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耍小脾气，嘴撅起来，不想理男人，端着猪仔食去后道。
何宁跟上，摸一把老婆头发。
“真生气了？这小性子！”
“不想理你！”
李娟不想理自己男人，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对的。
爷爷有点儿感冒，需要精心照顾。
这两天又突然变冷，李娟跑去二叔家看了一趟，回来后忧心忡忡。
二叔给爷爷吃的菜，要么是洋芋菜，要么是猪肉片子小葱。
还吃一顿剩饭，胡乱将就。
李娟认为爷爷吃得不好，二叔一个大男人，哪能那么细心周到。
八十四岁的老人家，就想吃一口孙媳妇做的荞面洋芋疙瘩汤。
但何宁不同意把爷爷接过来。
二叔一个人，爷爷不在他跟前，何宁说二叔会更加抑郁。
小两口子在这件事儿说不到一块，李娟就撅起了小嘴。
何宁看一眼猪嘴，再看一眼老婆嘴。
“娟，我考你个问题，你要答对了，我听你话，我去把爷爷接咱家。”
李娟毫不犹豫拒绝。
“我不要，又是脑筋转弯那种，你又耍我，说我笨。”
“老婆，绝对不是烧脑急转弯，你不带犹豫能回答上来。“Μ.chuanyue1.℃ōＭ
李娟想把爷爷接到身边，想给爷爷做热乎疙瘩汤旗花面，勉强点头答应。
“那你问。”
“好好回答，漫不经心的。”
“你问啊！”
李娟小嘴还是撅着。
“你说五遍老鼠。”
“我不说。”
“你不说，我不接爷爷。”
李娟声音小小地说了五遍老鼠。
”猫怕什么？“
“猫怕老鼠——不对，老鼠怕猫，你就是欺负我，你老出这种问题，真讨厌！”
李娟使劲儿推男人，推到墙上，跺脚摇脑袋，不依不饶。
“你再说一个，我不信我猜不准。”
小女人执拗劲儿上来了。
“你说五遍没有。”
李娟想三秒钟，口气坚决说了五遍“没有”。
“你这小嘴儿，跟咱家这只猪仔有没有区别？”
李娟眼睛瞪大，眉头皱紧，想了二十秒。
小心翼翼：“我跟猪嘴？当然有区别啦，哼，你就喜欢拿这种问题套我。”
何宁对她一脸不屑。
“切，哪有你这样回答问题的，想这么长时间，不算！”
李娟又推又拉不依不饶。
“算呢算呢，你去接爷爷，我照顾爷爷，爷爷感冒啦！”
爷爷已经感冒好几天了。
何宁太忙，又考虑二叔的感受，对爷爷的照顾不太周到。
“我去接爷爷，你照顾好悦悦。”
走到大门外，坐在架子车上的文文咯咯笑，喊一声：“爸爸你看！”
何尕栓推一架子车土从窑洞出来，返回的时候再把文文拉回窑洞。
半天不见小屁崽，是在新房院背后坐架子车玩儿。
挖窑洞的几个人也不嫌烦。
“尕叔等等！”
何宁走到架子车跟前，儿子抱起。
“爸爸，不要不要，我要坐车车。”
“下来去接你二爷和你太爷，不要搅扰人家干活。”
小文文在爸爸怀里扭一下身子，小嘴也撅起来。
一脸不乐意。
“你跟你妈，这嘴撅起来一模一样，都是猪嘴。”
抱着文文到二叔家。
门口黑色桑塔纳。
何军来了。
“爸爸，车车，我要坐。”
“儿子，这辆车车咱不坐。”
何宁脑子里想，三叔也来了。
何宁的三叔没来，来的是何军一个人。
听他说话口气，好像是刚来不久。
何宁走在院子里，脚步放轻，听何军跟他爸争嘴。
“爸，你走不走？”穿书吧
“军子，宁子的一院房子都盖起来了，你不去看一眼，这就走？”
“爸，他现在不是我兄弟，我不去！”
何国民口气是悲愤，是无奈。
“我走了，你爷爷怎么办？给宁子一塞不管？”
何军的口气，是仇怨，是怒火。
“爸，你为了我爷爷，你不要我妈，你不要你孙女？你想在把他当你儿子？
你走不走，我问你最后一遍。”
何宁在院子里，大喊一声：“二叔，你跟何军去吧，我爷爷我来照顾几天。”
何宁走进上房屋里，站到炕沿边，双手伸出。
“爷爷，来，孙子背你过去，你不是喜欢吃娟做的洋芋疙瘩汤吗？”
这话没贴在何万里耳朵边说，老人家没听明白。
但何宁伸出双手，他知道是孙子叫他。
何国民拦住侄儿。
“宁子，要不让军子把你爷爷和我一块儿接下去？”
“不行，我爷爷感冒呢，还晕车，二叔你想把我爷爷折腾死？”
何军眼神里，对这个堂弟，是惧怕，是愤恨，是无可奈何。
“爸，让他接走。”
何军不要爷爷。
何宁心里的话不想说出口。
二叔，在你儿子的楼房上安心待一段时间吧，接送你的亲孙女上学放学。
何宁给爷爷脖子里系好围巾，戴上口罩，背起老人回家。
自始至终，不看何军一眼。
跟他没人情了。
悦悦代满月，他不来。
新房子上梁，他不来。
今天他来村里了，他不认何宁是兄弟。
何宁背着爷爷，后面跟着一蹦一跳的小文文，从屋里出来站院子里。
“二叔，你放心，你的十亩西瓜苗，明天开始移栽，什么都不会耽误。”
何国民看自己亲爹被侄儿背走，叹一口气。
“军子，你不知道宁子现在是什么人，你迟早后悔。”
“我后悔个屁，我何军靠他吃靠他喝，我爷爷死了，事情一完，我跟他一点儿关系没有。”
背着爷爷回到自家大门口的何宁，听见村道里一声隐约小车呜呜离去。
希望二叔在亲儿子儿媳跟前能过得安好。
李娟高兴坏了。
“爷爷，你躺炕上，你缓着，我给你熬的药你喝上一顿。”
何宁皱眉头：“你给爷爷熬什么药？”
“就你给我和文文配的呀，蒿子叶红葱根加橘子皮加红糖，效果挺好的嘛，你看我跟文文再不感冒。”
何宁呲牙笑：“娟，不是蒿子，是茵陈，拿来给爷爷喝上半碗。”
半碗温热的药汁灌给老人。
半碗药汁再给文文灌。
“我不喝不喝。”
小文文嗖一下转身跑新房子后面窑洞里去了。
坐架子车玩儿。
晚上，旧房子后面的麦衣给炕眼里煨一背篼，给菜园子里的西瓜苗再护一圈儿，点着火。
过了今晚，不再有春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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