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
明修诣强行绷着,将勾着玉佩穗子的小指飞快蜷缩回去,努力保持冷静:“我是怕师尊会摔下去。”
坐徒儿腿上可比坐树根要舒服的多,宫梧桐也不起来,舒舒服服趴在明修诣肩上,漫不经心地听他狡辩。
明修诣被他贴得呼吸都停滞了一下,小声道:“师尊,要不您……”
他刚要小心翼翼地提议让宫梧桐从他身上起来,但宫梧桐却先发制人,桃花眸慵懒瞥他:“怎么,刚才还抱得那么紧,现在要吃完就跑,将我扔下去了?”
明修诣:“……”
明修诣无法辩驳,有气无力道:“我没有。”
“没有就继续好好抱着。”宫梧桐不自觉用了化神期的威压,明修诣本来已经悄摸摸收回去的手再次不受控制地往前一伸,紧紧扣住宫梧桐的腰身往怀里一带。
明修诣:“……”
宫梧桐“啧”了一声,道:“太紧了,勒到我了。”
明修诣满脸崩溃,“听话”地将手轻轻放松了些。
宫梧桐这才满意了。
这些年宫梧桐利用化神期的境界压制这小徒儿做了不少“违心”的造孽事儿,比如抱师尊上床,给师尊系腰带,明修诣不敢冒犯师尊却还是被逼着动手,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宫梧桐看着明修诣近在咫尺有些羞赧的俊脸,心想:“不好,如果之之到了化神期,自己就不能用言出行随控制他了。”
若是明修诣悟性再高些,指不定再过几年就能晋大乘期,到时候□□控的肯定是不老实不安分的宫梧桐了。
——虽然按明修诣的性子,他八成做不出来用威压强迫别人做不喜欢事的举动来,但宫梧桐此人最擅长的就是以己度人。
“万一他对为师我霸王硬上弓,那可怎么办?”宫梧桐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美滋滋地开始幻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表现出欲拒还迎的清冷姿态来呢。
见宫梧桐心不在焉唇角还带着笑的模样,明修诣敏锐地察觉到他师尊肯定是在想不好的东西,闷咳了一声,转移宫梧桐的注意力。
“方才师尊说……让我不要修魔。”明修诣轻声问,“是什么意思?您是看到徒儿的天命,我未来会去修魔吗?”
还在优哉游哉晃荡小腿的宫梧桐突然浑身一僵,茫然看他:“我说过这个?”
明修诣点头。
宫梧桐空茫了一瞬,好半天才笑吟吟地道:“你要是修魔,我就把你腿打断。”
明修诣:“……”
明修诣一噎,他本来以为宫梧桐会将此事郑重其事地告知自己,没想到他师尊只是正经了一下,然后又开始不说人话了。夶风小说
明修诣无奈道:“师尊,我是说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宫梧桐往后一仰,明修诣唯恐他翻过去忙用手臂勾住他的腰身,任由他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修魔有什么好的,你不是最讨厌魔族过云江吗?”
明修诣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可是您说天命……”
宫梧桐突然道:“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既定天命也会有一线生机吗?”
明修诣一怔,这才意识到宫梧桐那时说的原来是自己未来回去修魔这件事吗?
宫梧桐容颜艳丽,逼近明修诣看他时几乎有种令人窒息的气势:“如何?你难道说的那些话是在骗我不成?”
明修诣无奈:“弟子不敢。”
宫梧桐:“那你发誓,你往后绝对不会去修魔。”
宫梧桐说着,好像福至心灵找到了什么办法似的,猛地直起身来,攀着明修诣的肩膀,认真道:“快,发个血誓。”
明修诣见宫梧桐这么认真,有些无法理解宫梧桐哪里来的兴致,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死:“师尊,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有朝一日我真的修了魔,其实也没什么,现在魔修和三界本就关系平衡,并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Μ.chuanyue1.℃ōM
宫梧桐眉头紧皱:“那你方才是在骗我?”
明修诣不明白宫梧桐会转到那上面去,失笑道:“不是,我只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宫梧桐直接不耐烦了,一把拉住明修诣的手,张开唇在他食指指腹上一咬,直接将那雪白指腹咬出一个伤口来,血缓缓沁出来一滴。
“喏,血有了,你发个血誓给我。”
明修诣:“……”
明修诣哭笑不得,哪有血誓是逼着别人发的?
他正要再说几句话安抚宫梧桐,突然发现宫梧桐握着他手腕的五指正在细细密密地发着抖,好像是畏冷又像是在害怕。
宫梧桐催他:“快啊,这血要干了,你还想我再咬你一口吗?”
明修诣怔然看了他许久,将声音放轻,像是怕吓到宫梧桐似的,温声道:“师尊,您看到的天命,我若修魔,是会有危险吗?”
宫梧桐点头:“是啊是啊,你要是修了魔,会有坏人把你的灵骨挖出来,让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天边猛地降下一道天雷,噼里啪啦朝他们所在之地劈了下来。
宫梧桐昳丽的脸庞被那雪白雷光一照,如嗜血的厉鬼,哪怕天道降下天雷预警,他还在喃喃地说:“那恶人坏事做尽,合该五雷轰顶,化为齑粉,对不对?”
明修诣被他这副模样吓住了。
宫梧桐对自己口中的“恶人”太过深恶痛绝,明修诣以为那人是如李南枝一样的恶人,宫梧桐因自己未来在那人手中惨死才对他心生这般怨恨。
见天雷越来越响,几乎都要劈到两人头顶的树上了,明修诣抬手捂住宫梧桐的嘴,小声道:“别说了。”
宫梧桐羽睫轻轻一眨。
明修诣将指腹上一滴血挤出,血誓阵法陡然出现在半空,笼罩住他全身。
“好,我发誓。”明修诣像是在对着他许诺似的,“我此生绝不会入魔。”
宫梧桐见血誓笼罩,化为一条血线钻入明修诣的眉心,这才终于信了他。
天雷逐渐散去后,宫梧桐也恢复了懒洋洋的架势,好像方才逼着明修诣发血誓的不是同一个人,还在那赖叽叽地不说人话。
“你们三个,无论谁入魔,我都会把你们狗腿打断。”
明修诣:“……”
明修诣简直拿宫梧桐毫无办法,只能点头称是。
宫梧桐看了看外面还在下的瓢泼大雨,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不再作妖,扶着明修诣的肩懒散地站起了身,道:“我再去采些灵药,回来后再一起出秘境。”
明修诣疑惑道:“我们不是要在秘境待三日吗?”
宫梧桐点头:“是啊。”
明修诣这才反应过来之后几日宫梧桐是不打算和他一起同行了,犹豫了一下才一点头:“嗯,好。”
宫梧桐总是在他面前晃各种折腾他的时候,明修诣恨不得逃得越远越好,但现在那烦人精主动离开,明修诣却像有病似的,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宫梧桐说走就走,直接撩开藤蔓走到了雨里。
明修诣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只是很快才后知后觉外面的雨并非灵力可以遮挡的,宫梧桐那爱整洁的指不定很快就会回来。
这么一想,明修诣感觉又有了盼头,坐在树根上眼巴巴瞧着外面的雨帘。
片刻后,明修诣看着空无一人的周遭,罕见不淡定的腾地坐起来,从储物袋里翻出来一把早已不用的破旧的竹骨伞,一边撑开一边自言自语。
“对,我是怕师尊淋雨才跟过去的,并非是故意探寻师尊行踪。”
明修诣说完后,又纠结地将伞给阖上了:“不行,师尊那样说就是嫌我碍事不让我跟过去,我若去寻师尊肯定会生气。”
明修诣纠结不已,伞开开合合了好多回,最后那心间一点奇怪的悸动终于让他下定决心,一咬牙将伞猛地撑开。
他走出藤蔓帘,撑着伞匆匆往前走,心想:“我就随便走一走,并不是故意去寻师尊。”
明少尊抱着这样的想法,故意追寻着宫梧桐留下的气息,一路寻到了人。
其实宫梧桐并没有走远,他围着那原本有魔种的地方转圈采药。
因为魔种的缘故,周围的草药大半都是有毒性的,且毒性都不轻,宫梧桐掐诀将雨避开,手腕上挂着个小竹篓,里面装了好几株一看颜色就能将人毒个人仰马翻的药草。
宫梧桐蹲在地上,看着面前一棵混体漆黑的药草,五指随意拨弄了一下,颇有些心不在焉。
那雨声太大,直接将明修诣的脚步声遮掩掉,宫梧桐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
明修诣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脑海中设计了好几种说法,他好不容易走近了,正要干咳一声,却见宫梧桐却像是做了什么心理准备似的,猛地深吸一口气,抖着手将面前的毒草拔掉,看也不看塞到了嘴里。
吞下去了。
明修诣一怔:“师尊?”
宫梧桐本来逃避似的闭着眼睛,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迷茫回头,和明修诣的眼睛对上了。
“之之?”宫梧桐疑惑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明修诣见他神态这般自若,差点以为自己方才眼花了,讷讷道:“我怕师尊淋雨。”
他说完后,又看到宫梧桐身上的避雨决,顿时被噎了一下。
也是,元婴期的避雨决没用,不代表化神期的也没用。
明修诣有些懊恼,总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蠢事。
宫梧桐将唇角一滴汁液舔进口中,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随口道:“来的正好,这灵草根也太脏了,早知道就带你过来当苦力的。”
明修诣抿了抿唇,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道:“师尊,方才那棵药草……”
“哦,没事。”宫梧桐态度十分随意,好像他吃的只是一棵甜草,“尝草药嘛,我们医修都是这样的。”
明修诣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睢相逢就喜欢拿毒草往嘴里塞,敢情是跟宫梧桐学的。
只是很快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睢相逢喜欢吃毒草是因为他本是毒蛊之体,就算再多的毒草吃下肚也不会有任何事,反而还会为他的经脉提供灵力。
但宫梧桐……却没有这种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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