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李如松是谁?”魏进忠听着十分陌生,便问身旁的贾艾。
“是宁远伯李成梁的长子,官至山西总兵、辽东总兵,”贾艾回道,“只可惜啊……”
“怎么?”
“三年前,因一次捣巢中伏而身死,尸骨无存。”贾艾叹息,“当时就怀疑是小歹青勾结内喀尔喀的炒花干的。”
“捣巢?”魏进忠一撇嘴,“怕不是人家故意设的伏,引这李如松上钩的吧?”
“怀疑过,只是当时没证据,不过是听侥幸逃回之人的只言片语判断……”
“听你这意思,还全军覆没?也是,你去捣人家的老巢,人家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别告诉俺,这李家军最擅长的就是捣人老巢?”
“正是,所谓战有堵截,有捣巢。虏寇入犯,或大举,或零窃,与之战曰堵截。倘若虏不入犯而我出剿者,曰捣巢。”
“但好好地为啥要捣?”
“魏爷,这么说吧,小歹青这人,绝非好相与之辈。曾经的辽东巡抚李化龙就说过,他小歹青不死,辽左之忧且未艾也。所以……”
“哈哈,俺不过与他做买卖,”魏进忠不屑一笑,“再说,老子虽然没读过书,但也晓得一个道理,久走夜路,岂有不撞鬼?就算十次捣巢有九次成功,唯独一次失败,却也是丧命。要是拿这也比作买卖,你觉得哪种上算?”
“这……”贾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对了,”魏进忠又说,“听说当兵打仗的,都按人头算军功?啧啧……那噶多少脑袋升一级啊?”
“不少吧……”
队伍继续前行,快至曹庄驿时,却有人拦住了他们的车队。
很快,前方就有人来回报,说是宁远城的祖家已派人在此等候多时,他府上略备了酒菜,还请魏爷赏脸到府上休整一日半日。
贾艾问道:“都来些什么人,有多少?”
“小的估摸,像祖家自己的亲兵家丁,大概三十来人,领头是个年轻后生。”
贾艾扭头看着魏进忠:“魏爷,您看呢?”
魏进忠想了想,道:“也成。”
队伍并未改变速度路线,到了曹庄驿稍作停留,与祖家这对人马汇合,随后又向宁远城进发。
辽西的驿路平坦旷阔,其右能见海岸线,远处海中似乎还有岛屿。魏进忠一路行来,心中也在寻思:“要是坐船从登州到此,岂非太便宜不过?比从陆路容易多了。往后商船到此……”Μ.chuanyue1.℃ōM
“魏爷,”魏进忠正出神际,就听贾艾唤他。他收回神思,扭头看着贾艾。
贾艾指着远处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道:“那里便是宁远城。”
魏进忠搭手一望,果然见远处一座城,还颇为雄伟。突然想起他之前讲的话,“你说这祖家此时,会不会正在城中某处最高地儿,往咱这路上瞧?俺晓得有一种千里眼,可以瞧老远。”
贾艾听了干笑两声:“或许主人家只是担心客人路上安危吧……”一句话他就想糊弄过去。
魏进忠倒是无所谓他怎么答,待走近了宁远城,却发现与远处所瞧见那个城,就像身材窈窕的新娘子,揭了盖头才知是个丑的。
“这宁远城怎么看着破破烂烂?”
贾艾一时间只有抠脑袋:“宁远城算是防御不错的了,魏爷您还没瞧见过辽东边墙,那才叫破烂。”
“啧啧……”
宁远城中,
祖家正好在城正中,魏进忠马车未到,祖家大门外已经列队恭候。待车马抵达,就见其大门左右,军士列队齐整,威风凛凛,可见是训练有素。
魏进忠一下马车,见这等阵仗,先不动声色,又一眼瞧见当中一中年男子,想来就是祖家家长。
这人见他下了马车,便疾走上前,离丈远距离,先拱手长揖,口中称道:“卑职祖承训见过魏爷。”
魏进忠一双厉眼打量这人,中等身材,身板挺直,有铁血之气,但隐藏得很好,看得出来是多年行伍养成的气质。魏进忠本身生得高大,再加上穿了一身貂,就显得魁梧异常,还有居高临下的意味,但在此人面前,气势上也未必能占优势。
魏进忠故意半天不搭话,感觉拿捏到位了才缓缓开口:“呵呵,祖将军,何必如此客气,请起吧。”
祖承训道:“多谢魏爷。”说罢,起身,带起身后一片金属碰撞的锵锵声。
魏进忠与之眼神一撞,立马瞳孔一缩,袖里的拳头捏了又捏。而祖承训只是淡淡一笑,“方才护送魏爷来此的,正是犬子所率的人马,”然后又向一同前来的那个年轻后生招手,“天寿,来见过魏爷。”
年轻后生闻言,走到祖承训身边,同样拱手长揖:“末将祖天寿拜见魏爷。”
魏进忠呵呵笑道:“请起请起,啧啧,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些羡慕,他自己也习武,但没儿子只有个闺女,而且进宫之后,联系也少。
“谢魏爷。”
祖承训又笑着说:“酒菜已备好,请魏爷入府一叙。”
“好说,好说。”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添新菜。
祖承训酒量不差,但这位宫里来的爷,似乎更胜一筹,喝到一半,竟把自己带的酒也拿了出来。酒真是好酒,“嘶……哈……”不愧是宫中酒!他极爱这酒,够劲够浓烈。想那梁总爷寓居京城十载,一朝再回辽东,也是带了京城的美酒,只与这酒相比,还是差了些口味。
祖承训见这位爷酒兴正浓,他想了想,便笑着说:“魏爷,咱们干喝酒吃菜也没啥意思,不如让天寿现场演绎几套拳法,您给指点指点?就当助兴。”
魏进忠闻言,哈哈大笑:“祖将军说笑了,俺不过会些三脚猫功夫,哪敢说指点的话?”
“诶,非也,”祖承训摇头,“犬子太过年轻,难免心浮气躁,眼高于顶,让他出来见见世面,也是对他心性的磨练。毕竟,这世上,能杀死人的,未必只有刀枪剑戟。”
“哈哈哈,”魏进忠面带一丝欣赏,“既然祖将军都这么讲了,那么俺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他想了想,又说,“这样吧,俺出十坛秋露白,要是祖天寿拳法耍的好,这十坛就当奖赏!”
祖承训心中一喜,立马吩咐道:“天寿出列,下场为魏爷耍一套拳。”
祖天寿得命,遂下场,连一身布甲也未卸去。先活动一下四肢,待活动开来,便拉开架势比划起来。祖承训看在眼里,天寿这套拳并非走刚猛大气路子,而是柔中带了狠劲,拳拳到关键。其实拳品跟人品一样,他深知自己儿子天生带着凉薄,于朝廷于前途,他更看重于己有利。m.chuanyue1.com
祖承训暗自叹惋,儿子这秉性,也不知将来是福是祸?正当他兀自吁叹,却听见一旁魏爷,一副怪嗓连声叫着好。他心中一动,或许……
他扭头笑眯眯的看着魏进忠,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场下一阵阵金属碰撞的锵锵声,缭乱而恼人,待一切声音停止,祖天寿也收了拳。再看他,竟依然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周身蒸腾的热气,熏白了每个在场人的视线。
祖承训十分谦虚:“献丑了献丑了,还望魏爷开心就好。来,卑职再敬魏爷!”说罢,又端起满碗酒,敬向魏进忠。
魏进忠已是半赤了一张脸色,不知是喝兴奋还是想跃跃欲试,“哈哈,祖将军太客气了,”遂也举起酒碗,“喝!”随即一饮而尽。
“天寿这套拳法,打得正和俺意!赏!”
“多谢魏爷!”祖天寿脸上也显出淡淡笑意,欣然领下赏赐。
如此又过三巡,
祖承训不想冷下话题,遂又问道:“魏爷这一路,想必甚是辛苦。一出山海关,这各方各面皆不如京城啊。”
“对了,俺也正想问问,”魏进忠似又想起什么。
“魏爷尽管问,”
趁着酒兴,魏进忠道:“俺这里一路来吧,就觉得有些奇怪。在俺的印象里,辽东不至于这么凋敝吧?难道是俺理解错了?还是辽东本就这个样子?俺可是晓得,朝廷每年发完辽东的饷银不少的哦。”
祖承训闻言苦笑:“先不说饷银不饷银,卑职不敢置喙朝廷的决定。至于……”他顿住了话语,但很快又接着,“以前辽东还未必像如今这般景象,唉……”
魏进忠歪起头看着他,静静等他说下去。
“自打高税使来了辽东,情形就渐渐成了这个样子。
“让俺很惊讶啊,他高淮怎敢如此肆无忌惮?”
祖承训一笑:“卑职说句实话,宫里来的,正如魏爷您。但魏爷您要还不明白,那卑职也不防告诉您。高太监聪明,实力也不容小觑。”
“哦,说来听听。”魏进忠似乎更感兴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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