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老人耳朵上，孙子大声问：“爷，你咋知道我三叔下午来？”
何万里手指头在眼前左右晃，说话慢悠悠。
“电话上说的，娟让我打的电话。”
何宁纳闷，老婆让爷爷给三叔打电话？
搞什么幺蛾子！
李娟拿着一只收拾好的鸡，和梅姑去了雨滴家，大半天过去，这会儿回来了。
“宁子，梅姑把王元宏狠狠说了一顿，梅姑说，他不好好照顾雨滴儿，你不给他钱挣，嘻嘻，就这一点，你猜怎么着，他赶紧给雨滴儿炖鸡汤去了。”
李娟一脸乐呵说话，再抬头看过来，老公脸上神情，还是忧虑。
小女人贴上来安慰：“宁子你不要担心了，你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
何宁嘴上不承认：“我担心什么，关我什么事，我一天没事儿干我操心王家人？”
李娟嘟嘴：“那你干么生王元宏的气？我去做饭啦！”
何宁的手段，拿捏住了王元宏和他老妈，照顾不好雨滴儿，不给他家钱挣。
有本事你王元宏再出去打工？【穿】
【书】
【吧】
大夏天，十里铺农民出去，要么在工地上，要么在砖瓦厂。
都是做苦力的活，一个工挣不了三十块。
但给何宁拉十天瓜，就能挣到三百元。
顶出去一个月。
这个账，傻子都会算。
王元宏当然不想出远门打工，跟着何宁在村里挣钱，还能照顾到家里。
李红梅一顿劝解加威胁，他们母子再不敢让月婆子伤心掉眼泪。
何宁脸色不对，不是雨滴儿的原因，是刚才爷爷说的话。
娟让爷爷给三叔打电话了？
“娟，爷爷说三叔下午就来，我问他怎么知道的，爷爷说他给三叔通电话了，是你让爷爷打的？”
李娟赶紧一脸严肃解释明白。
“二叔把三叔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爷爷，说爷爷想三叔了就打电话，爷爷站在电话跟前，嘴里念叨个没完，我不能阻止爷爷给亲儿子说话吧？爷爷会不高兴的。”
明白了。
二十天前，三叔来了一趟，爷爷意识里，三叔还回来。
老人家有了这个意识，脑子里老念叨三叔。
站在电话跟前念叨。
娟就把三叔家电话给爷爷拨过去了。
老人虽然耳聋，但听筒贴到耳朵上，他的三儿说什么，他能听明白。
他的三儿说今天下午来一趟。
李娟看出来男人脸上不乐意。
“宁子，我知道你不想让三叔来，但爷爷在咱跟前，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三叔回老家看爷爷，你不能阻止吧？”
有老婆这般安慰两句，何宁的心态大不一样。
“三叔来看爷爷，我怎么可能阻止，炖鸡汤做长面，该咋招呼三叔就咋招呼。”
以前的恩恩怨怨是一回事，三叔现在看自己老父亲是另一回事。
做这顿鸡汤长面招呼三叔，是随口一说，他不来，今晚也是鸡汤长面。
何宁跑出跑进给老婆打下手忙家务。
切成碎块的鸡肉在铁锅里炖。
一案板长面晾好，网纱盖在上面遮住苍蝇。
何宁给老婆擦额头上汗，嘴里笑：“你把梅姑一家人的面条都擀出来了。”
“可不嘛，中午在梅姑家吃的米饭，下午在咱家吃长面喽，还有出去拉瓜的十个人。”
娟忙是忙，忙得一脸乐呵，爱热闹的女人。
大门外，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吵闹回来了。
从雨滴儿家出来，李娟先去了梅姑家，悦悦留给姐姐哄，两个小时内，小崽子很乖。
这会不乖了，七个大孩子护送着她回家。
“舅妈，悦悦饿了要吃奶，她干么喊爸爸？”
何宁先伸手要女儿，给外甥女儿解释：“她就那样发音叫，不是真叫爸爸。”
“宁子哥，他就是叫爸爸，来，悦悦，再叫一个爸爸，叫呀！叫爸爸！”
悦悦不听何晶话，不叫爸爸，吭哧吭哧，双手伸出来要妈妈，露出两个小牙。
李娟给灶火里塞了一把柴草，转身抱小女儿。
嘴上哄:“噢噢，我娃饿了，妈妈奶，咱晚上吃长面喽，你姑父你二爷马上回来。”穿书吧
何宁安顿大外甥女：“玲，你过去一趟，叫你舅奶奶来，咱今晚吃鸡汤面条。”
满院子煮鸡肉的窜香味，夹杂在从房顶烟囱里弥漫开的麦草烟味。
农家院里，傍晚吃晚饭的味道。
张玲转身跑了。
何晶带着几个小崽往后窑去，一脸兴奋：“柏柏，敏儿，你们来看，宁子哥家后窑藏着山一样多的子瓜。”
几个孩子蹬蹬蹬跑后窑玩去了。
何宁冲他们背影喊一嗓子：“不要往瓜堆上爬，压破掉了。”
压破一个瓜，周围一大圈放不住多久，容易坏掉。
娟坐在门台上，悦悦搂在怀里吃奶。
爸爸站在跟前看。
小女儿嘴里咕咕咕，大眼睛转过来看爸爸，小手伸出来，爸爸咬一口。
整个小手掌咬在爸爸嘴里，小崽嘴里含着妈妈乳，咯咯咯笑。
当妈的赶紧提醒:“不敢笑，乖，呛着了，爸爸不要逗娃笑，吃奶着呢。”
“好好，女儿乖，不笑，吃饱了爸爸抱上玩儿。”
何宁站起身准备给灶火里塞柴草。
小女儿嘴巴放开妈妈，抬起头看上来，轻轻柔柔一声：“爸爸？”
何宁脑袋里嗡一声响，瞬间恍惚。
转过脸看老婆怀里，悦悦又把妈妈含住。
男人张嘴愣神看老婆。
李娟嘻嘻乐呵：“她八个月了嘛，会喊爸爸很正常嘛，宝，再喊一声？看你爸爸高兴傻掉了。”
何宁真傻掉了。
这是八个月女儿有意识有感情，真正叫了一声爸爸。
转过身蹲在老婆跟前，激动万分的口气：“悦悦，来，再叫一声爸爸，叫啊？”
悦悦大眼睛扑闪两下，小嘴从妈妈怀里出来，看着爸爸，咧嘴一个婴儿笑，真真切切：“爸——爸——！”
“哎！爸爸在呢，爸爸在跟前，乖，吃吧，吃饱饱跟爸爸玩儿。”
忍住眼泪没有喷出。
女儿小手捏住在嘴上亲不够。
娟一脸纳闷。
“宁子，你看你，娃叫一声爸爸把你激动的。”
手掌将脸上泪抹掉，给老婆呲牙笑一个。
“我是高兴，我女儿会叫爸爸了…”
活过一世，死过一回，老婆女儿安好，拉扯到听第一声喊爸爸，这种心情，亲老婆也不理解。
没人理解！
悦悦用极深情极清澈的大眼睛看着爸爸，然后嘴里喊出来的。
在妈妈怀里吃够了，双手伸出来要爸爸抱。
李娟夸一句：“哎哟，粘爸爸呢？真乖，知道妈妈要做饭要忙家务去了。”
孩子即便吃够了奶，还要偎依在妈妈怀里，谁要都不给。
可悦悦小崽要爸爸抱。
女儿紧紧贴在爸爸怀里，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儿转。
李娟进屋子做凉拌菜，玻璃窗看出来，男人双臂环着女儿走过来走过去，一秒钟都不想分开。
小女人嘀咕一句：“爸爸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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