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伯家大门口,呼啦一下,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
他家大门口对着村道河湾路。
何军老早等在张爱伯家。
拿回九百多块本钱,再分两百块利润。
挣钱都是小事。
关键是能狠狠恶心一下何宁。
只要张爱伯一趟顺利,明天后天继续。
看他何宁能怎么着?
他这几天拉羊羔去矿区赚钱的路,堵死。
想到混蛋堂弟气急败坏的样子,何军心里这几天的烦闷,忽一下就能消散掉。
嘴里骂一句:“何宁,我看你个混不吝这两天怎么蹦跶!”
张爱伯回来了。
一脸沮丧。
第一句话:“表哥,我被劫了。”
然后,张爱伯家大门口,就有了俩人相互指责相互谩骂的吵闹声。
村道里上上下下串门子的人,立马围过来看热闹。
何宁当看客,在人群里乐呵呵看。
何军跟张爱伯打架,一般情况,何军打不过张爱伯。
但何宁看到的一幕很奇怪。
何军把张爱伯衣领拽住,在他衣服口袋里上下掏。
当然是掏钱。
没掏出来一毛。
“张爱伯!”何军吼一声,“九百四十块钱不是小数目,你他妈随口一说你被劫了就完事?你哄鬼啊?”
何宁伸长脖子听到了这句话。
九百四十块钱,刚好是五只羊羔的价钱。
明白了,何军出钱,张爱伯出骡子车,出力跑一趟矿区。
结果,张爱伯被“八大金刚”劫了。
何军不信张爱伯被劫,拽住他的衣领上下搜了一遍。
张爱伯极力解释。
“表哥,我真被劫了,就在罗家湾上那道大坡的时候,他们五个人,穿着黄大衣,戴着口罩,我都没认出来他们是谁。”
何宁知道两个挨了枪子儿的人是谁。
张爱伯老爸拽何军,嘴上劝:“军子你别动手,大过年的,都是亲戚处,进屋里好好说话。”ωWW.chuanyue1.coΜ
张广庆把何军往他家屋里拽。
何军在外面做生意挣了钱,开着一辆黑色桑塔纳回家过年,在村里相当拉风。
所以,张广庆把他往屋子里拽。
张爱伯也把他往屋子里让:“表哥,你进屋里,我给你慢慢说。”
何军嘴上呼哧呼哧喘气,跟着他们父子俩进屋里了。
围观的这些人,总不能跟进屋子里看他们闹吧。
一些人散了。
但还有几个人等着看热闹。
真希望他们吵着吵着还能打起来。
这种好戏,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他俩为什么闹,大家也听出来个大概。
“听到没,张爱伯说他的五只羊被劫匪劫走了,这太吓人了吧?”
“张爱伯胡扯,他把钱输掉了跑回来,硬说被劫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何宁,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脑子忽一亮。
身子往张爱伯家屋里进。
“哟,何宁,你不是也去矿区卖羊羔了么,你遭劫了没?”
何宁转过身,瞪眼骂问话的人:“去去去,该干么干么去,大过年的,哪有劫匪,旧社会呀!别听张爱伯瞎说。”
何宁看见梅姑家姑父凑热闹,喊一声:“姑父,赶紧回去招呼人,我姑娘家人来了。”
何保银嘿嘿笑,应和一声:“好好,我马上回去——哎?宁子,你进他家屋里干啥?”
何宁“切”一声,转身进去。
张爱伯家上房屋里,听动静,没打起来。
何宁有些失望。
屋子里,张爱伯把被劫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何宁刚走到正屋门口,听见张爱伯说:“表哥,你若不信,何宁回来你问他,他铁定也被劫了。”
何宁一揭门帘进屋里。
接上话茬:“谁说我被劫了?”
张爱伯忽一下站起身,看何宁的眼神,充满急切盼望。
“宁子,你给你哥说,有没有劫匪,你身上的钱,是不是被他们抢走了?”
张爱伯急切盼着何宁被劫,他说的话,联手何军才会相信。
何宁啧啧两声。
“张爱伯,大正月的,你想贪掉何军的钱,编出这么一处谎话,你以为何军会信?”
这几天,何军看何宁的眼神里满是怒火。
但跟何宁结怨是一回事。
张爱伯撒谎贪财是另一回事。
何宁这么一摇车,何军本来就不信张爱伯的话,这下是一百个不信了。
何军不信张爱伯的话是一回事。
想弄死何宁是另一回事。
现在,先搞清楚张爱伯来这一处想干什么。
何宁又啧啧两声,继续扇风点火。
“张爱伯,你把五只羊羔卖给矿区回民,一只卖两百多块,五只就是一千多,钱你想独吞,你给何军说你被劫了,这谎你也编得出来?”
张爱伯张大嘴,瞪眼愣神看何宁。
再眼神惊慌看何军。
十秒钟后反应过来。
“表哥,你听不出来吗,何宁这混蛋,他是离间咱俩的表兄弟关系,你别上他当啊!”
何宁凑到张爱伯跟前。
问:“你啥时候被劫的?”
“就一点左右那会儿,何宁,他们劫我的时候,你还没过来,他们又等在那里专门劫你,我不信你没碰见他们?”
何宁心里猛烈一揪。
脑子里急速运转。
张爱伯这话的意思,“八大金刚”知道他也去了矿区卖了羊羔。
知道他身上有钱,专门等着劫他。
何宁盯紧张爱伯眼神看。
用前世打拼商场三十年的经历,从张爱伯的口气和眼神里,搞明白了。
张爱伯被劫的时候,告诉那帮劫匪,何宁要从那条路上过去,所以,张爱伯铁定认为何宁被劫了。
他窜了何宁开发出来的行道,已经让何宁够愤怒。
没想到他竟然跟劫匪说,让他们劫掉何宁。
虽然是经验上的猜测。
但大概率就是这样。
下意识里,何宁往身上裤带那儿摸了一把。
早上那会儿,杀羊的刀子别在裤腰上。
下意识里混蛋性子压住了重生一回的理智。
幸好,刀子回来时放回了炕毡底下。
何宁呵呵笑。
“张爱伯,你把钱输掉,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哥承认输掉了,狡辩什么。”
何军出这笔钱,并不是想着能挣二百三百。
而是想恶心一把何宁,出一口恶气。
何宁就站在他眼前。
这会儿,听这口气,何宁似乎向着他说话。
“哥,我就不明白了,你干么跟张爱伯合作跑生意?”
“你不知道他有了钱就跑去镇上赌骰子?肯定输掉了嘛!”
“哥,没事没事,破财免灾,张爱伯现在没钱,你要不回来了。”
这话,何军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把他和张爱伯都恶心了。
何宁夹中间,是当搅屎棍。
把他俩都搅臭。
何军怒目:“何宁,我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滚!”
何宁不滚。
又跟张广庆说话:“张叔,张爱伯把五只羊羔卖掉,把钱折腾掉,空手回来,硬说是遭了劫,唉,你家骡子值一千多,赔给我哥吧。”
张广庆脸上,死了爹妈那时候一样难看。
对他儿子吼一句:“混蛋东西,你敢把咱家骡子折腾掉,我把你腿打折。”
张爱伯气得耳朵里嗡嗡响。
朝何宁大吼。
“何宁,你当什么大尾巴狼?有本事,你把你身上卖羊羔的钱掏出来我看。”
大家都知道何宁家境况。Μ.chuanyue1.℃ōM
他身上能掏出来一百块钱,算他今年不喝酒不玩牌真重新做人。
若能掏出来五六百块,只有一个解释。
的确是卖了羊羔得的钱。
说明他没被劫。
何宁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钱。
有五个整一百,还有一把零钱。
在张爱伯和何宁眼前一晃。
“你们掰扯着吧,我走了,回见!”
何宁转身出了屋子,出了张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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