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没有再说话。
家里的事情我向来没有跟别人诉说的兴趣,不管好坏,我都不喜欢跟外人说起。
我不习惯倾诉,当然也不需要倾诉。
我的痛苦还没大到我迫不及待跟别人倾诉的程度,当然我的快乐我也没兴趣告诉别人。
小姚是个挺活泼的女生,对八卦事情也很好奇,看出我不想说,也不再讨人嫌地追问。
“中午我们一块吃饭吗?”
我点头:“好啊。”
小姚:“他不过来?”
我说:“嗯。”
“行,那我们去吃饺子吧,我昨天就想吃饺子了。”
“好。”
中午我和小姚一块吃了饭,下午又一个人走回去,一天就算结束了。
自己给自己煮了点面当晚饭,拿出手机看了会儿新闻,又在床上躺了半天,这才去洗漱。
我上完班总会很累,以前跟宴西川一块好像还好,自从我一个人搬到这里,我越发惫懒,总是要快到时间才去做该做的事情。
洗漱完回来,我看到了宴西川发过来的消息。
【宴:明天下午想吃什么?】
【夏:都行。】
【宴: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夏:暂时没想到。】
【宴:吃饺子怎么样?】
【夏:我今天刚跟同事吃了饺子。】
那边一直显示输入中,却没消息发过来。
【夏:明天再说吧。】
【宴:好。】
最后这条消息倒是回得快。
【夏:嗯,准备睡了,晚安。】
【宴:晚安。】
看见他的晚安,我摁灭了手机,戴上眼罩睡觉。
-
第二天下午,宴西川非常非常准时地在三点给我发消息。
【宴:我到公司楼下了。】
我早上已经跟领导告假,所以很快整理了下东西就从楼上走下去。
宴西川在车前等我,等我走上前,给我打开车门,说:“走吧。”
我坐进车,问:“你这么过来,不怕被领导看见说你居然不上班?”
宴西川笑着摇头:“我这种外包,只要按时间把东西交上去就行,他们不管我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
我点点头:“那也不错。”
宴西川:“我当时就是因为这一点才选了这个工作。”
我说:“我们先去医院挂号?”
宴西川:“不用,我提前跟何医生说了,何医生说已经给我挂了号。”
宴西川父母在的医院在市里很有名,也很忙,人很多,挂号的时间都排的很紧凑。
我问:“挂了几点的号?”
宴西川:“三点四十到四点一十。”
我点点头:“那还有点时间。”
宴西川:“嗯,渴吗?”
“不渴。”我说,看了眼他放在车上的水,“你过来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宴西川说。
这话我是不相信的,他一点都不像是过来没多久的样子。
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当然不至于非要证明他真的等了很久。
路上,我们两个人聊天。
我问:“你最近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吗?”
宴西川:“差不多吧,如果你找我我会出门。”
“其他时间呢?”
“都在家里。”
“不觉得闷吗?”
“还好,我可以等你消息,或者工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你急吗?”
“什么?”他好像因为我的话题跳跃得太快所以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一直不告诉你答案,却总是找你,你着急吗?”
宴西川转头对我笑了一下,那笑容,怎么说,有点纵容,还有些欣喜,“急不急都没办法,答案就在你手上,我只需要等待和接受就好,这么一想,就也没有那么急了。”【穿】
【书】
【吧】
我笑着:“你这么说好像我是个负心汉一样。”
宴西川被我的话逗笑了,“那你快点想吧,早点告诉我答案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宴西川。”
我叫他的名字。
宴西川:“嗯。”
他没回头,只是专心开车,只是抓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泄露了他并没有自己说得那么平静。
“你这两天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又问:“还是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吗?”
宴西川抿唇:“能想起来一些,不清晰。”
“想起来哪一部分?”我继续追问。
“……”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表情有些错愕。
我笑笑:“你怎么这么惊讶?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他诚实道,“我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个。”m.chuanyue1.com
“那我应该问你什么?”我诚心不愿意放过他。
“……不知道。”宴西川的车技不错,车开得很平稳。
我像是觉得好笑,于是笑着问:“你想起来了一点,但是想不起来自己想起了什么吗?”
“你是在做梦吗?”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充满了嘲讽,否则宴西川不会选择将车停在路边。
宴西川说:“不是,只不过是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不想说给你听。”
我问:“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想说给我听?难道我们之间现在还有除了流产更不好的事情吗?”
宴西川抿唇,沉默了。
我皱眉,看他这个样子平缓了自己的语气,说:“所以是什么事?”
“你流产之后的事情。”
我流产之后的事情,大概跟我抑郁有关系,确实不算是好事,宴西川不想说也实属正常。
“……哦,这样。”
车内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我说:“快到时间了,快去医院吧。”
宴西川:“好。”
到医院,宴西川问:“我先去找何医生,你在下面等我还是跟我一块上去?”
我走下车:“我在楼下等你吧。”
这时候已经三点半,我和宴西川一块走到医院,他先上楼去找我婆婆,我在大厅等着他。
医院人很多,来来往往都是陌生面孔,我站在其中并不显眼,感受着吵闹和悲喜各种情绪,等了一会儿,看时间快到四十,我走上楼去找宴西川。
到楼上我婆婆的诊室刚好是三点四十,宴西川并不在里面。
我婆婆见到我,问:“你怎么过来了?”
她刚看完一个病人。
我说:“西川说他过来找你,我没等到他下去,已经到看诊时间了。”
我婆婆说:“他刚刚去找他爸去了。”
我点头:“那我过去看看。”
我婆婆:“嗯。”
走出诊室,我看了眼手机,也没有宴西川发过来的消息。
我皱了下眉,给宴西川发消息。
【夏:你在哪儿呢?】
那边没消息过来,我又往我公公的诊室方向走。
还没走到,远远在抽烟区附近听到宴西川在跟我公公聊天的声音。
“……夏夏怎么样了?”
“挺好的。”他说,“她知道之前的事情了。”
“想起来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传出一声笑,接着是宴西川清隽的声音:“我提醒的。”
“她什么反应?”
“挺惊讶的。”
“是应该惊讶,你呢?”
“我还好。”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这么拖着?”
“没,我在等她答复。”
“如果她铁了心不想跟你在一块呢?”
“那就分开。”他笑了声,笑声萧索瑟瑟,“我已经尽力了。”
“她有什么好,让你这么费尽心思?”
“她挺好的,我爱她。”
“以后呢?准备怎么办?”
“……她不在我身边,哪有什么以后。”
“出息。”
“……”
“不说了,我下去了。”
宴西川说完,紧接着响起的脚步声。
我站在原地,一切好像明朗了,可我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我应该离开这里,至少不应该让宴西川一出来就看见我,可是我的身体僵在原地,一时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动作了一样,我的双腿仿佛扎进地里,抬起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我的手指冰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侵袭我。
这段时间以来我所有的困惑其实都有迹可循,只是我忽视了。
为什么我的房间会有之前的产检单,为什么宴西川会搬到我的隔壁,为什么之前我不知道也可以的事情却会在宴西川失忆之后让我全部知道。
我站在原地,我觉得冷,又觉得痛。
医院人来来往往,仿佛电影的快进,看得到的只有残影。
我站在原地,与世界格格不入。
宴西川终于走出来了。
他看到了我,我们站在原地对望。
他的表情,很难说,我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这么复杂的表情,我甚至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见过这么复杂的表情,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么复杂的表情似的。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做出点什么反应,所以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我公公跟在他身后出来,看见我们,说:“不是去复查吗?站在这儿一会儿号过了。”
宴西川首先回神,走到我身边拉起我冰凉的手,我发现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一样冰冷。
“我们回去再说行吗?”
“嗯。”
我笑着跟我公公道别:“那爸,我们就先走了。”
我公公略一点头,看着我们离开。
我走在宴西川身后,跟着他去了诊室。
他的号叫了却没人应,所以现在在诊室的是他的下一号,他坐在外面等。
医院明明吵吵嚷嚷,我的心却很安静,和宴西川坐着等的时间里,我什么话都没说,宴西川偶尔转头看我一眼,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在思考,我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这件事情。
我的脑子现在有点乱糟糟,垂着眼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诊室里面的人出来了,宴西川走进去,我也站起身跟着他一块走进去。
医生先是照常问了一些问题,最后说:“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最近还是不要干重活,注意休息。”
我说:“好,谢谢医生。”
走出医院,我和宴西川一块坐进车里。
宴西川问:“想吃什么?”
我说:“吃点热的,火锅吧。”
宴西川:“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真的凉了,我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可是车外明明还有太阳,虽然正在落山。
“冷吗?”宴西川问。
“还好。”我回答。
我们再没说什么话,没有像来医院之前一样一直聊天,反而异常地沉默。
宴西川很想说点什么,因为一路上他都时不时地转头看向我,我感觉到了。
火锅店是我们两个人之前经常过来吃的那家,距离我们之前的公寓很近。
我们两个走进去,有服务员上前来问:“两个人吗?”
宴西川牵着我的手,同样的冰凉,却好像在相互取暖一样,我为我这一刻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嗯。”
“好,这边请。”
她带着我们到了一个隔间的四人座,又将手里的菜单放在我们面前,说:“两位要什么锅?”
“鸳鸯锅,一个辣一个番茄。”
“好的,你们先点菜,我去报下锅。”
说完,她离开了。
宴西川问:“你想吃什么?”
我说:“你点吧,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宴西川看我一眼,说:“好。”
我垂眸,看着宴西川的手指握着笔在菜单上勾画,想着这段时间以来他漏洞百出的演技——其实也不是没有预料,只不过真的发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好像是,我和宴西川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骗我。
我并不觉得恼怒,当然也没多少感动。
我有点不知所措的懵然。
在我感觉我好像又有点喜欢现在的宴西川的时候,我发现他骗我,他没有失忆。
宴西川点了五六个菜后,放下了笔,等着刚刚的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没几秒钟就走了过来,问:“点好了吗?”
宴西川:“嗯,先就这些,不够我们再加。”
我垂眸沉默。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了。
宴西川踌躇了会儿,问我:“在想什么?”
我摇头:“什么都没想。”
我确实这时候什么都没想。
宴西川又说:“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再次摇头:“现在没有。”
“不问我,是因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还是因为已经在心里给我定罪了?”
我觉得好笑:“你有什么罪?”
宴西川说:“不怪我骗你吗?”
我摇头:“没什么好怪你的。”
他只是想让我想起来之前的事情而已。
我还记得最初我进病房时,宴西川问我,你希望我想起来吗?
我当时没说话。
而现在宴西川为了让我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做了这么多事情,也只不过是因为宴西川想让我想起来而已。
这么想来,好像他相信我想起之前的事情就会跟他重新在一起一样。
我被我的想法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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