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常林第一时间跟林悦换了位置,用身体隔绝了林耀宗母子俩。
林耀宗最后没有顶住众多乘客的责难,有些狼狈地带着张美云下车了,但在车门关闭之前,冲着车上喊道:“大姐,你跟姐夫还住在原来那家招待所吧?大姐你要等我,我下午,下午去找你——”
“耀宗,你不要妈妈了吗?呜呜……”
张美云抓着他的袖子又哭起来,林耀宗只能先安抚母亲,车门哐当关上,公交一下子开了出去,喷出一片烟气。
林耀宗被呛了一下,拉着母亲到道旁,摇手招三轮车,一边疲惫的劝道:“妈,一会儿上了车咱先不要说话,等到了医院咱跟医生说好不好?”
张美云却惊恐地叫起来:“我不要去医院,我没病,我不要打针!”
林耀宗连忙抱住她哄道:“妈,我们不打针,我就是去医院看看我朋友,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连哄带劝,终于将张美云哄上了车,又带进了医院,等到挂完号进了诊室,看到主治医生,林耀宗愣了一下,随后激动起来:“晋大哥,晋大哥是你吧?”
身穿白大褂的晋明江,抬头看到五官与林悦有三分相似的林耀宗,握着钢笔的手一紧,起身点头笑道:“是我,你怎么来了?你姐呢?她现在怎么样?”
脱口问出这些问题,晋明江忽又意识到不妥,哂然一笑,摆出工作态度:“小林,你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妈。”
林耀宗将神色紧张的张美云推到前头。
“我没病,我说过我没病,耀宗你为什么不信我?”张美云又哭了起来。
晋明江拉开抽屉,拿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张美玉,温和笑道:“阿姨,我知道你没病了,我和小林以前在一个大队当知青,也算是朋友,如今朋友相聚坐下来聊聊天,阿姨要是有些头痛脑热,或者哪里不舒服都跟我说说,我给你开些药。”
张美云似被哄住了,急切地剥开糖纸,将糖块塞入嘴里,咬得咯嘣咯嘣响,就是不说话。
晋明江也不追问,只与林耀宗闲谈起来,余光却在观察着张美云的表情。
张美云咧嘴冲他傻笑,又伸出手:“糖没了,我还要。”
“妈,我回头再给你买。”林耀宗很是尴尬,连忙劝说,但张美云却不依,闹将起来,直到晋明江又拿出一颗糖递给她。Μ.chuanyue1.℃ōM
一刻钟之后,晋明江唤了护士进来照顾张美云,而他带着林耀宗去了别处。
细细问过张美云的症状后,晋明江沉思一会后,望着林耀宗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或许真的没病。”
“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我妈怎么可能骗我?”
林耀宗下意识地反驳,但对上晋明江眼底的怜悯,疲惫的青年一下子受不住了:“这不可能,是你医术不精,我要换医生,我要换专家!”
晋明江神情平静地说道:“我的老师是精神科方面的知名专家,你不信我,看在你姐的面上,我可以带你们去见我老师。”
片刻后,两人回到诊室,张美云立刻欢喜的起身,拉起林耀宗的袖子:“耀宗,咱可以回家了吧?”
林耀宗扯了扯嘴角说道:“妈,我跟姐约好要去找她的,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张美云的瞳孔缩了一下,慌张摇头:“我不要,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
“妈,我姐一年未必回来一次,你就不能为了我忍一下吗?你真的要逼着我跟你一样离群索居吗?”林耀宗红着眼睛质问。
张美云似被他吓着了,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
林悦和韩常林并没有急着回招待所,往年来沪市不是精神紧绷,便是来去匆匆,今年难得有闲暇,两人去了江边一趟,又吃过当地特色的灌汤包,临近傍晚才返回招待所。
看到等在大堂的三人,林悦微愣了一下。
“林同志,好久不见。”晋明江率先起身走向她,声音里透着喜悦和激动,又朝她伸出一只手。
“晋明江,是你啊。”
林悦看到故友也很高兴,只是还没来得及与对方握手,韩常林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对方的手,淡淡地招呼了一声。
手被握住,晋明江才注意到韩常林,不由得有些尴尬,随即又坦然笑道:“韩同志,离别这七八年,你和林同志一直都是我还有队里其他知青的偶像,关于你和林同志的报道和新闻,我们都看过,还会写信交流,只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韩常林闻言有些惊讶,见晋明江神情真诚,才放开他的手道了声“客气”。
林悦摇头笑起来:“什么偶像不偶像,你们也太夸张了,大家都是朋友,有事没事都可以给我们写信,以后你们到了京城,”说到这她顿了一下,“这几年不行,等我们从M国回来,你何时去京城,我们夫妻都会扫榻相迎。”穿书吧
“姐,你和姐夫要去M国了?”林耀宗上前问道,语气里透着一丝急切,“大娃他们三个怎么办?有人照顾吗?”
林悦闻言转头看向林耀宗,以及他身后瑟缩的张美云,淡淡道:“你不用操心大娃他们三个,我们已经安置好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林耀宗闻言有些黯然,随即想起一事,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存折递过去:“姐,这是卖小洋楼的钱,我该给你的——”
“那是我的,我的!”
张美云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抢过存折,就往自己嘴里塞。
“妈,存折不能吃!”林耀宗连忙阻止,想从她嘴里掏出存折来,却被张美云一口咬住,疼得他叫了起来。
韩常林第一时间护在了林悦身前,夫妻俩看着眼前的闹剧,神情都淡淡的。
晋明江却在这时开口说道:“张美云同志,你并没有疯,精神也没有问题,因为你清楚的知道,存折就算吃掉,也可以重办,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却可以拖时间,拖到林同志和韩同志离开沪市,这样卖房的钱就可以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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