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趣?”沈青琢微微蹙眉,试图挣开铜墙铁壁般的怀抱,“你当是在给人偶娃娃穿衣梳妆么?”

  “人偶娃娃哪儿有先生好看?萧慎垂下眼睫,瞥见红透的耳尖,适可而止地松开双手,给先生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伸手自托盘中取出白玉腰带,扣上那不堪一握的韧腰,眸中露出极为满意的神色,“先生真好看。”

  耳根处的热意尚未消褪,沈青琢飞了他一眼,“你呀,一天天净给先生灌迷魂汤。”

  萧慎满眼笑意:“不是迷魂汤,是真心话。”

  沈青琢脸皮子薄,不欲继续同他扯下去,微微踮起脚尖,亲手将十二流珠冕旒冠上新帝发顶。

  “去吧,我的小七。”他往后退了一步,含情盈水的桃花眼中,倒映出新帝俊美深邃的面容,“去吧,我的圣上。”

  依照大雍礼法,登基大殿开始前,新帝要带领文武百官,庄严地祭告天地宗庙。

  漫长而肃穆的祭拜结束时,正值东方破晓。初阳乍升,天光洒满巍峨壮丽的皇宫,新帝只身站在那耀眼的光亮中,遥遥望向他的先生。

  真是古怪,明明站在高台之上的人是他,但他眼中的先生,却一如既往散发着不可逼视的万丈光芒。

  一刻钟后,吉时开典。

  奏乐鸣鼓,满朝文武拾级而上,正三品以上大臣秩序井然地踏入金銮殿,其余官员则列队侯于大殿前广场中央。

  沈青琢立于龙椅右下方,神色淡然。

  “圣上驾到——”片晌后,门外传来太监拖长的嗓音,随即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新帝头戴十二流珠冕旒,一身墨黑龙袍,领口、袖口、衣摆皆以金丝纹绣,华丽而尊贵。

  大雍皇室本以明黄色为尊,但新帝尚黑,自今日起,黑金便成了大雍王朝最尊贵的颜色。

  沈青琢亲眼目送新帝踏上玉阶,一步一步登上高台,转身坐于象征至尊无上的龙椅之上。

  新帝居高临下,神情漫不经心,仿佛这场盛大且隆重的登基典礼无足轻重。但他坐在王座上,如同血统最高贵的狼王,浑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万万不敢抬眸直视。

  因而,在场的人也没能发现,新帝的目光正热切地落于殿下某处。

  沈大人今日着一袭大红蟒袍,愈发衬得唇红齿白,乌发雪肤。昳丽的面容含笑,上翘的眼尾勾魂摄魄,但偏又身姿俊雅挺拔,气质清隽矜贵,叫人不忍心生亵渎之意。

  两人目光隔空对视,沈青琢微一颔首,如同往常每一次给予小徒弟肯定那样,目光鼓励地望着年轻的帝王。

  只一眼,漆黑的眸色倏然幽沉下去。

  与此同时,一侧的潘公公开始宣读冗长拗口的继位诏书。

  宣读完毕,潘公公长吟:“跪——”

  金銮殿内外,顿时乌压压跪倒一片。

  潘公公:“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文武百官伏地,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大雍王朝新帝正式继位。

  “奉天承运皇帝,记诏曰——”片晌后,潘公公展开圣旨卷轴,“锦衣卫指挥同知沈青琢,朕之良师,国之功臣,特袭一等公,授予太傅兼管锦衣卫,钦此——”

  沈青琢撩开蟒袍,跪地谢旨:“谢主隆恩。”

  “太傅,免礼。”龙椅上的帝王缓缓开口道。

  沈青琢起身,平静地回至队列间。

  随后,潘公公继续宣读圣旨,凡于此次新帝登基有功劳者,皆授予丰厚封赏。

  新帝登基的最后一个步骤,以皇帝身份首次颁布诏令,正式开启了“天启元年”。

  新帝登基大典结束后,同日于奉天殿宴请百官,君臣共饮。

  就在不久前,奉天殿内才发生过一场刀光血影。虽说伤亡不多,诸位王公大臣们却难免对此地存有一丝阴影。

  但很快,随着靡靡丝竹乐曲,貌美的舞姬婆娑起舞,殿内气氛渐渐火热起来。

  沈大人如今贵为太傅,身份地位仅次于谢阁老,又是新帝登基的大功臣,此次晚宴中,便不断有人前来敬酒攀关系。

  沈青琢手执玉盏,为了展现和蔼可亲的品质,来者不拒,微笑同饮。

  半晌后,裴言蹊实在看不过眼了,走至沈大人席前,低声劝道:“太傅,你身子差,还是少饮些酒为好。”

  “裴大人,我们也来喝一杯吧。”沈青琢举起酒盏,笑眼盈盈道,“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皆在酒里了。”

  小徒弟在绥西打仗的那两年,若是没有裴言蹊倾囊相助,远在盛京的他约莫头发都急白了。

  不过裴军师也得到了应有的封赏,今日被新帝封为吏部尚书兼任内阁次辅,一并顶了楚王一派两位大臣。

  “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些?”裴言蹊无奈一笑,到底不忍拂了沈公子的情谊,与他举杯碰盏,“往后朝堂之上,还望太傅手下留情。”

  “裴大人多多包涵才是。”沈青琢和他对视一眼,以袖掩面,一饮而尽。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高台上的新帝眼里,瞬间就变了味儿。

  萧慎手上把玩着金盏,指腹来回摩挲壁沿,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他心里恨不得当众将先生抓进怀里,目光沉沉地盯了好一会儿,这才唤来潘公公低语一番。

  潘公公得了令,当即穿过众臣走向沈大人,躬身行礼:“沈大人。”

  沈青琢抬起眼眸:“怎么了?”

  潘公公凑近沈大人耳侧,压低了嗓音为圣上传话。

  话音刚落,沈青琢下意识望向主位,正巧撞进那双漆黑幽沉的眼眸里,登时心下一跳。

  隔了这么远,那道眼神却有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瞧得他如坐针毡。

  怕旁人看出端倪,沈青琢迅速撇开目光,口中回道:“我知晓了,你回去复命吧。”

  今日本该君臣彻夜欢饮,但新帝近来劳神劳心,便率先离开了奉天殿。穿书吧

  圣上一走,众人再无顾忌,殿内气氛愈发高涨。

  林瑾瑜正打算找沈大人喝一杯,不料找寻了一圈也没找着人,不由奇怪道:“老孔,你家沈大人去哪儿了?”

  孔尚正喝得脸红脖子粗,已然不分东南西北,醉醺醺地大声回道:“不知道啊!来来来,林大人,我敬你一杯!”

  林瑾瑜:“……”

  “吱呀”一声,沈青琢推开沉重的殿门,轻声唤道:“圣上?”

  金銮殿中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人应答他。

  “怪了……”他摸索着往里记走了一步,“有人在——呀!”

  半空中的尾音转为一声惊呼,竟是被人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熟悉好闻的气息扑面袭来,沈青琢放下心来,随即嗔怪道:“大好的日子,你要吓死先生啊?”

  萧慎闷笑出声,又低声哄道:“我将先生捧在手心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吓先生?”

  许是在殿中待了许久,双眼早已习惯黑暗,萧慎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踏上玉阶,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放到龙椅上。

  点燃的红烛照亮了一方天地,沈青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龙椅上,下意识就想跳下去,却被一只大手摁住了。

  “先生不想坐在这儿吗?”萧慎唇角微弯,“可我觉得,先生天生就适合王座。”

  沈青琢有些好笑:“你是帝王,你才是王座的主人,先生哪里适合了?”

  新帝缓缓摇了摇头:“王座,属于先生。”

  说罢,他单膝跪地,牵起了帝师的左手。

  这只手犹如最名贵的汝窑,瓷白莹润,修长如玉,唯一的一丝瑕疵便是虎口处,有一道肉粉色的月牙形伤疤。

  这是最初的他在先生身上留下的印记,当然,往后他还会留下更多更深的烙印。

  他垂眸虔诚地亲吻着泛红的玉白指尖,顺着指根亲吻至虎口伤疤处,而后含住小月牙重重一吸。

  “嗯哈……”又痒又酥的触感自虎口处升起,沈青琢脊背一麻,不自觉往龙椅里面缩了缩,“小七,你别……”

  “别什么?”年轻的帝王抬起凤眸,目光炙热而放肆地望向帝师。

  他的先生坐于高大威严的龙椅上,清瘦的身形被衬得愈发娇小。大红蟒袍宽松的衣摆微乱地铺开,好似一朵迎雪怒放的红梅,美得惊心动魄。

  “为何……这样看着先生?”沈青琢为新帝眸中燃烧着的热烈火焰所惊颤,心跳骤然如擂鼓。

  这一刻,他隐隐直觉,黑暗中似乎蛰伏着什么危险。ωWW.chuanyue1.coΜ

  “这就是先生想要的东西吗?”萧慎不再苦苦掩饰自己,神色狂热而痴迷,“王座?天下?”

  沈青琢心乱如麻,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王座是你的,天下也是你的。”

  小徒弟该不会……

  误以为他是自己想要当皇帝吧?

  思及此,他立即站起身来,下一瞬却又被重新按了回去。

  这一次,新帝用高大滚烫的身躯,将他牢牢困于冰冷威严的王座上,“天下皆属吾,而吾独属先生也。”

  沈青琢后腰一软,手指无力地抓住结实的手臂,“小七……你先放开我。”

  太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往常小徒弟也喜欢与他亲近,但那些拥抱是依赖且粘人的,而此时此刻,年轻的帝王身上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性,拥抱他的力度简直像是要……

  吞掉他。

  “不放,死也不放。”萧慎抬手拢住微颤的后背,双唇似有若无触碰着红通通的耳尖,“今日先生得偿所愿,可否让我也尝一尝甜头?”

  晚宴时饮下的琼浆逐渐发酵,沈青琢晕晕乎记乎地反问道:“什么甜头?”

  萧慎轻一下重一下地抚着他的脊背,“权力,皇位,天下,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隔着大红蟒袍,沈青琢却觉得自己被抚触的那块皮肤,像是快要烧起来了。

  长久的隐忍与克制宣布告罄,萧慎终于咬上了觊觎已久的耳垂,清晰地吐字:“我要你,先生。”

  “轰”的一声,晕醉的大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沈青琢不知所措地喘了一声:“小七……”

  小徒弟要他?

  要他做什么……

  萧慎用牙齿反复磋磨着高热的耳垂,不给先生回过神的机会,嗓音低哑地蛊惑道:“先生,今夜我们一起……弄脏这座龙椅,好不好?”

  华丽繁复的大红蟒袍被一点点挑开,但却并没有完全脱下,而是层层叠叠地堆积在高高的王座上。

  背后是冰冷的龙椅,身前是热烫的身躯,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之下,沈青琢受不住地抓住了龙椅扶手。

  泛红的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很快又被另一只大手捉了回去,以十指紧扣的姿势,让又热又黏的汗水亲昵地蹭在一起。

  “呜……”浑身绵软的帝师从嗓音里挤出破碎可怜的呜咽声,清瘦的脊背被硬乎乎的龙椅杠得生疼,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唉……”年轻的帝王轻轻叹了一口气,“先生,这么娇气可不行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还是抬手将先生抱进怀中,自己坐于冷冰冰的王座上,任由大红蟒袍与黑金龙袍交织在一处……

  ……

  醇厚酒香混含着馥郁梅香,久久漂浮在庄严的金銮殿中,黑暗中愈来愈浓烈醉人……

  “其实我想弄脏的,不是王座。”高挺的鼻梁一下一下蹭动着娇嫩的脖颈肌肤,最后时刻,新帝叹息般呢喃道,“我想弄脏的,是先生啊……”

  将他的神明拉下神坛,亵渎他,弄脏他,而后便可与他永远沉沦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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