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师傅给学校做桌椅板凳，剩很多用不上的木板，拼了十张方形大案板，五十张圆形缸盖子。
是为十月底腌酸菜准备的。
何富银打头阵，心灵手巧正经妇人叫来二十五个。
一大早太阳冒花时间，她们穿得红粉蓝灰，等在何宁家新院里。
村长一脸得意：“宁子你看，都是咱村里腌菜好手，臭手女人一个没叫，你放心大胆用。”
这话让侄儿有些不理解，臭手女人是几个意思？
何富银小声解释：“拉娃妈年年腌一缸酸菜，臭掉半缸，我咋敢叫她？
咱村上社人家好几个女人都是臭手女人，非要来，我不要。
大家都说她们小时候玩麻雀崽，手玩臭掉了。”
何宁觉得这种情况是村长瞎扯，不叫她们，骂骂咧咧很不和谐。
“没事宁子，我能让她们在家定定待着？咱十里铺现在风气好的很，懒汉也满脑子想着挣工钱，大家都有活干。”
拉娃妈她们不能上手腌菜，村长安排她们跟着李红梅去菜地里干活。
也给她们开工钱。
来宁子家院里这帮妇人，确实是村长精心挑选出来的。
腌的菜清冽酸爽，好吃的不得了。
“宁子，这二十五个妇人你放心使唤，听话的很，随叫随到，再不打推辞。”
“好！叔你赶紧忙你的去，你看狼山顶上，那么多人都上去干活了，就等你呢。”
何富银笑得一脸不正常，还有事说。
“那个…宁子，给她们二十五个人的工钱，是在我手里出还是你出？”
何宁瞪眼：“老叔，这事儿我得给你说清楚，这是我的产业，我用人，我出工钱，跟你没关系，你忙你的去。”
何银稍一犹豫：“要不一人出一半工钱？”
何宁一口拒绝：“不行，你还想搞抽成？”
两人在大门口争执利润分成的事。
院子里，李娟给她们抱来子瓜，拌炒面吃也行就油饼吃也行，吃完了忙活。
村长妇人也夹在中间。
李娟小心安慰：“六婶，你看你都显怀了，你千万小心，抬案板抱菜你不要干。”
村长妇人脸上乐呵：“我拿刀切菜，不干重活。”
半院子女人嘻嘻哈哈，李娟怀里的悦悦轮流抱过去，说是疼惜，小崽脸蛋被她们咬疼了。
悦悦被吓着了，哇哇哭：“爸爸！爸爸！”
何宁赶紧进院里，女儿搂紧在怀里，嘴上安慰：“噢噢，爸爸抱爸爸奶，妈妈忙呢，都是你婶们你奶奶们，怕什么怕？”
何宁说的话又引起一阵哄笑。
“宁子，你奶一下你女儿我们看看？”
悦悦看一院子叽叽喳喳嚷嚷的妇人们笑她，搂紧爸爸脖子不撒手。
二十口大缸在大门口空地上挤紧排开，十张大案板摆在上面，两边各站十个拿菜刀妇人。
五个铁炉子，是给学校新教室买的新型炮弹炉子。
拉来用一次，大锅水烧了一早上。
除了何宁自家一口大铁锅，另四口都是借邻居家的。
李加义老婆嚷嚷：“何宁，我家那口烫猪毛锅，要不你拉来，顶这三口锅呢？”
何宁瞪她一眼。
“你这表嫂瞎扯呢，咱干干净净腌大缸酸菜，跟自己家吃菜一样的程序，往外面卖就能胡日鬼？
怎么能用烫猪毛的锅烫菜，这种玩笑再不敢开。”
何宁给自己老婆安排了重要任务，照相机举着，从烧水到烫菜到切开到压缸，程序都要拍成照片。
“老公，拍这些干什么？”
“明明白白亮亮堂堂，这些照片有大用场。”
安排四个妇人提盐水。
院子后面半山坡，早就挖好的两个盐槽。
蜂窝崖土盐，拉来了十几车堆在山脚下。
前两天安排人背上去一些，倒进盐槽，水冲进去溶解掉。
两天后，泥糊糊沉底下，上面盐水澄清，插进水管抽下来抽进两口缸里。
村里人过事情，这年头，多半是张富祥掌勺尝咸淡。
他舀起一勺盐水尝尝，呲牙咧嘴：“又苦又咸。”
何宁乐呵：“表叔，要的就是这股苦咸，以后你就知道了，咱村千年崖面上的土盐成份多着呢。
钠镁铝锌铁，天然合成苯甲酸钠，保脆保鲜保爽口，十里铺独一无二。”
张福祥一脸嘻笑：“宁子，咱村二百亩菜，一棵都不用卖出去么？”
“切，拉到农贸市场，人家最多给一毛五，咱有这条件深加工，一毛五卖成一块五。”
一斤白菜腌成酸菜，就成了两斤多，五毛钱出货，可不是一块多。
这笔账，十里铺村长这几天反反复复算来算去。
算得他大吃一惊。
一百多万斤白菜，这个冬天要都卖出去，这个价格，就有一百多万接近两百万收入。
他觉得自己算错了。
手指头一个一个握起来，十一月到三月，一个冬天赚这么多？
“宁子，我怎么算不来了，真有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的收入？”
“哎呀老叔，又来了，文文都能算来的账，你天天挂在嘴上，越算越糊涂。”
“嘿嘿，宁子，那这笔收入，我能拿多少抽成？”
何富银重点考虑这事儿。
侄儿不让他用公款出妇人们的工钱，何富银担心他不给自己抽成。
说到底，侄儿挣回来的一笔，他有心抽一部分，用在土地建设上。
何富银说成是给自己的抽成。
问清楚能抽多少。
“村长，亲兄弟亲叔侄明算账啊，别过分啊，我能保住你手里一百万公款收支平衡就不错了。”
“嘿嘿，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手里出去的公款，在你这儿补上，能收支平衡就不错了。
那啥，你给韩副所家给的三毛钱，你给咱村里人也给三毛钱呗！”
昨天拉韩梅家菜，按一斤三毛钱算得，拉了七万六千斤。
悄悄算得账悄悄付出去的钱。
过了一晚上，村长怎么就知道了？
韩香去村长家打电话问她姐，宁子哥哥给她爸多少钱算账？
她姐说一斤三毛，村长妇人听见了，村长也就知道了。
给外村人算三毛钱，给自己村里人就不能少算。
“好了老叔，我能少算么，这一笔出去就是四十多万，你还想要抽成？你以为我能挣多少？”
“嘿嘿，宁子，叔知道你心思，你想把产业做大做强，咱眼光放长远，我手里的公款，也是你的钱，也是你的事业，走个形式而已，计较什么。”ωＷＷ.chuanyue1.coΜ
这话侄儿信，他不会拿出来一个子用在自己身上。
当村长的拍拍侄儿肩膀：“我去狼山监工了，你福祥叔不在，我再不在，这帮人肯定磨洋工，中午的时候，我给你把压缸石头拉回来。”
村长开三轮车忽突突走了。
何宁摇摇头：“你事无巨细都要管，这样下去能把你累趴下，得想办法让你松活些。”
心里想这事，跟几个妇人一起，将码在旧院子里的白菜用架子车拉出来。
剥掉外面一层叶子，放到案板上，一切两半，两半一切四块。
放进开水锅里烫一分钟，大漏勺捞出来，装在铺了干净塑料薄膜的三轮车厢里。
装满一车厢，拉进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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