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路公交恰好是从继准家附近的车站直达谭璟扬所租房子的路口,期间不需换乘。
继准其实很少坐公交,总嫌人多的时候又挤还有股味道。但谭乐提议说省钱,继准一看始发站恰好没什么人,他们也不赶时间,便跟谭乐一起上了车。
两人坐在相对靠后的位置,继准将窗打开,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阳光软绵绵地晒在人身上,还算是舒服。他倚在座位上看了会儿风景,一转脸就见谭乐居然在车子晃晃荡荡的震动中睡着了。
他的头向下一垂一垂的,呼吸均匀地起伏着。平日醒着的时候还完全看不出来,这会儿睡着了倒真有些像谭璟扬。都有着柔软乌黑的头发,和浓密的睫毛。
一想到谭璟扬,继准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从他在医院接到对方电话起,气就已经消了大半。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他也曾不止一次的考虑主动联系对方,把问题全部说开。
毕竟这么不尴不尬了那么久,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想不通、一个不愿让。
之所以后来没联系,也是怕在电话里头说不清楚。谭璟扬本就介意这事儿,别再一不留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刺激着他,把问题又搞得很复杂。正好今天谭乐来找他,自己也好借着机会去见谭璟扬,把话摊开。
至于对方最终的态度,那就是他个人的事了。反正自己心里肯定会舒坦些。
公交车晃动了下,传来报站声。
——“下一站天水街,请在天水街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
继准碰了碰谭乐:“小乐,我们要到了。”
……
白天的天水街没有夜间那么阴森,忽略掉路两排的殡葬用品店,其实就是条老旧街道。
红砖墙,灰瓦房,爬山虎覆盖的老建筑超不过五层。在下午阳光的普照下,有种逃离了时光的怀旧感。
慧姨正坐在店门口晒太阳,手里拿着个西红柿边剥皮边吃。
见到继准,她眼尾笑出了几道细纹。
“哟,气色瞧着不错啊。病好啦?”
“不然能来看你么。”继准说着把饭盒还给慧姨,“谢谢啊慧姨,我妈一个劲儿夸你手艺好来着。”
慧姨朝屋内呶呶嘴:“自个儿放屋里去。”
继准听话地撩开珠帘迈进屋,把饭盒摆在柜子上。
屋外的慧姨问谭乐:“你哥还没回来呢?”
“他说要到晚上了。”谭乐说,“他和程罪哥一起看学校去了。”
“就是那个留板寸的小孩儿?我看他最近都住你们家。”夶风小说
谭乐点点头:“嗯,他是我哥的好朋友。”
“哦。”慧姐又嘬了口西红柿,没再说话。她统共也就见过那孩子几次,每次跟谭璟扬打招呼的时候,他总是默默站在谭璟扬身后,看着不太爱说话。所以除了知道有这么个人外,她也没关心太多。【穿】
【书】
【吧】
继准从屋里出来,顺势就坐在了按摩院的门台上。
隔壁那只大胖橘见到继准又围过来了,大概是闻到他身上有狗味,两只耳朵嫌弃地向后背着,可又着实抵挡不住继准给他挠下巴。于是一面不爽,一面呼噜个没完。
“真别扭。”跟谭璟扬似的。
继准忍不住掐掐胖橘的大脸,胖橘“喵呜”一声跳到房顶上,伸了个懒腰。
慧姨吃完西红柿,又回屋抱了盒瓜子出来,冲继准递递:“嗑不?”
继准也不客气,抓了把瓜子跟着慧姨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天。
谭乐同样舍不得上楼,于是干脆把作业拿下来,从慧姨店里搬出个小板凳,搁在膝盖上写。
三人就这么在老街里偷了半日闲,直到夕阳的余晖越来越红,街灯悄然亮起。
“我要准备开店了。”慧姨拍拍手起身,将掉落的几枚瓜子壳捡进垃圾桶。
继准刚想说谭璟扬怎么还没回,一抬眼就看到街口的夕阳深处拉近了个修长的身影。
“哥——!”谭乐朝着那道身影飞快跑去。
谭璟扬在将尽的残阳中俯下些腰,伸手摸了摸谭乐的头:“怎么还在外面玩儿,你作业做完了么?”
“做完了,慧姨还帮我听写了字词呢!”谭乐说完,回头朝按摩店门口一指道:“哥,你看谁来了!”
谭璟扬顺着谭乐手指的方向看去,瞬时一怔。
表情僵在脸上,显得有些错愕。
只见将将亮起的粉红灯光下,继准穿件白色卫衣站在门口。双手插袋,半抬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嘴里还嚼着块泡泡糖。
朦胧光线趁得继准的皮肤比平时更白,接连病了几日,他看起来也比以前更清瘦了。
“程罪呢?”继准吹了个泡泡,迈脚走向谭璟扬。
“你怎么……”
“准哥是专程送我回来的!”谭乐接话道,“我今天去给准哥送鸡汤了,是慧姨炖的。”
谭璟扬此刻注意力全在继准身上,半天才意识到谭乐居然一个人跑去西城了。
“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谭璟扬皱皱眉。
“我太想准哥了嘛,都好久没见过他了。”谭乐委屈地瘪瘪嘴。
“欸,跟你说话呢大哥。”继准伸手在谭璟扬面前打了个响指。
“哦,他……去华子那边帮忙,我赶回来给小乐做饭。”谭璟扬摸摸鼻子,低声回答。
看谭璟扬见了自己还是副老大不自在的样子,继准深吸口气严肃道:“先上楼?我有点话跟你说。”
谭璟扬沉默片刻,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小乐,你过来帮姨一下!”按摩店里的慧姨此时撩开门帘,冲谭乐招招手。
谭乐忙抬头征求谭璟扬同意。
谭璟扬:“去吧,”他说完又冲屋内的慧姨颔首示意了下。
慧姨冲他随意地挥挥手。
屋门“咔吧”响了声,又从里面关上了。
一时间,不大的空间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谭璟扬借着黑暗沉了沉心绪,这才打开了头顶的大灯。
相较而言,继准则表现得自然许多。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抬头问谭璟扬:“有喝的没?”
谭璟扬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罐可乐递给继准。
自打对方来过他家一次,他就总会有意无意地在冰箱里囤上几听。
继准接过可乐,拉开拉环慢慢喝着,倒也不着急开口。
谭璟扬只觉得此时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于是转身打开抽屉去翻烟,结果发现最后一包也被他抽完了。
一根烟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谭璟扬稳稳接住。
他低声道了句谢,取过打火机点燃。
“你的病好了吧?”
“你别一开口又要问病好了吧?”
两人同时出声,继准先乐了,谭璟扬则是自顾自又闷了两口烟。
“好了扬哥,一直这样真挺难受的。”继准将可乐罐放在茶几上,直截了当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
他也从烟盒里摸出支烟,却不着急点,转笔似的将其在五指间游动。
继准:“实话说,你这样子让我不想戳穿你的谎话都难。不过我当时就跟你讲了,你喜欢谁,男人还是女人那都是你的自由,我根本不介意。你问我‘对同性恋怎么看’我也只是客观地告诉你,会比较难。可这并不代表我不接受,你明白么?”
谭璟扬夹着烟站在窗边,依旧默不作声。
在继准看不见的角度里,他像是再次被触及痛处般轻轻皱了下眉,目光晦暗幽深。
这边的继准继续道:“我俩能成为朋友,是因为我跟你很聊得来,我也的确很珍惜跟你的感情……可你呢?”他眉头渐敛,“你明明也说过同样的话,结果又是调座位又是要跟我保持距离,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
“……”
“或者你告诉我,到底该怎样才能证明我不在意这些?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谭璟扬,你这样搞得我真的很懵逼啊!”
话及此处,继准忍不住也擦亮火光点燃了手里的烟。
对方的一再沉默令他原本已经平稳的心态又有些浮躁。
“还是说,你根本就只是说说,其实完全无所谓跟我的关系。”
“……”
“我操谭璟扬,你哑巴了?”
继准眼见自己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话,结果对方愣是一声不吭,全然无视他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于是忍不住提高嗓音道:“你要真按头我,非说我接受不了那我也没辙,你就说咱俩还能不能继续处了吧!”
“你要我怎么说?”谭璟扬低笑了声,嗓音有些暗哑。
他回头看向继准,手中的烟明灭着微弱的火光。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与其说是谭璟扬在跟继准说,倒不如说是他讲给自己听的。
可继准闻言更懵了,什么叫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什么又叫有什么办法?
事情怎么了?根本就没多大事!
全是他谭璟扬自己一厢情愿地在钻牛角尖罢了!
继准倏地站起身:“不就是喜欢男人么,有什么拉不下脸、见不得光的?!我看你根本就是信不过我,可你凭什么信不过!我到底干什么了啊我?!”
说到后来,继准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不是你的问题。”谭璟扬闭眼出了口气,攥紧拳淡淡道,“我的错。”
“操!”
继准一把将茶几上的空可乐罐挥落在地,发出坷啷啷地声响。
要说刚刚他还只是浮躁,那这会儿可就是真彻底暴躁了!
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因为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谭璟扬。
结果对方咬死就是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可恶嘴脸,两人之前的那些继准自以为是的感情,现在看起来简直像是出大笑话。
他一把拎起谭璟扬的领子,将人死死抵在墙上,逼视着他咬牙道:“谭璟扬,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嘛?!啊?!”
谭璟扬被继准提着领子,唇边勾起了抹绝望的笑意。
“我想干嘛……?”
他低沉沙哑的笑声逐渐放大,进而整个身子都跟着颤动。
继准一时恍神,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一把推开。
他重心不稳地向后仰倒在沙发上,顷刻间高大的阴影便狠狠覆了上来,钳住他的双手将其牢牢桎梏。
这一刻,继准才对上了谭璟扬的眼睛。
他通红的眼眶里泛着血丝,像是头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撕碎的饥饿猎豹。
“你当然不会知道我想干嘛……”谭璟扬压抑着绝望的情绪,话从齿间一字一句地被逼出:
“继准,我他娘的都快疯了……”
他将头埋进继准的颈间,继准的敏感处被人突然触及,下意识就要反击。
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脖子处传来一片湿热。
身上的人颤抖着,从喉头断断续续发出低沉地呜咽。
继准愣住了,谭璟扬他……在哭?
“喂,谭璟扬……”
他有些迟疑地拍拍谭璟扬,见对方不为所动,犹豫了下还是张开手臂将人环住,而后在他的后背上缓缓抚顺着。
屋里陷入沉寂,一时间只能听到谭璟扬隐忍而克制的喘息。
这一瞬间,方才的气焰全消,继准只觉得心里的某个位置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心疼。
他眼中的怒意退去,逐渐化为一汪柔软。
“咳,好了扬哥。”
继准清了下嗓子,放缓声音,边拍谭璟扬边轻声安慰道:
“没事了……哎,你乖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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