集团对外宣称:出于综合性的考虑,也为了最大程度维护名流集团的稳定,许光伟暂时卸任总裁一职,由廉程兼任总裁。
至于许光伟的总裁职位,恢复时间另行通知。
不过仍有消息传出,名流集团内讧。
外界谣言纷纷,急需有人出来站台,这时候廉程接受采访表示:大家不需要担心许光伟的卸任,会对名流集团产生重大影响,因为自20XX年X月,名流集团主要决策权重新分配到股东们的手里,许光伟不过是股东一个而已,不具有决定性作用。
细心网友发现,时间正是以博森药业的案件为节点,那言外之意,博森药业案子是许光伟个人行为,不是董事会股东们的决策。
再进一步,那就是截止日期之前的责任,是不是也该由许光伟承担?
朝阳升起,明亮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阻隔,一间昏暗的木屋里,许光伟低头摆弄着手机,放的是廉程接受采访的片段。
许光伟扯起嘴角,笑得嘲讽又无力。
这一刻,亲情算什么呢?
这世上,真有人看重亲情吗?许光伟没有遇见过,更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
有人躲在阴暗的小屋里,灵魂终于彻底腐朽。
而有的人,灵魂正焕发新的活力。
黎韶华整装待发,坐上车子那一刻,心里酸楚。m.chuanyue1.com
我还算听你的话,选择晴朗的春日,阳光正好。
囡囡,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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