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与臧大人的婚约,是当今天子昏睡三年醒来后赐下的,在这之前大概很少有人能想到,三公主殿下这抹高高在上的明月,会被藏山摘了。
但似乎一切又有迹可循,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公主殿下与臧大人乃是自幼相伴的青梅竹马。
太子的贴身侍卫不同于旁人,必要十足的信任与忠诚,而幼时便建立的感情自然更为深厚些,是以,参选的孩童不会超过五岁。
且太子贴身侍卫不入奴籍,之后也大多都会在朝中挂职,以便协助太子,一旦太子登基,这个位置便水涨船高,就是朝中大臣都得以礼相待。
众人都晓得这是块香饽饽,但凡有点出息,将来就少不得飞黄腾达,换而言之,哪怕是不会投胎的,只要占了这个位置,也能一跃翻身。
但像臧山这样得了恩赐,放出去自己挣功勋的倒不常见。
参选那会儿,京中各府想尽了办法将自家孩子塞进宫中,虽被选中后要与家里撇清干系,另立门户,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不再有瓜葛,但若有朝一日家中有个什么事,求过去怎么也能多一丝希望。
家中嫡子自然是舍不得送走,递上去的名额不是庶子,便是从旁支挑选的孩子,但大户人家出来的,即便是庶子也是些娇养长大的小公子。
没有一人同臧山一样,是孤儿。
臧姓并不常见,但几十年前,这个姓也曾在京中轰动一时。
臧家家主是榜眼出身,被当时的天子看中,一路顺风顺水进了内阁,羡煞旁人,臧姓也在京中有了立足之地。穿书吧
但好景并没有维持多久,藏家家主因病身故,然藏家后人皆是资质平平,饶是天子想要庇护一二,也无从下手。
但还是给了臧大公子一官半职。
只可惜臧大公子不是这块料,才做了几月的官就力不从心病倒在床,向天子递了辞官书。
天子几番叹息后,终是准了。
之后臧大公子便带着妻小兄弟离开了京城,从此销声匿迹。
臧氏来时轰轰烈烈,在京中搅起一片不小的水花,走时不拖泥带水,风平浪静,好似,他们从未来过京城。【穿】
【书】
【吧】
初时众人还要唏嘘几番,茶余饭后尽是谈资,但因臧家并不是哪方世家,彻底没了消息后,谈起来也索然无味,慢慢地,臧姓便在时间的长河中被抹去。
是以当臧山进宫时,没人会将他与几十年前轰动京城的臧阁老联系在一起。
且天子都已换了两个,晓得这事的人也不多了。
臧山进宫时才三岁,在一堆同龄的小公子中,又瘦又小。
选拔分三轮。
第一轮五官是观面相,生的不好的不过,带凶相的不过。
第二轮,是文武。
都是些几岁的孩子,文武自然不能真刀实枪,文,无非就是观品行,武,便是体力与耐力。
到第三轮留下的,才能送到太子殿下跟前。
当十几个孩子整齐的立在东宫时,太子一眼就瞧中了藏山。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十几个孩子里生的最好看的,也是唯一一个敢朝太子咧嘴笑的孩子,那两个小酒窝,瞧着更是格外的乖巧可人。
且那名册上排名第一的,亦是藏山这个名字。
第一二轮他都得了上佳。
于是顺理成章的,藏山成了最后的胜者。
无依无靠的孤儿一跃成了太子身边的小侍卫。
三公主殿下生来便爱粘着太子,大多时候都是在东宫呆着,长久往之,便对太子身边这个俊俏的侍卫上了心。
慢慢地,两人相处的时间甚至超过了公主与自己贴身侍卫。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主出落成绝色冷艳的少女,侍卫也已是身姿挺拔,俊俏潇洒的少年。
两小无猜,暗生情愫,偏生又未戳破那张窗户纸,朦胧时的情意固然让人怦然心动,可那未挑明的心意,同样也叫人的心高高悬着,着不到地。
侍卫很爱翻妱月殿的红墙,不是给公主送糕点,就是给公主采些鲜花,这些事他是早已做惯了的。
无论是妱月殿还是东宫都习以为常。
太子殿下的点心亦或是名花异草突然少了,宫人也不觉得稀奇,左右不过是被小侍卫偷去送到了妱月殿。
主子都放任着,宫人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来了新厨子做出新花样,宫人还会特意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方便侍卫顺走。
借花献佛这招侍卫用的得心应手。
而这样的乐趣终止在了那一年的初春。
三月正逢桃花盛开,东宫做了新鲜的桃花酥,臧山如往昔一样,揣了一碟子去翻妱月殿的墙。
却在无意中惊艳了另一位姑娘的岁月。
那时候少年的眼里只有公主殿下,未将他人纳入眼底,自然也对那位温婉娴静的姑娘无半点印象。
但他那一次不仅是去送点心,还是去辞别的。
因得到新的任务需离京一月。
待功成归来,他便去求殿下成全,臧山那时便是这般想的。
可谁知世事难料,那一去,导致他们蹉跎了八年之久。
正逢清明时节,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臧山带着伤迷迷糊糊逃进了一片小村庄,发作的药效减少了伤口的疼痛,但也让他浑身滚烫,饶是倾盆大雨也不能浇灭那愈发汹涌的燥热。
他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打算寻一僻静之地的河流把自己扔进去泡上一夜。
可大雨磅礴,又已是深夜,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只凭着感觉跌跌撞撞。
最后,闯进了一方小院。
小院破旧,似是无人居住,他进去后才感受到活人的气息,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后来的事,他记不大清。
只隐约记起有一位姑娘开了门,隔着大雨又加上意识模糊他看不清她的样貌。
但他那时尚有一丝理智,知道自己不能留在此处,可最终,他却还是没能走出院子。
因为那姑娘拦住了他。
熟悉的味道愈发浓郁,将他所有的理智吞噬。
他总觉得那是属于是他心爱之人的香味。
再后来一切便一发不可收拾。
药效太烈他无法控制,下药的人本就是想他死在这无法解脱的浴火里。
这种程度的烈药,唯有女子可解。
他若真寻了河流泡一夜,第二日也只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屋里陈设简陋,唯有一张木床尚能入眼。
纱帐落下,娇吟声中还有木床发出的咯吱声,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抗的。
而不知何时,臧山的双眼被蒙住,他连对方是什么模样他都不知道。
只在那单薄的右肩摸到了一处伤疤。
外头大雨依旧,屋子里却是撩人的香艳。
侍卫自小习武,体力本非常人可比,加上烈药作祟,只凭着身体的本能动作,怜惜二字无从说起。
姑娘哭泣着求饶的声音,让外头的侍女跟着落了泪。
主子何等的尊贵,竟没想有朝一日会遭这罪。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屋外才终得平静。
大雨骤停,外头刮着冷风,侍女仍旧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整整一夜。
直到天边泛了鱼白,里头传来姑娘微弱的唤声,侍女才轻轻推开门。
屋子里是一片狼藉,有姑娘破碎的衣裳,有侍卫散落的腰带,还有,不少干涸的血。
那是从侍卫伤口渗出来的。
而最让人心惊的,是断了一只腿的木床。
侍女眼里泛起泪花,心揪着疼。
她千娇万宠的殿下,怎偏要受这等罪,早知如此,她必不会任由殿下在此宿一晚。
若不是那突如其来的大雨,她们也不至于困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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