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是你用来向我表达不满的吗？”男人话头一转，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郁婉依眼睛微微一闭，她就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被提出来。
“没有。”她恭敬的低下头。
“没有？呵呵…”男人轻笑，“没有什么？没有遵从我们一同商量下来的任务？没有听从命令？还是没有和我们统一战线的准备？”男人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郁婉依额头上的汗珠一点一点的滴下来，她咽了咽口水，咬了咬牙，“不是这样的，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直接打断了，“不过我不得不说，做的好，哈哈哈。”男人说着大笑了起来。
郁婉依猛地抬起头，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逆光站着的男人。
“奚老？”她喃喃自语。【穿】
【书】
【吧】
男人笑着走了过来。
郁婉依这时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根拐杖，而且他走起路来居然一瘸一拐的。
郁婉依瞪大了眼睛，她不自觉的开口，“您的腿…”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也是下放的时候不小心造成的，这不是什么大事，当时的环境，能养成现在这副样子已经是很好了。”
他看起来满不在乎，但郁婉依知道…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奚禹畅的父母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奚老这一脉就只剩下一个奚禹畅能拿的出手，也索性他争气，从小到大展现出来在医学一道上惊人的天赋，可即使这样，明枪暗箭他也没少遭遇。
为了保护奚禹畅也是为了保住奚家的根基，奚老一直在和那群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老东西们周旋。
郁婉依之前就说过，奚老年轻时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更是一个没有界限感的天才。
他虽然出生在中药世家，却是第一批留洋的学生，拥有先进的知识和理念。
他是一个在医学上一向没有边界感的人，他一直着力于促进中医西医的结合。
这里的界限感不是贬义词，而是褒义词，可在当时的那个年代，那个大环境下，他的没有边界感却被世人备受诟病，好容易环境好了，结果疲于应付那些老家伙的他却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步。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复壮年，很多事情光靠他已经没用了。
所以他把所有的期望都抱在了奚禹畅的身上，但他又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郁婉依不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可突然，她抬起了头，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男人。
在她看向男人的那一瞬间，灯亮了，她被灯光晃的一恍神。
“您是故意的…故意派我去了，甚至连地方都是您故意选的，那这样的话，那位也是您认识的人了…”她不受控制的一字一句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就说那么多可供选择的人里为什么选择了自己，明明男生会比她更有优势。
灯光下，男人的真面目终于暴露了出来，不同于离开时郁婉依见到他的样子，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他在乡下的生活一定过的不好，郁婉依没来由的想到了这句话。
下放前，老人还是精神抖擞的，即使已经不再年轻，可光从精神头上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年龄，但现在…
他的两鬓斑白，神情疲惫，满脸的褶子甚至都不需要人看，就能知道他的年龄，甚至他看起来比自己的真实年纪还大。
郁婉依不忍心的撇开眼睛，她不由的有些心酸，她真的不明白，那些人到底还要怎样，这样一位老人为整个家族承担了问题，孤身一人下放受苦，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老人看出来了郁婉依的心里想法，他淡淡一笑，“没事的，不过是年纪大了，毕竟年纪大了。”他感慨的说。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房间里摆放着的沙发，他稳稳的坐在沙发里，通身的气度还是那般矜贵。
“奚爷爷…”
老人轻笑一声，“你终于愿意叫我奚爷爷了，”
郁婉依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老人也没有责怪郁婉依的意思，他微微扬了扬头，“坐。”
郁婉依听话的坐到了奚老对面的沙发上，他们俩就那样面对面的坐着。
奚老看着郁婉依感慨的说，“都这么大了…”
郁婉依笑了笑。
他的感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他便正色道，“你做的很好，坚持了自己原本的想法，没有随波逐流，也没有被错误的恩情捆绑住双眼。”
郁婉依顿了顿，她有点不好意思，她的一点私心在奚老看来居然这么高端。
郁婉依的神情看在奚老眼里，他轻笑了一声，“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其实这个世界也并非非黑即白的，灰色地带虽然不受欢迎但未必都是不好的，人有私欲是好事，有私欲的人，才是真的人，一个只有正直或者只是邪恶的人还能被称作人吗？这样的人你敢真的相信吗？”
短短几句话，郁婉依正色，她知道这些话不仅是给她解惑更多的是在教导她，这是她当选影子后，第一次学习这些知识。
她有点兴奋，她有一种终于被认同的感觉。
随着奚老的讲述，她一顿一顿的点头，最后她终于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多么的误打误撞。
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谢谢您。”这句话，她是发自内心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奚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的后背突然冒起一层鸡皮疙瘩。www.chuanyue1.com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后退，却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
奚老乐呵呵的看着她动作却不阻拦，观赏够了她的无力挣扎后，他开口了，“小婉啊。”
他叫的亲密，可郁婉依却顿感不好，这不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语气，她是不是掉坑里了。
这一刻，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再躲一段时间了。
郁婉依皮笑肉不笑的呵呵扯了扯嘴角，可她看着奚老苍老的面孔，半晌后，她认命的低下了头。
算了，就算提前知道了结果，那时的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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