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人半蹲在阳光下,穿着浅灰色的帽衫和牛仔裤。
他唇角微微向上扬起,眼中带着几分疏懒,正伸手摸一只大橘猫的下巴。在他身后,是慧姨那家虽然老旧却打理整洁的按摩院。
继准抱着被子,注意力全然被这幅画所吸引。他虽然不懂,却也能从画上的每一笔线条,每一抹色彩共情到画画的人在创作时的心境。
目光突然停在了画左窗沿上的那盆水仙花,含苞待放的花瓣上悄然落着一只淡黄色的蝴蝶。
翅膀不像是用笔画的,倒更像作画的时候太入迷,被沾了颜料的拇指摩挲出的一抹颜色。
生动,传神。
此时,继准又再次听到了胸口传来沉且促的心跳,就像是那只蝴蝶正在心尖一下下地煽动着翅膀。
以至于身后的人已经默默站了许久,他都没能察觉到。
“这幅画还没画完。”
耳边突然传来对方低沉的嗓音,继准的身子蓦地一颤,有些慌乱地回过头去。Μ.chuanyue1.℃ōM
“我操,大哥你走路用飘的?”他笑骂了句,想借着调侃掩盖自己乱了的呼吸。
谭璟扬没接话,沉沉地注视着继准。方才他在客厅里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方出来,这才想着进屋看看。结果一推门就见继准正抱着被子一动不动地立在衣柜前,脸红得仿佛不像是喝了罐啤酒,更像是喝了罐假酒。
“什么时候画的?”见谭璟扬不说话,继准的心反而跳得更快。他将目光移向别处,舔舔嘴唇去摸兜里的糖。
“有阵子了。”谭璟扬轻声说,“之前不是说会画张更好的给你,本来没想提前让你看见的。”
“咳,不好意思啊。”继准用舌尖卷着糖果抵到腮帮上,冲谭璟扬笑了下,“那什么,我全当没看见!你看等你画完以后我再重新惊喜一次成么?”
继准刚吃的那颗糖是薄荷橘子味的,酸甜中还带有一丝凉意,随着他的呼吸喷到谭璟扬脸上,却在接触到皮肤时迅速变烫,刺激着原本就被酒控制了的神经。
“怎么这么大酒味儿?”继准狐疑地挑了下眉,有些意外道,“……你整白的了?”
“嗯。”
继准顿时失笑:“你特码可真是个酒仙儿啊扬哥!这么短时间也能……”他无奈地摇摇头,“怎么着?想舒筋活络促进血液循环?那也该是外敷不是内服吧?还是胳膊疼了要靠酒精止疼?医生不是已经给你开了止疼药嘛……”
“继准。”谭璟扬眯了下眼,“你在慌什么?”
“……”
继准的话音戛然而止。
谭璟扬租的这间屋子不光装潢老,用得家具也老。就比如说这衣柜,还是□□十年代初期的样式。柜面上贴着面镜子,上头还印着两只喜鹊。
谭璟扬冲镜子递递下巴,对继准道:“自己看看。”
继准只觉得后脊僵了下,有些迟疑地转头朝镜子里看去。
只见比起谭璟扬,他才更像是那个喝了酒的。脸色绯红,一路从脖子染上了耳朵。
直到此时继准才注意到,自己和谭璟扬的距离未免有些太近了。他的整个身子几乎都被对方逼到了柜门上,回头看镜子时的脸已经虚虚地贴着镜面。
“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天台上给你画画时,你说了什么?”
继准眸光晃动了下,一时没太搞明白谭璟扬的意思。
“你说这让你想起了《泰坦尼克号》,rose躺在沙发上让jack给她画一幅裸画。”谭璟扬停顿片刻,嗓音变得更暗,“还说你喜欢在马车上的那段戏,窗户上布满呵气,一双手在情动的时候贴在了上面,划出道汗痕……”
继准心里一慌,掌心随着谭璟扬沉缓的描述一点点变得潮湿。心说这还真特码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
谭璟扬观察着继准的神情微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拿笔的手都不稳了,所以那幅画才没画好……紧接着,回家之后我就做了个梦,只是梦里的人不是jack也不是rose。”
他说完,微微低头看向继准的眼睛,强迫对方也迎上自己的视线。轻声问了句:
“你呢?也梦到过么?”
继准的脑子彻底懵了,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水里,耳朵嗡嗡作响。
他伸手去推谭璟扬,又怕一不小心再伤到对方的胳膊而不敢用力。手贴在谭璟扬胸口上推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沦为了场像极了故作矫情的徒劳。
“扬哥。”继准闭上眼轻叹口气,低声说,“别闹我了。”
趁谭璟扬注意力一分散,继准赶忙一埋头从逼仄的距离里抽出身去。
他快步走出里屋,一把抓过书包,转头就去开大门的锁。
“继准。”
身后的谭璟扬短促地唤了声。
他凝着眉,幽深的目光里划过了一丝难能可见的恳求。
“抱歉,不逼你了。”
谭璟扬垂下头,近而唇边牵起了抹极为轻浅的弧度:
“能不能留下再陪陪我?”他顿了顿,温声说,“我心情真得不太好。”
继准从不知道原来“心情不好”这么郁闷的事也能被说的如此慢声细语,听起来倒更像是在安慰别人。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心疼。在这之前,谭璟扬从未如此直接地向他表达过任何诉求。念及今天袁成文跑来闹事,关乎的还是谭璟扬过世妈妈的房子,他能心情好了那才出鬼。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应该也是顾及着自己和谭乐在吧。
片刻过后,继准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眼底的仓惶也相对变得缓和。
他嚼碎口中的糖咽了下去,而后将书包再次扔回到门边,转头对谭璟扬轻叹了声:
“你……吃不吃糖?”
……
老式钟表一过了午夜十二点就会自动停止报时,只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厕所里,谭璟扬正靠在墙上用温柔礼貌的语气讲电话。
他的眼睛此时已被酒精熏得有些泛红,半眯着微抬起头,伸手解着衬衣的扣子以便散热。
几缕碎发凌乱地落在额前,所幸眼底还是一片清明。说话更是条理清晰,没沾惹半点醉意。
“放心吧陈叔,继准他最近一直在帮我记笔记,还要帮忙照顾我和我弟。今天应该是太累了,这会儿已经在我家睡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建业风风火火的大嗓门:
“哎呀真不是我跟你吹啊谭同学,别看我家闹儿平时不着四六的,其实心眼儿好得很,又讲义气!最看不得朋友受委屈了。”
谭璟扬淡淡牵了下唇:“的确,我受伤的这段时间多亏有继准在。”
“行!我跟他妈说一声,刚好明早你们可以一起上学。”陈建业乐呵呵道,“谭同学你学习好,还是班长,没事儿也多帮着点儿继准。那小子脑子活,就是老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知道,其实最近他因为要帮我记笔记,上课的时候也认真了不少。我会尝试着跟他沟通,借着这期间帮他补补课。”
“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谭同学!”陈建业一拍大腿,“改天!改天带着弟弟来家里吃饭,闹闹妈可疼那孩子了!”
“嗯,一定。”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声闷响。
谭璟扬眼皱了下眉,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加速道:
“陈叔,那我这边就先挂电话了。”
“好嘞好嘞!你们早点休息,明儿还要上课呢!”
“嗯,陈叔再见。”
谭璟扬挂完电话,快步从洗手间里走出。
他推开里屋虚掩着的门,只见桌上床下又多出了不少啤酒罐。
继准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地上,裹着条毛毯蜷腿用背抵着床边。
方才那声闷响应该就是他从床上掉下来的声音。
此时,继准的眼神已经明显虚焦了,可手里仍拿着半罐酒要往嘴里倒。
谭璟扬皱眉将酒从继准手里抽走,制止了句:“别喝了。”
然而继准这会儿的整个反应都要慢上几拍,酒已经被谭璟扬抢过去了,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抬着手臂。穿书吧
谭璟扬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把继准的胳膊压了下去。
“明明是我心情不好,怎么你还喝多了呢。”
他在短暂的思索后,终是两手一起将继准重新抱回到床上。受伤的位置被牵动了下,谭璟扬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脸上毫无痛苦之色。
“渴么?我给你倒杯水。”他低声问。
……
……
继准半天没回话,只用一副迷离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谭璟扬看。
谭璟扬突然发现这小子就连喝酒的时候都在吃糖,因为通过他半张着的唇缝,自己分明看到那块糖就被他用舌头抵着,还没化完。
谭璟扬呼吸一促,目光蓦地又往下沉了几分。
他只觉得此刻嗓子里干涩火辣,或许比起继准,他才更需要先喝些水。
就在谭璟扬仰起身打算去厨房倒水时,继准突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将人往身后猛地一拽。
谭璟扬猝不及防险些压在了继准身上,赶忙用手撑在了床的两侧。
继准眯着眼看向俯在他头顶的人,舔了舔嘴唇。浓郁的酒气混合着水果糖的鼻息毫不客气地一个劲往谭璟扬心里钻。
他微微突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谭璟扬深吸口气稳稳心绪,这才将脸又往继准耳边贴近了些。开口时的嗓音已是按捺不住的沙哑。
“继准,你想说什么?”
“唔。”继准难耐地偏了偏头,喃喃道,“戴……”
谭璟扬一时没太弄明白继准什么意思。
戴?戴什么?……戴眼镜?戴帽子?戴……T?操!
依照用词常理猜测对方意图的谭璟扬,脸突然一红,跟着就狠狠咬上了自己的嘴唇。血立时便从唇间渗了出来。
谭璟扬,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他完全无视了唇角的血,若不是现在手还撑在床边,甚至想照死了甩自己一巴掌。
此时的继准突然一抬头,“咚”地撞上了谭璟扬的脑门。
只听他精神抖擞地喊了句:
“……呔,妖精!快还我爷爷!”
……
……
……
“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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