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的说,慈宁宫的宫人几乎都是红玉一手培养的人,就这么被换了,着实可惜。
红玉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宫人一脸惊慌,咬了咬牙跪下,正准备求情时,寝殿里出来一个伺候太后的宫女传话。
“皇上,太后娘娘要见您。”
赵景理了理衣袖站起来,对温宓叮嘱了句:“焕儿已经回了雅安宫,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抬脚就进了寝殿。
温宓转身看着赵景进去,神色有些复杂,静默了一会儿,便带着后妃离开了。
寝殿里,太后头上戴着暗红色的抹额,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半靠在床榻边儿上,身后还垫了一个大大的迎枕。
看见赵景进来,就先开口嘲讽:“皇上如今是越发不把哀家这个生母放在眼里了。”
赵景微微笑了一下,只笑意不达眼底,按照规矩弯腰行了个礼后,抬眸看着太后:
“母后何出此言?”
太后冷哼一声:“若非哀家让你进来,这满慈宁宫的宫人是不是都要被你给处置了?”
太后虽然不能保证慈宁宫里没有有二心的奴才,但她也不能为了处置这些奴才,就把对她忠心的也一并放弃了。
赵景对于太后对他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坐在宫人刚搬来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太后并无多少病态的脸上,没甚兴趣回答太后的问题,只手指不停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太后有些气急,喘息了两声,想起更重要的事,就没揪着这事儿不放:“哀家听说,皇上准备册封皇贵妃了?”
“母后的消息倒是灵通。”
赵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心里却是对那些泄露此事的奴才给记了一笔。
册封皇贵妃,太后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连想都不用想,就清楚的知道,皇上要册封的人必然是贵妃。
而且她心里更清楚,如今皇后病重,一旦哪日皇后没了,这皇后的位置,凭着皇上偏心的程度,也一定是贵妃的。
可她不甘心,她王家女得不到的东西,一个低贱的庶女,凭什么就那么轻易的得到了?
太后越想,心里越是不平衡,她直视着赵景,语气坚定:“若哀家说,哀家不同意呢?”
太后的意见,本就不在赵景的考虑之中,但太后既然将她的意见摆到了明面上,赵景也愿意配合一二:
“那不知母后不同意的原因是什么?”
“贵妃出身低微,且皇后尚在,哀家找不到册封皇贵妃的理由。”
太后说的理所当然,却没瞧见赵景有些微妙的眸色。
赵景轻笑一声,难得有耐心的和太后解释:“母后,高祖时,曾册立民间女子为后。”
民间女子,比起官家庶女,身份岂不是更低?
所以,既然本朝已经有此先例,赵景压根儿就没把温宓庶女的身份当回事儿。
况且,如今温宓之母已经是温郸的平妻,也算是嫡女了。
至于皇后,赵景轻嗤一声:“按照惯例,皇后病重,也可册封皇贵妃,统管六宫。”
太后一噎,她对于本朝史书并不通读,哪里知道高祖时皇后的身份?
论嘴皮子,太后知道自己说不过赵景,干脆耍起了无赖:“反正哀家不同意,若是册封皇贵妃的诏书上没有哀家用印,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一般皇帝册封后妃时,除了要有皇帝的玉玺以外,都会加盖太后和皇后的印信,这算是不成文的规定。
并不是说只有皇帝的玉玺就没有效用,而是加盖了太后的印,则说明长辈同意,也就相当于普通官员家里,官员纳妾或者是娶妻要经过长辈点头,这样会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赵景抿紧了唇,半晌,才低沉着声音问:
“母后欲要如何?”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愿再让温宓受委屈了,既然决定给她皇贵妃之位,那他就要替她扫除一切障碍。
太后听的出赵景话中的妥协,得意一笑:“哀家要让大公主下嫁王家。”
既然皇子赵景不让她养,那就只能让大公主下嫁,无论如何,她都要给王家留一份保障,才能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赵景瞳孔猛然一缩,他没想到,太后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才八岁的大公主身上。
他闭了闭眼:“母后,据朕所知,王家似乎并无适龄男儿可堪与雅儿匹配。”
这话,赵景说的还算客气,若是再不给太后一点儿面子,那就是王家的少爷皆是一群草包。
太后毫不在意的冲赵景摆手:“无妨,哀家有个侄子,比雅儿小了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王家不会介意的。”
她早就将王家的人挨个想了一遍,就是为了堵住赵景的借口。
见太后吃了秤砣铁了心,赵景倏然起身,拳头握的咔咔响:“朕要考虑考虑。”
“不妨事,皇上慢慢考虑,只是哀家要提醒你,离贵妃的生辰不过只有十几日了,皇上可要快些给哀家答案。”
太后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精神气儿早就回来了,再也不见方才的萎靡不振。
赵景狠狠一甩袖子,再也不愿呆下去,转身离开。
只是刚一打开殿门,赵景瞧着扶着门框的小女孩儿,有些心虚的叫了一声:
“雅儿,你怎么在这儿?”
从慈宁宫离开后,夏婕妤刚想回自己宫里,却被温宓叫住了:
“去本宫宫里坐一会儿吧。”
夏婕妤笑着点头,跟在温宓身后去了雅安宫。
出去跑了一趟,温宓身子上也浸出了一身细汗,黏黏的有些不舒服,她随口吩咐宫人备水,也招呼着夏婕妤:
“等会儿先在本宫这里沐浴罢,这大热的天儿,真是遭罪。”
这下,夏婕妤有些愣住了,她同温宓的关系就算再好,也断然没有在雅安宫里直接沐浴的道理。
故而,夏婕妤就连连摆手拒绝:“姐姐先去沐浴罢,臣妾在这儿等一会儿就好。”
见夏婕妤态度坚决,温宓也没勉强,匆匆洗了洗身子就出来了。
这时,宫人重新上了两盏茶,换了夏婕妤原本的那一盏。
温宓端起茶盏,招呼夏婕妤:“尝尝,这茶,还是皇上特意让人送来的白毫银针。”
白毫银针乃是贡品,数量稀少,只因温宓喜欢白茶,凡是送到中省殿的极品白茶,就都被送来了雅安宫,旁人的宫里,是半点儿也没分着。
夏婕妤用盖子撇了撇上面的茶盏浮沫,看着清澈见底的茶汤,尚未尝到就先夸了起来:
“这茶色泽清澈,味香扑鼻,看着就绝非凡品。”
温宓嗔了夏婕妤一眼:“本宫倒是不知,你竟也有一副好口齿。”
夏婕妤淡淡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茶也品了,自然该进入正题,温宓挥了挥手,让殿中伺候的宫人退下,直截了当的问:
“听说,你上午在御花园见了刘嫔?”
夏婕妤用帕子沾了沾唇瓣上褐色的水珠,笑着点头:“是呀,还同刘嫔说了会儿子话呢。”
她没有隐瞒,也没有刻意去解释,这让温宓半提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在听到月莹说这一消息时,她虽表现的淡定,但心里到底也是有一丝怀疑的,否则也不会把夏婕妤叫来问话。
话题一打开,夏婕妤也没等温宓再问下去,直接就说了:
“早上那会儿,刘嫔去了贤妃宫里,呆了大约两刻钟左右就出来了。”
“臣妾得知消息后,就特意在御花园等着刘嫔。”
温宓有些好奇:“你等她做什么?”
最近刘嫔总是往贤妃宫里跑,都快成宫里的一道风景了。
夏婕妤无奈的看了温宓一眼,没解释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二皇子:
“姐姐,皇上要教导二皇子一事,前朝后宫可是都知道了,您当真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自本朝开国以来,只有储君才可被皇上亲自教导,无一例外。
夏婕妤目光灼灼,温宓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不着痕迹的避开夏婕妤的视线。
她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有一分她的手笔在里面。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不过,温宓也不是蠢人,夏婕妤说完,再联想到刘嫔和贤妃,她当即就明白了夏婕妤的意思:
“你是说,贤妃和刘嫔心里,有了想法?”
夏婕妤点了点头:“同为皇子,除了皇上偏爱二皇子以外,大皇子并不差什么。”
所以,贤妃和刘嫔有想法,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被这么一提醒,温宓猛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脸上带了一丝庆幸。穿书吧
“幸好还有你提醒本宫。”
她都要被这一年多来的平静和安逸弄的没了提防能力了。
温宓沉吟了一下,随手摸了小桌上放着的碧玺摆件把玩:“当初本宫向皇上建议让贤妃抚养大皇子,是因为当时没有比除了贤妃更好的人选。”
“可如今看来,贤妃也不合适了。”
一旦贤妃真的有了野心,那沈家必定是大皇子的靠山。
比起沈家,温家就什么也不是了。
夏婕妤多多少少能猜得出当时温宓的一些想法,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想想,怎么将大皇子这个潜在的威胁变得不再是威胁呢?
她双手紧握,瞧了瞧温宓的神色,试探的问:“姐姐觉得,若是大皇子回到刘嫔身边,如何?”【穿】
【书】
【吧】
碧玺触手生凉,温宓不停地摩挲着,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否决了夏婕妤的提议:
“不可,贤妃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本宫也不好提早下手,另外,就算大皇子回到了刘嫔身边,可贤妃对大皇子付出的心血和感情,是半点掺不得假的。”
这会儿弄到进退两难的地步,温宓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真是猪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工作忽然就忙了起来,服装上新品类剧增,还有七夕……
所以我每天都不确定能不能准时更新,然后就挂了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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