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业死了,说实心话,村里人认为他的儿媳妇松活了一大截。
李家妇人心上并不轻松,大半年时间里她脸上没有过笑容。
何宁身后跟着丁有琴,俩人站李老业家大门口,眼睛看进去,黑洞洞炕眼张着嘴,一小堆粪末草渣。
晚上煨炕,半夜炕面才能热乎起来。
土房子炕眼在前门墙上,从大门进来的人一眼看到,黑洞洞很扎眼。
何宁家新砖瓦房的炕眼在房后,两天煨一次,现在是何燕的活。
何宁脑子里想,明年这个时间点,李加能媳妇有什么能力能拿出来两万块钱住一套楼房?
冬天里,不再用驴粪末草渣子煨炕的日子舒舒服服。
碎布片缝的门帘屋里,妇人呵斥孩子的叫骂声。
“他妈x把你们养下能干啥……”
没有男人的妇人,拉扯三个小孩,一天到晚心里没有温暖,脸上没有笑容。
十里铺角落里的阴影。
何村长说,十里铺二百五十户人家,他尽可能一碗水端平。
怎么端平?
让李加能死而复生?让李老业一只眼睛不要瞎?
何宁吐一口气,刚要喊李家表嫂出来说事,门帘一揭,妇人一脸阴郁出来,是听到院子里进了人。
何宁给她把事儿说明白:“表嫂,王二家我表婶给你结钱来了,法院判的那笔,三千块!”
站在门台上的妇人,脸上不相信的疑惑眼神。
头一低,似乎滚下来一串泪珠子,说的一句话何宁没想到。
“人都没了,我要钱干什么!”
丁有琴叫何宁一起过来,就是怕听到李家妇人说这种话。
她从何宁身后走两步到前面,三千块钱捏在手里,抬起眼睛盯在李家妇人身上。
王家妇人一个手背也抹一把眼泪,嘴里悠悠吐出来:“娃表嫂,这是法院判的,你拿着,我儿子没了,我…活的人还是要好好活,还能怎么样呢……”
丁有琴咬着嘴唇,话再说不出来了。
李家妇人没接钱,眼神里意思很犹豫。
屋子里,被她打骂的孩子呜呜哭,她转过脸训一句:“别哭了,皮嘴张哈哇哇的烦死了。”
何宁脑子里想,表嫂你是不是嫌少?
两人来李老业家,路过李加义家羊圈,李加义老婆看见了他俩。
赶紧回屋里给李加义说,何宁身后跟着王二老婆去找加能媳妇了。
李加义说他过去看看,他从大门进的时候,刚好听见嫂子骂屋里哭的孩子。
看见王二老婆手里捏着一沓钱。
李加义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把心里的激动压抑住,贴到何宁跟前,小声问:“宁子,你说通她了?”
“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想通的,她主动找我带她来的。”
李加义进来,他嫂子心里有了一点主心骨。
问李加义:“加义,她给我三千块钱呢。”
我拿还是不拿的口气。
这个家,一些事情需要李加义给一些主见。
“嫂子,这个钱你必须拿上,法院判的钱,你不拿,宁子心上也不自在,咱宁子尽可能顾着大家的日子,咱不能给宁子掉链子啊。”
丁有琴手一伸,给李加能媳妇递钱。
犹犹豫豫的动作,李家寡妇接上了这笔钱,什么话都没说,头低下去,还是掉泪珠子。
何宁开口劝慰:“表嫂,好好顾家,好好疼孩子,咱十里铺人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那我们先走了。”
李家妇人低着头愣着,不说话,何宁叫丁有琴:“表婶,我们走吧。”
丁有琴心里还有话想给对方说,看这状况,什么都说不出来。
转身跟在何宁身后出了李加能家院子。
何宁耳朵里听到李加义劝他嫂子的一句话:“嫂子你不要再骂娃了,咱学宁子,咱要疼娃。”
李加义转身跑出来贴到何宁跟前。
“现在去何满油家给钱?”
何宁脸上微微一笑:“你咋知道,你个放羊的!”
“这不明摆着嘛,谁看不出来?”
李加义转头看一眼丁有琴,叹一口气,往何满油家走的这半截路,他跟何宁一块走。
“宁子,我替我嫂子谢谢你!”
刚才在他嫂子家院里,何宁耳朵里想听到他嫂子说这句话。
在十里铺做一些事,何宁心底里,你说一句谢谢就足够了。
农村妇人,谢谢的话在嘴里还说不出来。
就这会儿,院子里三个人离开后,李家妇人进屋里,搂住被她打哭的孩子,嘴里嘀咕:“妈再不打你们了,咱听你宁子表叔话,咱娘儿四个好好过日子,咱明天杀年猪吃肉。”
何宁问李加义同样的话:“加义,你家年猪咋还不杀,等腊月二十三过?”
李加义口气有一抹无奈:“我就等我嫂子一句话呢,她这几天脸上阴沉沉的,我就怕她撂下三个孩子跑了。”
李加义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原来的十里铺,这几年时间,妇人撂下娃娃跑掉的情况时有发生。
“加义,这跟你杀不杀年猪的有什么关系?”
“宁子,你想嘛,我嫂子要不杀猪,我家单另杀掉,还说我跟她不连心,我不管她了,她不跑掉?
她跑掉不要紧,她三个娃还不是我家照顾,我女人骂骂叨叨的,我烦不烦?”
李加义这个意思也有道理。
“加义,你这个嫂子虽然是你二叔家你嫂子,远了一步,但我看出来,你当你亲嫂子照顾呢,那你好好照顾着,你放心,你家差不到哪里去。
庙台子上,你们李家这一摊子,以你家为中心,好好团结,我何宁不会亏待你。”
李加义口气惶恐:“宁子,看你说的,你啥时候亏待我了?矿区家属院这一摊子送羊肉送蔬菜的活你交给我,我好得很呢,没人敢在矿区家属院窜我的行,还不是你的本事。”Μ.chuanyue1.℃ōM
两个人贴在一起说话,身后跟着丁有琴默不啃声。
后面一道摩托车亮光,村长骑摩托车从杨柳村回来,带着杨柳村的杨国凡老中医。
摩托车停在何宁身边,村长口气疑惑:“宁子,天黑了你不在家待着心疼你娃,你俩带着王二妇人去哪里?”
“去我满油叔家,我王婶给他家结五千块钱账。”
何宁这么一说,什么情况村长已经一清二楚。
摩托车后面坐的杨中医跳下来,身上虽然穿着厚重黄大衣,脚冻的不行,在地上跺脚。
何宁给他打招呼:“杨大夫,我村长叔把你接来给我四爷看病?”
“不给你四爷看给谁看?”夶风小说
老中医跟何宁说话很冲的口气。
何富银随口一说的意思:“宁子,让杨大夫给你爷先看看,给你爷也开两副药吃……”
“哎?何富银,你咋是这么个人?大冷天的你把我拉上来,是给你爸看病还是给他爷看病?”
杨国凡大夫这口气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凶巴巴的。
何村长赶紧陪笑“嘿嘿,杨大夫,是何宁爷,是我亲三叔,我想着你也给他看看……”
“你说看看就看看?是你请我上来还你侄儿请我上来?你侄儿开小卧车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见他下去接我,赶紧走,你以为我稀罕你一只羊羔子?”
杨大夫发完牢骚,原坐在何村长摩托车后面,忽突突上去了。
李加义嘴上嘻嘻笑:“宁子你听出来没,给你爷看病请杨大夫,你还得开小车接他。”
李加义转过脸叫后面王二妇人:“王婶,你给何满油结多少钱?”
丁有琴嘴上小声咕囊:“就五千。”
李加义问这话有别的意思,王二家今年的收入也过万了?
不可能呀?她家西瓜收入是五千块,又没男劳力,她在家窝着守杂货店,杂货能卖几个钱?
何宁知道丁有琴手里的钱是哪儿来的。
跟村长借了五千。
刚才村长故意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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