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的理发店刚装修过,墙比之前白了不少,还添出了好几个位置。
大概是多数人都想赶在年前剪个头,继准到店的时候发现镜子前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华子腰间别着一溜剪刀,正换着个儿地串着忙活。另外两个兄弟一个负责调染膏,一个在给人烫头,皆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么多人?”继准用手肘捣了下谭璟扬,“你怎么不早说店里忙,我就改天再来了。”
“都是才来的,刚还没那么多。”
“准哥,你来啦!!”谭乐见到继准,赶忙放下手里的消毒毛巾朝他跑来,仰脸关切地问,“你的伤好些了么?还疼不疼?”
“没事了。”继准摸了摸谭乐的头,“不然也不会跑来剪头啊。”
“那就好!我之前说要去医院看你,可我哥怕吵到你休息不让我去。”
“是么。”继准挑眉看了谭璟扬一眼。
华子回头看到继准,冲他点了下头道:“来了。”
“嗯。”继准抬手示意了下说,“没事你先忙,反正我下午也没什么事。”
“成,这边这个美女马上就剪完了,你们在沙发上先坐会儿。”华子想了下,又冲谭璟扬递递下巴,“要不你直接帮他洗头算了。”
“?”继准愣了下。
华子边给人剪头边对着镜子跟继准笑了下说:“别怯,扬子手法可老练了。之前店里忙的时候,我找他帮忙给客人洗头,结果人家下次一见我就问给他洗头那小伙子呢。”
“还不是因为扬子长得帅!”边上的花衬衫搭话说,“最后洗头那阿姨直接在我们这儿办了个年卡。”
“欸帅哥,一会儿也给我洗个头呗!”正在染发的穿皮衣的女孩跟着一齐起哄,玩笑道,“你要是在这儿长期干,我也办张卡。”
“省省吧姐姐!”华子捏起女孩的发丝对着太阳看了看上色情况,“人家是考名牌大学的料,哪能专门跑店里伺候别个洗头啊?…话说你们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样?”
“别提了,这年头谁没事还跑去店里买衣服?我们那商场都快倒闭了。”女孩翻了个白眼,摇头感慨,“你们这儿还招洗头的不?改明儿我要真干不下去了,就来给你打工。”
“可别介,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么大一尊菩萨。”
谭璟扬从沙发上起身,对继准说:“走吧,我先给你洗头。”
“不用了吧。”继准舔舔嘴角笑了下,“我自个儿洗就行。”
“你方便弯腰么?”谭璟扬转身从消毒柜里取了条毛巾,而后冲隔扇后的水池扬扬下巴,“快过来。”
继准放在腿上的手指划了下裤子,随即轻叹口气,将帽子从头上取下扔在边上,朝水池缓步挪去。
“躺好。”谭璟扬将毛巾垫在继准领子后面,扶他躺在了软椅上。一系列动作小心谨慎,生怕又牵动到继准腰上的伤。
午后的阳光透过上方的复古琉璃窗照在两人身上,形成斑斓的光影。
这家店是华子爷爷留下的,据说他们家曾经也辉煌过,只是后来落魄了。因而,这栋平房至今都还保留着如同这琉璃窗户般富贵过的痕迹。
“水温合适么?”
谭璟扬站在继准头顶打开水管,用热水将他的头发打湿。
“嗯。”继准应了声,被阳光照得很是惬意。
谭璟扬挤了些洗发水揉在掌心,骨节分明的十指插、入继准发间,就着温水,力道适中地一下下帮他按摩搓揉着。
继准舒服地眯起眼,懒洋洋地看向那些四散在墙上的光斑,耳边则是不断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这副样子落在谭璟扬眼里,就像只勾着尾巴尖晒太阳的猫,让人忍不住想在他的下巴上挠两下。
谭璟扬用花洒清洗掉继准头上的泡沫,湿软的发丝在他手指的缝隙间游走,蹭的指侧仿佛在过着细小的电流,令人感到酥痒。
谭璟扬的眸光动了动,低声道:“你这头发是该剪了。”
“嗯,后面都能绑小辫了。”继准闭眼疏懒地说,“小谭技师的手法真专业,都被你弄困了。”
“那一会儿记得给个五星好评。”
“没问题。”
谭璟扬笑笑,将没入继准发间的手移至到他的鬓角,略作犹豫了下后,抚摸上了他的耳朵,搓揉着那软软的耳垂。
继准的耳朵向来就敏感,蓦地被谭璟扬一触碰,惊得瞬间一抖,慌忙睁开眼睛。
“耳朵上有泡沫。”谭璟扬对上继准的目光,淡定地解释道。殊不知他眼底隐藏着的那抹暗沉已将他的坏心思出卖得干干净净。
继准会意,将唇一勾说:“好摸么,扬哥?”
谭璟扬的手微微一滞,随即索性也不再掩饰,俯身凑到继准耳边低声笑道:“手感相当不错。”
继准最受不了谭璟扬拿这种声音跟他近距离说话,赶忙将头避了避,舔舔虎牙冷笑了下:“小哥,你洗头就洗头,别总想着调戏顾客行么。”
谭璟扬不说话,用食指在继准的耳垂上又轻叩回拨了两下,继准的身子顿时又是一麻,不禁暗骂道:“操,你还来劲了是吧?”
他从没想过,谭璟扬一直以来喜欢“轻叩指尖”的小动作,有朝一日竟会用在自己身上。
“别动,小心水灌耳朵里。”
谭璟扬到底还是懂得适可而止,见继准真有些毛了,便恰到好处地停止了逗弄,老老实实地给他冲头。
他将一只手捂着继准的耳朵,分别把他鬓角两侧的泡沫冲干净,而后重新拿了条干的消毒毛巾给他擦干头发,扶着继准坐起了身。
经谭璟扬这么一闹,继准现在半点瞌睡都没有了。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对方刚才的动手动脚全都如数奉还回来。
两人走出隔扇,华子见到他们后不禁笑骂了句:“我去,你俩搁后边是洗头还是洗澡呢?我这都快剪完三个头了!”
他说着挪开了个才收拾完的空位,对继准呶呶嘴道:“过来坐这儿,想怎么剪啊?”
“要不直接推了?”继准捋了把额前的碎发说,“整个小寸头。”
“别听他的。”身后的谭璟扬在沙发上坐下,透过镜子看着继准,对华子交待说,“照他之前的样子剪就行。”
“你管得还挺宽。”华子摇头笑笑,“是你剪还是人家继准剪啊?…继准你说,真想要寸头我就直接先上推子了。”
“你看着弄吧华哥,相信你技术。”
“成,那我可看着剪了啊。”华子从腰间摸了把碎发剪,回头跟谭璟扬说,“你那头发年前也不整整?”
谭璟扬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看着:“我不用,想剪随时能剪。”
华子点点头:“也对,别个都担心着正月里剪头死舅舅,你不用。”
谭璟扬哼笑了声。
花衬衫又在边上接话说:“这事儿可怪不得扬子,我要是有那么个舅舅,一准专挑正月里剪头,还得剪特码一大光头!”
不得不说,华子给继准剪头是花了些心思的。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才解开了围布,帮继准扫了扫身上的碎发。
“看看行不。”华子从烟盒里叼了支烟点燃,冲继准朝镜子扬扬下巴。
此时的店里,已经没有其他顾客了。
谭璟扬将视线从手里的书上移开,在看到继准后微微怔了下。
只见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恰好打出了一道极佳的蝴蝶光。
薄薄的黑色碎发覆在额前,露出了那双透着散漫和灵动的眼睛。见自己正看着他,立马吹了个口哨,挑着眉问:“怎么样,哥帅么?”
“帅!”边上的谭乐相当捧场,话直接抢在了谭璟扬前头。Μ.chuanyue1.℃ōM
谭璟扬从桌上摸过打火机,点燃了支烟,只觉得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跳起来。继准敏锐地捕捉到了谭璟扬眼底的恍神,兀自笑了下,也不再去拆穿对方的心思。
毕竟自己也正揣着和他同样的悸动。
……
当晚,华子早早就闭了店。几人在理发店里支起了桌子涮羊肉,明天一早华子就要回老家了,这便算是年前的最后一次聚餐。
花衬衫和小背心出去买菜的时候突然间心血来潮,拎了一袋子“礼花”回来,说吃完饭以后在门口放,也算增添些过年的气氛。
这可把谭乐激动坏了,吃饭的时候全程两眼不离口袋,被谭璟扬低声呵斥了几句才乖乖专心吃饭。
“来,继准。”华子举过啤酒罐冲继准扬了扬,“说起来咱还没正儿八经地在一起吃过饭呢,这杯酒先敬你,我小兄弟程罪的小命是你救的。”
“哦,来啊。”继准开了罐啤酒跟华子碰了下。
“扬子跟你说了吧,这杯酒本来该是小罪亲自来敬你的,但他最近忙着在汽修厂跟师父学本事,我就先代他喝了啊。”华子道。
“见外了啊。”继准笑了下,而后仰头实打实地灌了几口。
一旁的花衬衫和小背心见状也想跟继准干个杯,被谭璟扬及时制止道:“别让他喝了,伤没好全呢。”
华子不动声色地看了谭璟扬一眼,而后用筷子将小背心和花衬衫的手敲打下去,点头附和道:“说得对,那就等以后好利索了再喝,反正有的是机会。”
他说完,拧了瓶白的倒进了自己和谭璟扬的杯子里,冲他晃了下说:“那就你替小准呗?咱俩还是来这个,啤酒喝多了撑,该吃不下饭了。”m.chuanyue1.com
谭璟扬点点头,拿起酒杯跟华子碰了下。
铜锅咕噜噜地滚着,冒着阵阵白烟。
屋内的温暖与室外的寒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以至于窗户上结了层厚厚的雾。
酒足饭饱后,谭乐总算得了谭璟扬的允许,可以出去玩礼花了。他一边拉着继准往外走,一边欢天喜地的让花衬衫和小背心一起来。那二人交互一眼,而后跟钻天猴似的一蹦三尺高地冲了出去。
继准回头跟谭璟扬道:“走啊!”话音未落便被谭乐给拖了出去。
谭璟扬放下筷子刚打算起身,突然被一旁的华子喊住。
他静静看了谭璟扬一会儿,因为酒意,脸跟脖子都显得有些泛红。
“扬子,你跟他……”华子又点了支烟,深深抽了口,“你是真下定决心要跟跟继准在一块儿了是吧?”
“嗯。”谭璟扬重新坐了回来,在自己和华子面前又分别倒了杯酒。
“小罪从你那儿搬走,跟你俩这事有关系没?”华子又问。
谭璟扬的眸色暗了暗:
“嗯。”
华子咬着烟嘴笑了下:“我就知道。”
他举起酒杯跟谭璟扬碰了下,看着他说:“其实当初我就觉得小罪对你心思不一般,寻常兄弟哪儿会总用那样的眼神看你。不过我见你自己没察觉,也就一直没开口……直到,这眼神出现在了你看继准的时候。”
谭璟扬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华子,虽然他事先已经将自己和继准的事告诉过对方,可没想到他竟然早在这之前就有所察觉了。
“兄弟,你得知道,这条路未来可不好走啊……”华子将手搭在谭璟扬肩上,施力按了按,“你比我们都聪明,不可能意识不到这点。”
“华哥。”谭璟扬抿唇顿了顿,这才开口沉声道,“我俩是经历过很多才终于走到今天的。不管以后怎样,也都做好一起面对的准备了。”
“……”
华子的喉结动了动,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当他对上谭璟扬的眼睛时,便知现在唯一所能说的话,便只有对他的祝福。
许久之后,华子才又点头笑了下,道:“好吧。”
他伸手在谭璟扬的后背上使劲拍了几下,认真地说,“那就好好的啊,扬子。”
而后,两人喝完了桌上的最后一杯酒,便起身一起出了屋。
此时的空气里弥漫着礼花燃尽后的味道,有些呛人,却有着独属于年的气息。
继准一回头见到谭璟扬出来,冲他扬眉笑了下,招招手道:“来啊,再不玩儿可就没了。”
说着快步走向谭璟扬,将礼花递到了他手里。
谭璟扬看到那支礼花尚还在燃烧着,不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跳动在继准的眼睛里,显得那么生动。
继准也觉察到了谭璟扬正看着自己,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随后相视一笑,多得再不必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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