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不定
事先扔过了硬币,怀礼先出杆开球。
徐宙也开局以来都确保稳中寻胜,留了点后手。为了不挡视线,头发几乎全顺到了脑袋后面,露出整个白皙光洁的额头。
他紧跟怀礼之后,低身找好角度,盯着不远的一个球,出了杆。
球直直坠入正前方的球网。精准又轻松。
没了刘海儿遮挡,他眉眼俊秀,目若朗星,起了身,看向球桌另一端的男人,扬了扬眉,“感觉你还真不怎么玩的样子。”
怀礼拎着杆子,绕到了另一边,“偶尔玩玩。”
然后俯身,“嗒”的轻响。
眼前的球互相撞击一下,蓝球径直滚落到洞口,入了袋。
他观察了下,起了身,“8号是要留最后吧。”
徐宙也点点头,“对,打完七个后打.黑8。”
看起来也是偶尔才玩玩。
上回在高尔夫球场,他绝对是百分之百的老手,冷嘉绅都打不过他。
那时他是输是赢都没多在乎,现在一张球桌,五颜六色的球在桌面运动轨迹星罗密布,这么一杆又一杆下来,进了洞便好,不进撞了岸他也无妨。
出杆也没太多的心思,有条有理,直来直往的。
向来随性自如的态度。
怀郁本以为怀礼也就散漫地玩一玩儿,没一会儿就换他上场了。这会儿他们一杆一杆的,打得倒挺认真,还能聊两句有的没的。
怀郁这时问了句徐宙也:“南烟也在你们店里工作的?”
言辞中略有试探。
徐宙也颠了颠手里的杆子,走到另一侧,“偶尔过来帮忙。”
“你们是朋友?”
徐宙也俯下身,盯住眼前一个球,这次可没再保留,一声轻响,球冲开面前阻碍,精准又迅速地进了洞。
他起了身,球杆儿支在地,懒懒地说:“现在算是,以前谈过恋爱。”
谈过恋爱?
怀郁吃了一惊。
去年在俄罗斯,她骗了那个酒庄的男人卷了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怀郁之前也猜测过,她可能是收了晏语柔的钱才来北京接近怀礼的。毕竟这么无孔不入又不择手段的,俄罗斯都能跋山涉水地去一趟。
昨晚在这儿碰见她属实感到惊奇,现在更没想到,她在北京居然还有人际网。
面前这个年轻的酒吧老板还是她的前男友。
怀郁不由地多了几分防备,转头正要去瞧怀礼。
怀礼却是先开了口,淡淡问了句:
“谈了多久。”
“三年,”徐宙也没想隐瞒,眼见他手下的那一球有条不紊地进了洞,视线再跟随他抬起,便径直问道,“你们呢,发展到哪一步了。”
怀礼起了身,拿来巧克粉慢条斯理地擦着球杆,语气跟随动作不急不缓,“她没告诉你?”
“……”徐宙也抿了下唇。
“我以为她告诉你了,”怀礼又抬眸看他,依然笑意微微的。眼中却没太多的情绪。
退开一步,按规则拿起最后的8号球,放到桌面一个位置,示意对面不远的球袋,“该你了。”
这哑谜打的。
怀郁也不知作为“前男友”的这个酒吧老板是否知道南烟在做些什么,在赚什么钱。没准他们还是一块儿的。
本来他们今晚要去另一家的,谁让他打火机丢这儿了。
下次还是别来了的好。
放球的位置和指示的球洞不远不近,难度不算大,但也还是有点技巧的。够不上为难的程度。
徐宙也略略观察一下,找到了角度,瞥怀礼一眼,说:“对不住了啊。”ωWW.chuanyue1.coΜ
怀礼扬了扬眉,随他尊便的态度。
一声脆响。
最后一个黑色8号球迅速碾过球桌,轻轻松松,精准入了洞。
“可以啊徐总,”小脏辫儿上次可是在南烟家门口见过这个和徐宙也打球的男人的,这时自然十分捧场,“第一局就给咱们杀了个开门红——不错不错!”
徐宙也脸上却没太多的欣色。
转头见怀礼拎着杆子要退一边去了,意外他这么快出了局,一点胜负心都没有似的,问他:“你不玩了?”
“还是你比较会玩儿。你们来吧。”怀礼笑了笑说,疏懒地倚住了身后的球桌。
他身姿颀长又高挑,低下头,从烟盒敲了支烟出来,放在唇上,点燃了。
迎上徐徐腾起的烟气,他在局外观察着他们。
神情倦淡。
怀郁还是玩心重,没再问徐宙也关于南烟的事了,说到底也并不十分关心。这边入了局,高手过招,二人倒是打了个酣畅淋漓。
陈舒亦不会玩这个,看了许久有点无聊。
她过来怀礼身边,和他一起看怀郁和徐宙也这么左一杆子,右一杆子地打,半开玩笑地说:“难得有这么清闲的周末,你跟怀郁都在外面玩两天了还没玩够,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的。”
“是啊,”怀礼吞吐烟气,半是好笑地回头看了她眼,“明天要上班,你舍得吗?”
一副及时行乐的态度。
陈舒亦一抬头,撞入了他盛着笑意的眼底。
心跳落了拍。
怀礼只笑了笑,说完就别开了视线。
陈舒亦入职没几天,大周末就跟他们跑了这么两天。昨天骑马今天高尔夫,连着两个晚上都来了这家酒吧。玩的确实很尽兴。
她在上海的医院工作时私下可没这么好的氛围。
陈舒亦又看了会儿男人侧脸,才慢慢收回了神绪。
她有几年没回北京了,跟怀蓁和怀郁也隔了好多年才见面,这回来北京也是为了跟怀蓁学习一段时间。本想如果在UNIHEART待得不舒服了,过段时间再回上海。怀蓁之前也答应了。
她刚还想跟怀礼说,要不她先打车回去好了。
现在看来,都不用了。
以前总听怀蓁和长辈们交口夸赞怀郁的这个堂哥,不过向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终究觉得雷声大雨点小。八成名不副实。
谁知入职前一晚餐桌的一面,印象就十分不错,饭后送她回家的路上医院临时有事儿,他忙完了自己的,她说想参观第二天的工作环境,他又带她四处逛了逛。
昨天在马场教她骑马也很有耐心,不像怀郁,嫌她笨拙事儿又多,凑都不凑过来一下,还总凶巴巴的,这么多年没半分长进。
陈舒亦这么想着,又跟怀礼聊了起来。气氛融洽,都不觉得是在消磨时间。
他似乎也没再入局的打算了,就看着球桌上两人这么一局一局地打。刚一直到最后胜负都难分,陷入了僵局,周围还进来几个外面的客人,隔壁桌的人也围拢过来,还压了注。
怀郁明显玩上了头,这下不知打到什么时候去了。
这时,怀礼的手机响了。
不久之前,他接到了晏子谦的电话。
他之前托英国的朋友给晏语柔找了律师处理这个跨国诈骗案,那边似乎没谈拢,有点事情还需要作为中间人的他帮忙交涉。
这么多年,怀礼和晏子谦也只在晏长安刚查出病的那年见过一面。
本不算太熟,但前有晏长安生病,后有晏语柔打这个官司,晏语柔性子又一向恣意,有什么事就周转在他们两人之间,一来二去也算熟悉了。
晏子谦为了这个事儿特意从日本飞到伦敦,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拜托他,刚打给他时还深感歉意。
毕竟国内明天是个工作日,他们当医生的很可能周末还在忙手术,这么晚了恐怕打扰到他。
这会儿的电话却不是晏子谦。
是晏语柔。
陈舒亦注意到了。
这边十分嘈杂,怀礼便起身,去外面接。
才到门口,门突然被人从外一把推开——
“——徐宙也!!”
南烟才喊出了声,声音与她整个人迎面就与谁撞了个满怀。
清冽的雪松香气扑向她。
很熟悉。穿书吧
熟悉到她的心都向下坠。几乎也成了条件反射。
她抬起头,愣了一下。
面前的男人很高,视线低垂下来,唇角淡淡弯着,一手落在口袋。看着她,眉梢微扬起,也有点意外。
她明显才睡起来,卷发乱糟糟贴在面颊,脸侧还有细微的压痕。
穿了条毛衣裙,一字领口,歪歪斜斜地敞在一侧,半截雪白的肩,锁骨附近一道很淡的吻痕。
不仔细看,倒像是无意被挠红的。
但只有他和她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南烟没想到他今晚又来了。里面闹哄哄的一片,徐宙也还背对着她正和怀郁打着台球,显然没听到她那声。
这厢进了球,球桌周围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喊,吵吵着要换人。
盖过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你来了啊。”南烟仰脸对他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但她显然有更重要的事,面上欣喜几乎难以按捺,立刻一步绕开了他,带过一阵小风,飞步走向球桌那边的男人。
“——南烟?”
小脏辫先注意到了她,出了一声。
又看到了门口的怀礼。
徐宙也闻声,也回过头来。也注意到了。
“徐宙也——”
他还没反应完全,接着,脖子就被她紧紧地环住了。
她情绪几乎不能自抑,扑一般地到他怀里,抱着他又叫又笑的,都带了哭腔:“他们给我打电话了!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徐宙也被她这力道带着,几乎原地转了一圈儿,差点摔倒。他赶紧扶稳了她,惊疑不定:“谁给你打电话了?”
“展馆的李老师啊!就那个,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个,”她一双眼眸晶亮,“她刚跟我说我们的设计稿过了!她说了晚点给我们答复的——”
“——真的?”徐宙也脸上倏然惊喜交织。
她激动得眼眶都红了,看着他,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开心到极点,她突然特别想哭。总觉得人生终于有了别的盼头。
“真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徐宙也。”
怀礼收回目光,带上身后的门,接起了电话。
转身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她的世界也与你无关呢
这章卡了好久,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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