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城手上的动作一顿。
还有很多未解之疑。
比如师傅为何将娇娇托付,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巧合,那么当年救下娇娇的人是谁,些年悉心教导她的人又是谁。
若是有意为之,那么娇娇与师傅是什么关系,师傅是否知道娇娇的身份,当年救下娇娇的人是否就是师傅。
再比如,娇娇如今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贺北城私心是希望她不知道的,背负着般血海深仇,谁都不会过的开心。
况且,真要算起来,们之间如今已隔着灭门之仇。
父皇虽说当年是受人蒙蔽,在证据确凿怒火攻心时下了灭族的命令,可那三百多口人命说到底确实是死在皇家手上。
与她,已不是当初的青梅竹马,未婚夫妻,而是中间隔着百多条人命的家仇血恨。
她失去了那十年的记忆,也不确定她现在对当年的事知道多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了解多少,所以无论如何,眼下都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孤答应过你会护你周全,是孤没有做到,理应补偿你。”
良久后,贺北城轻声道。
唐娇娇趴在软枕上,眉头凝在了一块,妖精不对劲。
就算是为了补偿,也不至于对她么温柔。
“贺北城,你正常点。”
个样子,她有点慌。
贺北城抿了抿唇,不轻不重的替她捏着腿,在心里不住的提醒自己不要吓着她,毕竟在她的意识里,们如今不过是在互相利用,哪怕偶尔的温情也都是作戏。
好半晌,太子才道:“你说孤不正常?”
可知道她是他的娇娇后,又如何对她冷的下来,只能尽量将语气放平。
唐娇娇嘶了声:“现在稍微正常了。”
虽然还是跟往日有些不一样,但也没那么渗人了。
不是她不知好歹,实则是这妖精不知道温柔起来的杀伤力,她真的害怕自己会一脚踩进深渊,拉都拉不出来。
有心上人,她有未婚夫,还有血案要平反,所以,作戏可以,但她绝对不能栽在这个妖精手里!
“叩。”如宛的声音适时的自门外传来:“殿下可是醒了。”
不待贺北城开口,唐娇娇便飞快出声:“进来。”
贺北城给她捏腿,真的很是不合适。
如宛听见唐娇娇的声音,心中一喜,主子醒了,然而在越过屏风看到太子正在给主子捏腿时,她立刻便低下头不敢再看。
殿下待主子可真好。
唐娇娇见太子还没有停手的打算,她将脸埋在软枕动了动腿闷声道:“夫君,不麻了。”
贺北城这才低低嗯了声,起身朝如宛道:“好生照顾着。”
如宛忙道:“是。”
贺北城离开后,唐娇娇重重呼了口气,脸颊上残留着可疑的红晕。
狗太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且不是不近女色么,以往碰下的手都不行,为什么还摸她的腿摸这么久!
“主子您没事吧。”如宛半跪在床前,眼睛还红肿着。
昨日见殿下抱着主子回来,她吓得腿都软了,可是殿下不让任何人进来,她只得在外头干着急。
“主子您脸怎么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大夫说主子的伤口不小,有可能会发烧。”如宛见唐娇娇脸上染了一坨红晕,吓得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唐娇娇任她摸完才有气无力道:“没事,没发烧。”
昨夜才是最有可能发烧的,已经安稳的度过昨夜,只要处理好伤口便无碍了。
“那就好。”如宛起身拧了热帕子一边给唐娇娇擦洗一边道:“主子可不知道,殿下昨日特别吓人,抱着主子冲进房间谁也不让进,主子的伤口都是殿下亲自清理上药的,还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主子一夜,殿下是真的心疼主子。”
唐娇娇僵住:“?”
“你说,贺,……夫君上的药?”
她的伤在肩背,清洗上药是要脱衣裳的!
如宛:“对啊,大夫进去时殿下早已主子包扎好了。”
“而且……”如宛往头瞄了眼,凑近唐娇娇道:“而且殿下还哭了。”
唐娇娇震惊的眼珠子半晌没动:“!”
“哭了?”
是她听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对啊,们在外头都听见了,宋世子急得不行,差点就要砸门了,殿下才开口让大夫进屋。”
唐娇娇不敢置信的盯着如宛。
贺北城为她哭?也太离奇了。ωWW.chuanyue1.coΜ
不不不,不可能,是有其他缘由,别人不知,她自己还不知么,们就是作戏,是一场互相利用的关系,就算,就算是有点点真情实感,那也远没到这个程度!
所以,其中有误会!
咦?
“宋世子又是谁。”
如宛如实道:“是国舅爷嫡长子,也是殿下的表哥,奴婢回来求救时,正是遇见了宋世子,借了的马才能那么快见到殿下的。”
唐娇娇眨眨眼,国舅爷嫡长子,宋长风,字知安,皇后娘娘的侄儿,宋玉瑶的亲哥哥。
师娘说过,人与贺北城关系极好。
突然,唐娇娇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宋长风在场,那她受了伤,贺北城肯定不能无动于衷,所以,是在作戏!
唐娇娇勾了勾唇,就说的得通了,虽然她觉得戏有点过了,但是效果好像还不错。
桂平端着药进屋,瞥了眼唐娇娇,见她虽面色微白,但精神尚好才放了心。
“主子,您先喝药,奴才就去取早膳。”
唐娇娇看了眼黑漆漆的一碗汤汁,叹了口气,好吧,又开始了。
内伤的药还没喝完,又添新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浴室中,银川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
昨日随着殿下回宫了一趟,因东宫有事耽搁了,今日一早才回来。
刚到宅子里便听管家说了昨日的事,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所幸苏侧妃没有大碍,否则殿下怕是又要……
“臧山呢。”
银川忙道:“回殿下,臧侍卫昨日跪了半夜,加上之前又淋了雨,被宋世子身边的九尾打晕送回房间了。”
臧侍卫此次护主不利,差点酿成大祸,也不知殿下会不会怪罪,下意识便偏袒了些。
须臾,只听贺北城低低嗯了声。
银川松了口气,看样子殿下是不打算追究了。
“表弟,表弟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一阵拍门声,银川看向贺北城,小声道:“殿下,是宋世子,可要见?”
贺北城微微睁眼:“让他进来。”
语气神态中露出的疲倦,让银川心疼不已,管家说昨夜屋里的灯亮了一夜,殿下显然是整夜未眠。
银川开门,看着火急火燎的宋世子,忍不住道了句:“世子爷,殿下精神不大好,您……”
宋长风摆摆手:“本世子知道,不惹他。”
“是。”银川闭嘴,恭敬行了一礼才退下。
进了浴室,宋长风自来熟的坐在贺北城旁边的台阶上,凑近仔细瞧了瞧才道:“表弟你是一个晚上没睡吧。”
贺北城抬眸瞥他一眼:“何时回来的。”
“昨日。”宋长风听见熟悉的清冷语气,终于放了心,盘腿坐着道:“幸亏回来的及时,遇上了那个护主的小丫头,才用最快的速度来给你报信。”
“当然,也得归功于我精湛的马术。”
贺北城垂眸,昨日若他去的再晚一点……
“做的不错,想要什么?”
宋长风咧嘴一笑,毫不客气道:“想要表弟的坐骑乌丹……”
话锋一顿,宋长风睁大眼,惊愕的看着贺北城:“表弟你刚刚是不是在夸。”
“天哪,表弟你居然夸!”
贺北城揉了揉眉心:“闭嘴!”
宋长风正处于极度兴奋中,当然不肯闭嘴:“表弟,你可从来没夸过,些年不是叫我读书就是让去习武,还是你第一次你夸我呢!”
贺北城转头,看着:“想要乌丹?”
宋长风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着忙不迭地点头:“嗯呐。”
“银川,把乌丹送到宋府。”贺北城朝门外吩咐了句,又侧目截住宋长风正要出口的话:“你也去,再说一句话,就别想要。”
宋长风快速捂住嘴:“!”
半晌后,宋长风指着嘴,唔了几声。
贺北城瞥他一眼:“不超过句。”
宋长风:“……”
“臧山是个犟脾气,昨夜非要跪在雨中请罪,是我看不过去,才让九尾将弄晕送回了房,眼下还没醒,表弟你要罚的话,晚点再把叫过来,不过,昨夜淋了雨好像受了凉。”
说完,宋长风眨了眨眼,好像……不止三句了。
接着,世子爷捂住嘴飞快的冲出浴室,拽着银川就要入宫:“快快快,表弟答应把乌丹送本世子了!”
世子爷脚步生风,像是生怕里头的人反悔一样。
银川被他拉的一个踉跄,担忧的看了眼浴室后,只得踩着小碎步快速跟上。
世子爷这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才是兄长。
耳边终于恢复了清静,贺北城靠在浴池边闭目养神,个个都来求情,又何时说过要罚了。
须臾,贺北城将头缓缓埋进水里,许久后,浴室中才传来一声愉悦的低笑。
她回来了,真好。
-
唐娇娇在床上趴了大半天。
“如宛,难受。”
如宛听着句已重复了许多遍的话,哭笑不得,她上前蹲在床边,轻声哄着:“主子,大夫说了您最少得在床上躺三日才行。”
“您要是觉得闷,奴婢你讲故事可好?”
唐娇娇唇角一抽,拒绝听故事。
她又不是小孩子!
半刻钟后。
“,你刚刚说张小姐竟抛弃了父母跟穷书私奔?”
如宛点头:“话本子上是这么写的。”
“张小姐是不是傻,怎么能跟种人私奔!”
如宛一愣:“书生性子好,品行端正,且学业也不错,确实是桩好姻缘,若不是张小姐父母阻拦,们也不至于……”
“嘁,拐跑了人家的女儿还算品行端正?”
“可是,张家父母不答应啊。”
“不答应就能把人家女儿拐走?”
如宛眨眨眼:“也是啊。”
“后来怎么样了?”
如宛赶紧往后翻了翻,而后愣住,面上浮现一丝怒意:“书生怎么样!”
“嗯?”
“后来书落了榜,张小姐带走的银钱也没了,书生竟然把张小姐卖进了青楼!”
唐娇娇瞪大眼:“果然不是个人!”
“还好张小姐的父亲派人在暗中保护张小姐,在张小姐进青楼时将人救下了。”
如宛越往后看越解气:“主子您猜后来怎么着,那书得知张小姐被救后竟然恬不知耻的去求张小姐的原谅。”
“幸亏张小姐还不算太傻没有原谅,最后张小姐出家做了姑子,那书有一日醉酒后跌进池塘淹死了,活该!种恶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如宛愤填膺的放下书,却见唐娇娇正盯着她发笑。
“主子,怎么了?”
唐娇娇挑眉:“们如宛比故事还好看。”
如宛:“?”www.chuanyue1.com
唐娇娇淡笑不语,人世间不平事多了去了,老天爷哪里管的过来,无非就是有人替天|行道,恶人还需恶人磨罢。
“对了主子,明日就是百花节了。”
如宛放下话本子道:“原本主子是要随殿下一道去的,如今可是不成了。”
唐娇娇闷闷的嗯了声。
“百花节好看吗。”
如宛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之前一直在宫中,没有资格出来看百花节。”
唐娇娇叹口气,又在心里将潇香骂了一顿。
半年,她的内力需要养半年,可她好像不想等那么久了。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任潇香番五次给她添乱。
恰在此时,贺北城进来了。
她抬头望去,正好撞见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阿梨,想去百花节吗。”
唐娇娇一怔,下意识点头:“想。”
贺北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才坐下看着她:“想去孤便带你去。”
唐娇娇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贺北城低头嗯了声。
如宛在一旁急得不行,壮着胆子道:“殿下,主子有伤在身,大夫说不适合行走。”
唐娇娇飞快瞪她一眼,才扯着贺北城的衣袖道:“你别听她乱说,身体好,复原得快,点小伤不足挂齿。”
贺北城垂眸,看着那几根纤细的手指,费了好大力才没有将手覆上去。
“无妨,有孤在,她不需要行走。”
唐娇娇:“?”
不需要行走,爬着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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