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女,一个站在堤坝的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相视而笑。
许窈撑着应时卿的肩膀跳了下来。
从河岸延伸出去的露台上,五光十色的光束在某个瞬间忽然开始有节奏地律动起来,DJ也随着光舞开始打碟。
露天的堤坝台阶跟不久前的芭蕾剧院有着强烈的对比。
春夏之交的夜晚。
风虽还带有凉意,但一件薄外套也足以应付,很多人更是早就穿起了单衣。
两人随意找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
大多数情况下,应时卿身上很少能见到豪门世家那种oldmoney的做派,但某些细节上又总是不经意体现他的讲究。
就像现在,换成只有许窈一个人,她铁定是将裙边收拢草草打个结就坐下了。
应时卿却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下外套铺在了台阶上,许窈咽回了下意识要说出口的“不用”二字,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灯光秀其实本身不算有多有趣,头一回看的时候还可能被炫到,但多来几回,新鲜感很快就会褪去。
然而大家乐此不疲地来到东城的原因本就不是为它,而是为了身边陪着自己一起来看秀的那个人。
许窈分辨着音乐,是首加了电子音的经典摇滚改版。
说实在的,这个改编版着实有点折磨耳朵。
好在人群营造出的氛围感十足,倒也不至于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看着DJ打碟打得要把脑袋都晃飞了,许窈有些好笑地问应时卿:“你记不记得高中我们第一次来东城看水上音乐节的时候?”
应时卿侧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纠正她的措辞:“是你们来看。”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是去抓人的。
高中那会儿,水上音乐节还是刚刚时兴起来的东西。
许窈那两个闺蜜里,舒寒音向来能惹事,也向来是走在潮流最前端的弄潮儿。
不知道她从哪儿早早得到了消息,说是东城有水音乐节,软磨硬泡地拉着许窈她们逃了周五的晚自习。
许窈竞赛班的老师联系不上谭梦跟许源,一直误以为两人是亲戚,把应时卿叫去问话时,他才知道她逃了课。
他联系许窈时,她倒也没有撒谎,甚至还相当坦诚地交代了自己人在哪儿。
只不过她从小就把“有事时卿哥哥”这句话利用得淋漓尽致,她说出自己在哪儿,但交换条件是应时卿不能把她逃课的事告诉她家里人,尤其是许爷爷。
应时卿跟班主任打了假条后就赶去了东城。
当时在搞水上音乐节的还是一群东大的大学生组的乐队。
可以说是相当业余。
一首好好的摇滚乐《ToBeWithYou》,被弄得不伦不类的,琴手还错了好几个音。
许窈三人跟后来在KBar一样,不知怎的直接抢了人家乐队的风头,把人吉他手跟电子琴手都赶下了台。
应时卿赶到的时候,三人正顶替乐团成员卖力地演出着。
他在角落安安静静听完了一整首乐曲,才上去抓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后来他领着许窈往学校赶的时候还碰上了同样来抓人的楚晏。
而舒寒音跟楚晏应该就是在那天认识的。
许窈一看应时卿露出这副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记得,冲他笑了一下:“对了,说起来当时弹的那首歌,后来我还学会怎么用唢呐吹了,要不要回家我吹给你听?”
见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应时卿没舍得扫兴,但额角青筋在听到她说吹唢呐时还是没忍住狠狠跳了几下:“……”
其实许窈正经学过的乐器不少,但她从前真的很烦那些人一听她学过乐器,就动不动让她展示一下的行为。
某个夏天,应时卿只是去国外待了两星期,回来后许窈就已经从许爷爷的一个棋友那儿学会了怎么吹唢呐。
再后来应时卿就没怎么看她正经表演过别的乐器。
当时许窈说的是:“唢呐多好,多方便携带,不成天让人展示才艺吗?我给吹一首好运来不喜庆么?”
然后,就在那个夏天。
为了让应时卿起床骑车载她去买早餐,许窈一大清早的就在他家楼下给他吹起了好运来。
两人没有看完整个灯光秀就回了家。
而回家之后。
许窈当真找出了她那把唢呐,给应时卿深情演绎了一段《ToBeWithYou》,然后隔天就被物业上门通知,有好几家住户投诉他们扰民。
“……”
-
时间慢慢推移。
五月末。
除了总算完成了倪鹤凌先前介绍的那个单子外。
许窈还收到了海市书画协会的正式入会邀请。
得知这个消息,可把许爷爷乐坏了,毕竟许窈奶奶当年就是协会的名誉会长,他一下子觉得许窈给自己过世的老伴长了脸。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
舒寒音就在朋友圈发布了一个好消息,她跟楚晏终于打算补办婚礼了。
许窈跟楚约绝对算是两人爱情长跑的见证人,毫无意外被邀请当了伴娘。
应时卿和阮遇都被楚晏邀请当了伴郎,得知李昭洛也被邀请时许窈还是有点意外的。
然后得到了应时卿“昭洛以前偶然帮楚晏处理过一些恐吓信”的解释。
不过这些都不是许窈关注的重点。
重点在,她最好的闺蜜之一要结婚了!
整个婚礼的筹备流程许窈两人都或多或少的有所参与。
舒寒音的两套主婚纱就是许窈跟楚约合作设计的。
应她的要求,一套是宣誓时的鱼尾裙,另一套是改良后的中式婚纱,连头上的钗环配饰也全是许窈跟楚约一点点亲手画下来,然后楚晏再送去珠宝店打造的。
婚礼前一晚,许窈说要去舒寒音家里过夜。
这次应时卿倒是很理解的什么都没说,很爽快地同意了。
当然许窈说的“家”并不是舒寒音后来自己买的那层公寓,而是那栋舒寒音她爹在她刚出生时花重金建的欧式大别墅。
说起这个,三人当初还一起吐槽过舒寒音她爸。
舒大林是典型的白手起家,早些年审美确实有些暴发户,就爱穿金戴银,建筑也喜欢金碧辉煌的宫廷风欧式建筑。
家里的家具也全都往“大,贵,重”三个字上选。
许窈刚认识舒寒音的时候,头回来她家差点被那一把把镀金的椅子闪瞎眼,后来舒寒音才告诉她:“那不是镀金,那真是金子打的。”
后来舒爸爸更离谱了,逢年过节的还叫舒寒音给两人送支票。
想起今天看到舒寒音家里似乎换了个装修风格,她便问道:“你爸现在不喜欢宫廷风了?”
舒寒音表情立马变得一言难尽:“没,他打算重新装修,说是要照白宫那风格修……”
许窈:“……”
-
晚间。
三人久违的在一张床上仰面排排躺,脸上敷着面膜,胡天海地瞎侃。
从少时至今,她们认识了也有十多年了。
当年三人还常常在睡前一起聊舒寒音跟楚晏两人谈恋爱的细节来着。
最开始知道两人谈恋爱的时候许窈挺不理解的,因为楚晏是楚约堂哥,而且大了她们不少岁,有段时间许窈一直觉得对方跟她们不是同辈人。
现在想想她还觉得有点感慨:“没想到你跟晏哥居然真要结婚了。”
“拜托,幺幺你现在是恋爱降智了吗?我跟楚晏不是早就领证了?”时间到了,舒寒音一把掀开脸上的面膜,没好气道。
楚约倒是挺理解许窈的感受:“可能是因为你们之前没办婚礼,所以我们都觉得你还没结婚呢。”
舒寒音边抽湿巾擦脸边说道:“你们这就是受□□荼毒太深!”
“欸,帮我也擦一下。”许窈直接把脑袋移过去,“也不是□□,这叫仪式感才对,不然真没什么你们已经是合法夫妻的实感。”
舒寒音语塞:“……”
楚约侧身看了眼许窈,也有样学样地把脸凑了过去。
“怎么不懒死你们俩呢?”舒寒音翻了个白眼,说完还是骂骂咧咧地帮两人擦了脸。
洗漱完重新躺到床上。
楚约又操心起来了:“对了幺幺,明天你可不能因为应时卿是伴郎就放水啊。”
许窈撇嘴:“我还想说到时候你千万别放水呢呢,晏哥可是你堂哥。”
楚约:“那必不可能,咱们还是快好好想想,明天把鞋藏哪儿。”
“是得藏个难找点的地方。”舒寒音接口道。
许窈二人顿时狐疑地看向她。
舒寒音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你们俩干嘛这么看我?”
“没什么,”许窈眯起眼睛,“我就是忽然有点担心,到时候你才是放水的那个。”
楚约也觉得以舒寒音的这个性格,许窈的猜测完全很有可能:“幺幺说得对,藏鞋这事你就别听了。”
两人一致把婚礼当事人排除在外,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
“有了!”最后,许窈骨碌碌坐了起来,对楚约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然后两人又凑一起悄声说了几句。
直到第二天婚礼现场,舒寒音都不知道那两人到底把她婚鞋藏哪儿去了。
前几关正如许窈她们所预料中那样,没能拦住伴郎团多久。
只不过,战无不胜的伴郎团在“找婚鞋”这个环节遭遇了史无前例的滑铁卢。
进房间前,阮遇还在出馊主意:“我觉得就幺幺跟她闺蜜两个鬼灵精,天知道她们能把鞋藏哪个旮旯角落里去,要不等会儿晏哥你扛起人就跑?我就不信人都没了她们不把鞋送来。”
应时卿跟楚晏却都驳回了他这个想法。
毕竟许窈跟楚约两个人的身手都好得很,李昭洛只有一个人,根本拦不住。
楚晏郑重拜托李昭洛:“李警官,靠你了。”
然而,谁承想,李昭洛多年办案的丰富经验竟然丝毫没有派上用场。
许窈给几人开的门。
进来后,楚晏一行人几乎是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但还是没能找到鞋子藏哪儿了。
他们不光把垃圾桶纸巾盒柜子里大衣口袋全找了过去,甚至连通风口床底板都摸了一遍,别说婚鞋了,连灰尘都没摸到。
尤其是阮遇,都找得快怀疑人生了。
楚晏干脆停下了动作,抬眼去看舒寒音,舒寒音却摇摇头:“都是幺幺跟约儿藏的,我不知道在哪儿。”
他又看楚约,楚约则摊了下手,朝许窈那边抬了下下巴:“哥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幺幺藏的,你问她。”
许窈笑得一脸得意,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能为难一下抢走她闺蜜的人,她毫不客气道:“这样吧,晏哥你要是包个大红包,我就给你们一点提示。”
楚晏闻言,二话不说就掏出了红包,沉甸甸的分量可足。
许窈毫不客气地接过,笑眯眯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不在我们三个人身上。”
李昭洛连忙追问:“真的在房间里?”
许窈挑眉,肯定道:“当然。”
阮遇正要再去翻一遍柜子,忽然想起来许窈刚刚特意强调的。
不在她们三个人身上,不在她们身上……
那就是在别人身上!
一想通这点,他顿时有了怀疑对象,趁着楚晏跟应时卿在重新翻找,悄悄招手把李昭洛喊了过来,一通耳语。
片刻后。
应时卿回头,发现两个好友正表情不善地看着他,没忍住挑了下眉:“?”
李昭洛沉声问道:“在你身上吧。”
应时卿神色未变,淡声问道:“什么?”
李昭洛被他这副自然淡定地模样弄得顿时有些犹疑,然而阮遇却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别问了洛哥,就在他那儿!这狗东西,肯定早跟许窈串通好了!”
眼看着瞒不下去了,应时卿无奈地看了许窈一眼,从外套内侧的隐形口袋里拿出了那只装在密封袋里的婚鞋递给楚晏。
阮遇看了眼包得严严实实的鞋,相当郁闷。
就离谱,为了照顾他洁癖还特意装密封袋里是吧?
亏他们还找了那么久!
“……”阮遇恨声道,“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穿外套了!叛徒!”
许窈立时替他反驳:“他本来就是我这边的,怎么能叫叛徒呢?”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藏起来的?”李昭洛还是有点纠结,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抓住了盲点,问应时卿:“不对,不是早就串通好的,是一进门的时候,许窈临时起意塞给你的?”
应时卿微微颔首:“嗯。”
这下李昭洛是不得不佩服这两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交流的默契,而应时卿更是眼神动作都没有任何不对劲。
他啧声道:“你这心理素质,还好是个好人,要是违法犯罪得多难抓。”
应时卿闻言反问道:“除了那两个,这里哪个心理素质差?”
不说别人,许窈反侦查学说不定学得都不比专业刑警差多少。夶风小说
李昭洛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正好是阮遇跟舒寒音两个傻白甜。
他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婚礼总算顺利进行到下个环节。
等到尾声。
在抒情的乐声中,舒寒音背对着众人将捧花用力一抛。
想脱单的众人纷纷上前想要抢到捧花博得一个好彩头。
然而花束却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跟被设计好似的精准地落在了站在后头的许窈怀里。
许窈下意识一个反手,就把捧花扔给了身旁的楚约,扔完才回过神这不是什么炸/弹:“不好意思,条件反射了。”
莫名被塞了捧花的楚约一脸错愕:“……?”
见状,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
当天,在一片祝福中,舒寒音的婚礼圆满结束。
而她结婚这件事,也毫不意外的成了许窈跟应时卿被催婚的导火索。
从去年到现在,两人确立关系也快有小半年了。
但说句实话,许窈对婚姻其实毫无期待。
她总觉得像她父母那样的婚姻完全可以说是丧偶式婚姻。
虽然身边也有应时卿父母那样的模范夫妻,也有舒寒音这样义无反顾踏入围城的存在。
即便理智上她也很清楚,如果是跟应时卿组成一个家庭,或许会令她改变“婚姻等同于坟墓”的想法。
但她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许窈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应时卿太了解她,在“什么时候结婚”这个问题上,他似乎已经和她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仿佛他一直在等她做好准备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天。
他这样包容的态度也令许窈的焦虑感降到了最低。
只是偶尔两人一起回老宅,许爷爷会装作不经意问起许窈:“小舒都结婚了,幺幺啊,你跟时卿就没有什么打算?”
甚至有一次,许爷爷还说:“你们俩个抓紧一点,外孙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翻了好几本字典呢,要是女孩就叫应如许,男孩的话就叫许司应。”
许窈当时正在帮他晒书,闻言把手上的册子一扔,无语道:“爷爷,贷款取名也不是你这么贷的,婚都没结,孩子都还没影儿的事呢,你就连名字都想好了?”
许爷爷立马道:“怎么就没影了?时老头前天还跟我通过电话呢,八月份时卿爸妈就回国了,到时候咱们俩家人正式见个面,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下来了。”
一听他还跟应时卿外公互通过有无了,许窈就干脆敷衍过去,不听不看不答。
她这消极抵抗的态度差点没把许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你,别人结婚你那么上心,怎么到自己这就放任自流了?”
然而许窈依旧油盐不进不为所动。
说不动她,许爷爷就自然而然地改换目标去念叨应时卿。
同样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对许窈许爷爷还是一副大家长的派头,对应时卿态度就要平等许多,完全是因为许爷爷觉得应时卿要比许窈靠谱懂事得多。
但很可惜,每回从应时卿那儿得到的答案都是:“看幺幺意愿。”
这次也是。
回老宅后又被许爷爷念叨了一顿。
老人家上了年纪后总想着能快点含饴弄孙,家里又只有许窈一根独苗了,着急得不行,偏偏许窈跟应时卿两个人一点不上心,毫无打算结婚的苗头。
许窈敷衍人都快敷衍出经验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压根不理。
不过晚上回御景苑后。
应时卿却发现她翻出了上回看芭蕾喜剧前曾给他看过的那本小册子,一脸苦大仇深的,在上面涂涂画画了半天。
在他经过时,许窈还反应极大地抬手遮住了上头的文字。
这生怕让他看到什么的举动反倒是让应时卿对那本小册子产生了兴趣:“藏什么?”
许窈手还挡得严严实实的:“秘密。”
然后当晚她就把册子藏了起来,后来应时卿连个影子都再没见到过。
-
舒寒音婚礼过后一个月左右。
许窈工作室先前接了宣传图的那部动画电影终于在各大影院上映。
那段时间,许窈画的宣传插画火遍全网,网上话题#谁先动的心?#也飙升至几千万讨论热度。
许窈的工作室也因此知名度大涨。
而作为主插的画手,许窈跟应时卿的恋爱关系不说人尽皆知,也算粉丝皆知了。
也因此,被人问到她跟应时卿的恋爱经历其实也算是件意料之中的事。
而关于到底谁先开始喜欢对方的这个问题,就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虽然在相处中,许窈往往是更为坦率的一方。
但在某些方面,她跟应时卿的嘴硬程度几乎是不相上下。
尤其是在当初言之凿凿说自己暗恋了八年六月零五天后,许窈隔天就改口不承认了。
“暗恋?”
她嗤声反问道,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笑话,谁会暗恋他?
“他那一柜子里藏的全是我的东西,分明就是他先心怀不轨。
“我是被套路的!”
应时卿倒是一反常态地坦率,“我不确定。”
他是真的很难明确地厘清他对许窈感情变质的开端到底在哪里。
或许是从年少时,看见那些或明或暗在她身边献殷勤的男生,而自己忍不住产生想把那些人都赶走的想法起,又或许是她毫不吝啬地赞美别人却让他觉得不舒服时起……
等他反应过来,好像喜欢就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可事实是否真如他们自己所说已经完全不可考,只能自由心证。
至少这个答案许窈显然是不信的。
因为很早之前她就亲口听到应时卿承认过有喜欢的人。
-
六年前。
东洲航空基地。
飞行演习刚结束,许窈才归队,刚换下抗荷服就听见了放假的消息。
宿舍里战友讨论着听到的小道消息。
“你们知道吗,咱们马上要放假了。”
“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了就放假?”
“真的假的,消息都没公布呢。”
“真的!我去补交报告的时候听关队跟说的。”
“……”
许窈稍微听了几句就没再注意。
一直到几天后消息终于公布。
猝不及防的假期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意外之喜,可对许窈来说反而是件相当无所适从的事。
东洲属于边防一线地区,除了新兵几乎是不能出基地,像许窈她们,按道理每年都有近两个月的假期。
可实际上,去年一整年,除了训练跟学习外,许窈几乎是全年无休。
突然给的五天的探亲假,她倒是没什么好去处。
原本她都打定主意留在基地了,可最终还是在最后期限内上了出基地的车。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回了海市,只联系了裴心,在福利院住下。
她在海市待足了四天,期间去给许晔扫了墓,又悄悄看过许爷爷。
在该回基地的那天,却又在舒寒音的朋友圈看见了海市大学生辩论赛的消息。
因为在一众选手中瞧见了某人,她便不由自主地改了计划,转头去了华大。
许窈赶到的时候,辩论赛已经到了尾声。
可大会堂依旧是人满为患,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场。
应时卿是四辩,正在做总结呈词,一针见血地抓准了对面的逻辑漏洞,把对方辩手揶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窈站在靠门的那个角落里,远远看着台上。
有一瞬间她想过,要是等会儿结束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很惊讶。
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冲动想法。
事实上她只是安静地听完了他的总结呈词,然后悄悄地退出了大会堂。
-
台上。
落下最后一个话音,应时卿不经意间捕捉到了那个背影,莫名让他想起应该在几千公里之外的某人。
冥冥之中,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只是旁边三辩徐封低声“收拾资料”的催促打断了他的出神。
一直到后台。
徐封从后面走近,见应时卿都下了台还表情严肃皱着眉盯着袖扣看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抬手搭上他肩膀,挤眉弄眼地问道:“应神,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心神不宁的?”
说完,徐封视线落到应时卿反复整理早就整齐了的袖口的手上。
应时卿手指顿了下,片刻,推开徐封的手,扶了下镜框,低头找出手机,随口敷衍:“没有。”
徐封听他否认,倒也没继续开玩笑,刚要说晚上聚餐的事。
应时卿却忽然面色微变,急匆匆转身离开。
他手机上只收到了一条来自阮遇的微信消息。
【Nephrit】:许窈是不是回海市了?昨天我去看许爷爷,好像看到她了。
然而他追出来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她,那个相似的背影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他不死心想继续找,却被其他高校留下来特意等他的选手拦了下来。
那个女生正是之前对方的三辩。
对方表达了对他的欣赏之情,含蓄地问他:“应同学你好,我是隔壁东大的闻雨臻,我关注你很久了……”
没等闻雨臻把话说完,应时卿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他本就焦躁于没有找到许窈,也正因此,那天是他头一回这么没风度,连别人的话都没有听完。
拒绝完人他便匆匆离开。
却没有发现。
其实许窈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那个自助饮料售卖机旁。
-
现在想来,某个人当时说的“喜欢的人”分明就是她嘛。
许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应时卿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那个时候他真的没有认错人。
“你当时为什么不叫住我?”问这话时,应时卿语气已经带了些怨念。
他永远都记得,看着人群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那种巨大的失望感。
然而,许窈却一脸无辜道:“第二天就得归队,那时候买完水我就直接打的去机场赶飞机了,叫你干嘛?”
虽然当时情书的误会还没解除,还在误以为他喜欢别人。
但最难过最尴尬最生气的阶段过去后,虽然嘴上说着老死不相往来,但许窈其实也不是真的这么打算。
可,想想当时的情况,她抬手摸了摸鼻梁骨,有些无语地继续说:“最重要的是,你刚拒绝完人家,我就跑出来跟你叙旧,人女孩子得多尴尬啊!”
应时卿抿唇,彻底败给许窈的逻辑:“……”
许窈紧接着下了个笃定的结论:“所以说,总之最迟最迟,起码在那时候你就已经喜欢我了。”
应时卿哼笑一声:“这时候你反应倒是快。”
虽然他没承认,但不反驳就证明她没说错。
许窈也没逼得太过,只是笑眯眯的,显得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
在动漫热播的大好形势下,有娱乐公司还蹭热度出资投了个同名恋爱综艺《谁先动的心》。
甚至还找到许窈的工作室,请他们出了一支短篇广告。
节目播出一周后,热度就居高不下。
当节目组联系许窈希望她跟应时卿二人能参加这个节目时,许窈起先是想拒绝的。
不光是因为应时卿云鼎集团掌权人,参加这种综艺节目可能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影响,更因为谭梦的特殊身份,许窈其实不应该太过出现在这种综艺节目中。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恋爱综艺的导演还应时卿的表弟。
当人亲自找上门时,许窈才知道对方跟自己男朋友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起初听见门铃声许窈以为又是物业。
毕竟上回她吹喇叭被投诉这事才过去没多久。
但一开门,站在外头的却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年轻男人跟另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是许窈老师吗,我们是《谁先动的心》节目组的导演……”中年男人才开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轻人打断。
“嫂子先让我进去……”
许窈一时没防备,真让年轻人钻了进去,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对方刚刚的那句“嫂子”是怎么回事,自己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住址的时候,就被那个年轻导演对应时卿的称呼惊到了。
一进门,对方就冲着应时卿嚎:“哥,你就帮帮我吧!”
许窈:“……哥?”Μ.chuanyue1.℃ōM
应时卿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点点头:“我堂姑的儿子。”
“尹绪?”许窈看着某团试图挂在自己男朋友身上的东西问道,“他不是在国外吗?”
应时卿家里能让许窈记住名字的亲戚不多,这也侧面证明了尹绪跟从前跟应时卿关系还不错,起码他来大院找应时卿的次数不少。
“松手,坐好。”应时卿皱眉,冷声呵斥了尹绪一句,这才回头对许窈解释,“他刚回国,本来要接手我堂姑父的娱乐公司。”
许窈:“本来?”
这回不等应时卿发言,尹绪就抢答道:“管公司多无聊啊,还是拍节目有意思。”
应时卿并不知道节目组来找过许窈的事,见人坐好了,才问他:“找我有事?”
尹绪道:“哥,不是找你。”
他侧眸看了看许窈:“是找你们。”
应时卿淡声道:“说。”
尹绪知道他不喜欢听废话,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他的来意:“我那个节目,原本定好的那对明星情侣出了丑闻得临时换人,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你跟嫂子最近在网上挺红,所以我就想蹭蹭你们流量。”
一听这话应时卿跟许窈一样也是下意识拒绝,本来都打算直接把人撵出去了,结果尹绪一通电话打给了傅璇。
也不知道尹绪是怎么说服傅璇当说客,而傅璇又是怎么说服应时卿的。
反正等挂断电话时,应时卿态度已经松动下来,只道:“你先说服你嫂子。”
其实他也知道,公关部那边早就有提过希望他适当露面增加知名度的想法。
一见有戏,尹绪立马拿出了一份有关如何包装宣传许窈工作室的详细企划案,里头承诺包装团队由他全权负责。
这份东西一摆出来,连许窈也不得不有一丝的心动。
等三人都已经开始商讨剧组什么时候过来拍摄时,他们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们在房间里谈了半天,可跟着尹绪一起来的副导演还被关在外面。
门外的江副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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