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谢君辞、秦烬和苏卿容急匆匆地赶往齐厌殊的寝殿。
他们在路上遇到彼此,不由得互相对了个目光。
齐厌殊只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却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兄弟三人进入殿中,便看到齐厌殊坐在桌前,眉眼被桌上跳跃的烛光映得冷峻。
“你们师叔安插在世家的卧底来了消息。”齐厌殊沉声道,“玄云岛的岳自成和吴忠勇如今已经秘密进城,被世家接下了。”
“什么?!”
三个大徒弟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秦烬冷声道,“他们挑这个时间悄悄进入月明城,一定没安好心。”
“说不定是冲着清清来的。”谢君辞蹙眉道,“若没有鹤羽君的探子,谁都不会知晓玄云岛的人已经在这里。明日清清就要进行中轮切磋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中做什么?”
“那现在我们岂不是抢占先机?”苏卿容说,“这样正好,明日的切磋便不让清清去了,看看这些家伙要做些什么。”
“不对。”秦烬刚刚一直沉默,他忽然开口道,“若明天清清不去,我们不就暴露如今掌握的事情?”
这倒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如果虞念清明天照常参加切磋,他们都怕她有什么危险。
之前在楚执御少年被关的记忆里出现了吕观海,这件事本来就巧合得有些诡异。
如果前世少年没有被抓,而是一直在沉睡,那这一世的玄云岛是如何找到他,囚禁他,而恰巧楚执御又是白泽?
唯一的可能,是玄云岛也恢复了记忆。
前世不论如何,清清必定搅黄了他们想做的事情,万一这两个老头真的是冲着她来的,那么切磋台上将是很好的动手机会。
可如果让清清不去,玄云岛的老头子就会敏锐地怀疑这个异常,他们或许会猜到世家里有卧底,也可能会警惕地想到是否沧琅宗或长鸿剑宗知道了什么。
如今沧琅宗、长鸿、鹤羽君和佛子无人知晓的联手在这一世本是天大的优势,暴露之后或许会打草惊蛇。
齐厌殊桌面的三个玉牌分别联络着鹤羽君、宋远山和佛子谢清韵。因为玄云岛的忽然到来,众人讨论了一整个晚上,彼此僵持不下,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
玄云岛的到来,一定是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如今没有人能够猜到,所以该如何应对,也变成了棘手的事情。
清晨在众人的商讨声中到来,天空逐渐变得清亮。
就在这时,齐厌殊抬起头。
“有人来了。”他说。
沧琅宗暂住的仙殿外,有一年轻的修仙弟子站在屏障前等待。
过了一会儿,结界打开了一条缝隙,谢君辞走了出来,他看到此人穿着长鸿的弟子服。
“有事?”谢君辞冷声道。
“道君好。”修仙弟子露出笑容,双手递上请柬,“仙盟邀请所有师尊前往观星台,观看今日的切磋,顺便讨论剑冢论道的细节。请道君将请柬转交给齐宗主。”
殿内,齐厌殊、秦烬和苏卿容师徒坐在桌边,半空中是其他人的投影。
谢君辞走进来,将请柬递给齐厌殊。
“已经检查过了,请柬没什么问题。”谢君辞说,“只不过那人说仙盟邀请您去观星台,还要讨论剑冢论道的细节。而且,那人还穿着长鸿的弟子服。”
齐厌殊拿过请柬,他看了几眼,嗤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宋远山。
“若不是你我私下相识,或许我还真会被这请帖糊弄了。”
那人冒充长鸿弟子,是因为长鸿口碑是仙盟几大门派里最好的,谁都会给长鸿剑宗一个薄面。而且就算齐厌殊懒得交际,说不定不想理其他人,所以那人还加了一句‘剑冢论道’。
齐厌殊就算不想和其他人交际,可和剑冢论道有关,他或许便不得不去了——毕竟念清天生剑骨,还没有本命剑,剑冢论道正是她所需的。
“这人倒是狡诈,这主意看起来只能出自岳自成。”投影中,鹤羽君说,“师兄,他很了解你,或许岳自成等人真的恢复记忆了。”
“可这个观星台是什么意思,难道玄云岛要在那儿设下圈套?”秦烬问。
宋远山蹙眉道,“观星台本就是对各大门派的师尊开放,并不需要特殊邀请。若没有这些事情,今日切磋许多大门派弟子也要对上,必定会有许多宗主长老前去观看。这请帖更像是希望将齐兄引到明处。”
齐厌殊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玄云岛要做出什么事来!”
……
念清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
经过一夜的打坐,她精力充沛,感觉随时都可以上台切磋。
她抬起头,便看到白狼窝在炕桌的另一边,它睡得很熟,又白又软的肚子翻了过来,爪子搭在桌边。ωWW.chuanyue1.coΜ
念清不由得偷笑,她来到小白狼旁边,伸手揉了揉它的肚子,又摸了摸它头顶的小龙角。
白狼困倦地眨了眨眼睛,它的前爪伸了伸,然后嘭地一声变回了少年。
楚执御披散着头发,衣袍也睡得有些褶皱。他撑着榻子坐起来,声音带着未醒的微哑,“清清。”
自从换声之后,少年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明明之前他们差不多一般高,看起来似乎也同龄,如今却忽然拉大了距离。
他唤她的时候,声音和师兄们很像,让清清总是觉得怪怪的。就好像自己还没长大,她的小跟班却已经成年了。
楚执御是白泽,不能修炼,但也比凡人要强,他鲜少会困成这个样子。
念清有点好笑,她伸手捧起少年的脸,掐掐他的脸蛋,笑道,“你今日怎么这样困呀。”
随着长大,楚执御的五官愈发深邃立体,他鼻梁高挺,薄唇习惯抿着浅浅的弧度,透出些疏冷感。
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少年其实一点都不冷。他在变狼时很活泼,人形则是因为幼年被锁在牢笼里,被沧琅宗带回去之后才开始学说话,所以习惯少言了而已。
而且他也并不危险,相反脾气出奇的好。
任由女孩捧着自己的脸,楚执御睫毛微颤,他声音微哑道,“我也不知道,还是……有点困。”
他的黑发搭垂在脸边,念清伸手捋向少年的脑后。
楚执御抬起眸子,冰蓝色的瞳孔看向她。阳光落在他的眼眸上,那抹蓝色没了平时野兽般的危险和野性,反而干净得接近透彻。
念清一怔,忽然像是忽然被叮了一下。
从哥哥到师父师兄,再到长鸿师徒、鹤羽君……总之她身边所有人都长得极俊,让小姑娘对帅哥已经麻木。
其实少年以前也是个小美人坯子,可是除了他的异瞳,清清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她忽然发觉楚执御长大了许多,她捧在手里的这张脸……好像也挺俊的?
“怎么了?”看到她发呆,少年问。
清清这才想起松开手,又欲盖弥彰地拍了拍他的头顶。
“走吧,去找师父师兄啦。”她说。
看着小姑娘一如既往活力四射地离开,楚执御撑着自己起身,太阳穴还是一阵阵地闷痛。
这一觉睡得他很累,少年晃了晃头,这才向着外面走去。
青梅竹狼来到主厅,念清便敏锐地察觉到师父师兄似乎有点心事重重的感觉。
“师父,怎么啦?”她问。
他们这才回过神。
“清清,来。”齐厌殊挥挥手,让她在身边坐下,然后缓声道,“师父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今日的切磋……你可能去不了了。”
齐厌殊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他们都怕清清不开心。毕竟她很喜欢修炼,很想与其他厉害的人切磋。
万宗大会她盼望了五年,如今说不去就不去了,基本可以说错失了修仙界近十年来最大的盛会。
可是,他们实在不能让她冒险。
没想到,小姑娘不仅没有难过,还点了点头,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错。”齐厌殊心中松了口气,他道,“玄云岛昨日来到了世家府邸,我怕他们暗中计谋什么,师父要出去一趟,你和执御要一直与师兄们在一起,不能乱跑,好不好?”
清清都十四岁了,齐厌殊的语气就好像她还是四岁一样。
“我知道啦。”清清无奈道。
齐厌殊这才放心。
他打算接了那请柬,去观星台一探究竟。届时宋远山和其他几大门派的宗主长老也都会去,他倒是要看看玄云岛要做什么!
安顿好徒弟之后,齐厌殊离开仙殿,大摇大摆地赶往观星台。
他到的时候已经算晚,观星台上诸多宗主长老已经到期,坐在最中央的便是宋远山和金翼仙宗的冯宗主。
齐厌殊面无表情地在旁边落座,一如既往生人莫近的样子。
试炼台上,万宗大会的抽签金鼎悬在半空中,从初试晋级的弟子都走上前来。
其中便有秦烬和‘虞念清’。
秦烬在台下观赛,虞念清则是上前,抬头看着金鼎。
宣布各台对战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响起,最后终于轮到了这一台。
“沧琅宗虞念清,对战散修乔海!”
无关人员正要下台,就在这时突遭变故,无数裹挟着元婴气力的银针从四面八方向着台上的虞念清攻击而去!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虞念清’以剑气相抵,将所有银针通通挡下。被改变方向的银针刺入地面,为修士切磋而特质的地面竟然瞬间腐朽发黑!
秦烬抬起眸子,他的眼里燃烧着杀气,骤地飞向发出攻击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观星台上,有宗主惊愕道。
只不过是眨眼之间,下方已经打作一团。若是有细心的修士能够看出,那个和秦烬一样与暗中下手的修士过招的小女孩剑法和风格和昨日截然不同,判若两人。因为今日伪装成念清上台的,正是长鸿亲传弟子大师姐柳雪成!
齐厌殊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手指并起,那些藏在观众台上数万人里鬼鬼祟祟的修士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犹如小葱被拔出土地一样一个又一个飞出,被摁在地面上。
他站起身,正要飞身下去,大地忽然震动了起来,无数低沉的吼叫声犹如阵阵惊雷,从城外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
有些宗主长老还疑惑不解,不知发生了什么,唯独宋远山瞬间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仙殿。
秦烬离开之后,剩下谢君辞、苏卿容,还有念清和少年一起。他们不知晓自己有没有被人监视,暂时没有离开仙殿,而是等着长鸿师兄弟们过来与他们汇合。
四人围坐在一起,就在这时,大地震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苏卿容疑惑道。
仙殿位于城北,为了保持安静,距离城中心有一段距离,震动也就更强烈。
“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谢君辞说。穿书吧
他握着剑走出大殿,来到结界旁边,刚要打开屏障出去看一下情况,便感觉头顶一黑,无数野兽的低吼声层层叠叠的传来,仿佛汹涌的海浪。
谢君辞抬起头,他看到数以千计的红瞳妖兽从天空飞过,还有更多野兽粗重的呼吸声拥挤在结界之外,用头撞击屏障,发出可怕的闷响声。
——是兽潮!
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惨状不断重叠,谢君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额头瞬间出了冷汗。
苏卿容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谢君辞与妖兽结界相隔,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却还是像是魔怔了般死死地注视着外面异化的灵兽,已经沉寂数年的修罗之力暴戾又跃跃欲试地在他的身边飞舞。
“师兄!”苏卿容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他沉声道,“清清和执御还在这里,你振作一些!”
谢君辞这才勉强回神,他看向苏卿容。
苏卿容一怔。
说不上那是怎样的眼神,无措又迷茫,还带些刻入骨髓的恐惧和脆弱。
那不是大师兄的神情,而是属于两百年前,那个在兽潮里失去家人、独活下来的少年。
苏卿容抿起嘴唇,他放缓声音,“师兄,我们进屋。”
另一边,世家地界。
岳自成和吴忠勇两个玄云岛尊者站在高塔之上,注视着正在攻城的数万异化灵兽,和从天空中直径飞入,扰得一片城里惨叫的嘈杂景象,他们不由得满意地笑了起来。
“师兄,还是你最运筹帷幄。”吴忠勇笑道,“全修仙界的重要门派和所有年轻的天才,如今都因万宗大会而聚集于此,这时召唤兽潮,才叫一网打尽!”
岳自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眼中带着自得的笑意,却哼道,“那小丫头片子前世自命不凡,把自己当做救世主。没曾想却顺水推舟重来一世,反而让我们得了先机。”
“是啊,如今我们提前数百年动手,长鸿剑宗那些小娃娃还没长大,不足为据,虞念清也还是个丫崽子,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们。”
吴忠勇说完,玄云岛师兄弟二人大笑起来。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岳自成朗声道。
就在这时,整个月明城更加剧烈地晃动起来,连塔都摇摇欲坠。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犹如潮水般嗡嗡作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二人抬起头,便看到月明城上空闪动着流彩般的透明力量,逐渐将整座仙城覆盖,那些进攻的妖兽飞了一半,忽然在半空中撞到了什么东西,再也没办法靠近一步。
“怎么回事?”岳自成厉声道,“月明城哪里来的屏障?!”
而且覆盖月明城,能够抵抗妖兽进攻的必定是上古结界,要经过无数复杂书写的阵法才能起效。这也是前世经过百年兽潮战争之后,修仙者们用鲜血得来的经验。
可就连这个,也是在前世后期才出现的,这一世怎么会莫名出现在万宗大会的仙城,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早就料到他们的计划,而提前布局,做好准备。
岳自成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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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城外。
鹤羽君坐在窗边,修长的手中握着玉牌。
“一切都和你预料的一样,玄云岛果然选择在万宗大会时唤起兽潮。结界已经升起来了,如今无人能出去,也没人能进来。”宋远山低声道,“岳自成和吴忠勇都在里面,其他二人在哪里还不清楚,你自己要小心。”
“知道了。”
鹤羽君放下玉牌,他垂下眸子,将手中的棋子先前推出一格。
他注视着棋局,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
前世玄云岛将五界视为他们的棋盘,他深陷其中却不自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所有在乎的人都被玄云岛害死。
老天让他重来一次,前世今生所有的耻辱和仇恨,他都要让他们加倍奉还,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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