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月河,城墙上的那棵光明树正开着发散着淡黄色光芒的花朵。他激动地拔腿就朝着城里跑去,突然间却见那地面上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整个月河都在迅速地往裂缝里沉去……
他急眼了,不顾一切地一蹬腿飞跃而起朝那边扑去,想要抓住正在下沉的光明树,却不料一头栽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猛然一颤,奋力睁开酸涩刺痛的眼睛,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的却是正端坐在照壁前小平台上的王座上的不死之王,王座后面的照壁上就挂着那幅“清天已死,浑天当立”的旗帜。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努力看去,却见他正在犹如看着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一般,一声不吭却似乎颇有兴趣地在逐个打量着他们。
他不吭声,他周围的那些手下自然没人敢吭声,整个指挥台上上下下一片寂静,只是他戴的头盔把整个脸都掩盖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此刻他的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眼前的这一番情景,一时间竟使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置身何处,为什么会在这儿了。
“凯米尔,你还好吗?”
耳边传来的吉瑞娜那熟悉的声音,终于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这才发现自己和蜜雪儿、席琳还有吉瑞娜四个人,跟捆稻草似的被捆成了一团,背靠背地坐在指挥台的地板上,他们的武器行囊都在他们的前边扔成了一堆,而霍克则被锁着跪在烈焰之门的正前方,两手戴着镣铐分别被链子扣在地上左右两个铁环上,在他前边是一个原木挖成的断头台,旁边还有一个用于计时的巨大的沙漏。
断头台前边是一个血池,血池下边还有一条血槽,血槽又通向一个似乎是某种控制机关的圆盘中心的槽线,而他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戴着面罩手执巨斧的刽子手。
他挣扎着努力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子,又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稍稍清醒了一些,“我……我没事,你……你怎么会被他们抓住的?”
“其实他早就识破我了,昨天他还跟我说,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可他不想杀我,还说大战在即,给了我一个传送卷轴让我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战场远远的……我,我还想偷了他的护符就出来跟你们会合,结果把他惹恼了……”吉瑞娜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他和你们真的有很多地方很像的,要不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朋友呢!”Μ.chuanyue1.℃ōM
听了她的话,他猛地想起了不死之王在那本日记里写的那些话和他的寝室布置,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个不死之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对吉瑞娜,他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产生“得不到的就宁可毁了她”的恶念,相反却给了她传送卷轴让她离开这个地方,尽管他很清楚她一旦离开就是一去不复返,却依然表现出了如今已经很难得的贵族绅士风度;而对他们,在前边的那些日子里,他是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甚至不惜出了二十万金币的巨额悬赏要他的项上人头,可是当他们真的成了他的俘虏时,他却又反而喝令手下“不得伤害他们”……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对他们到底还有什么企图?
想到这里,他猛然想起了蜜雪儿和席琳她们,连忙扭头看了看她们,见她们身上都依然穿着盔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们有没有……为……为难你们?”
“没,”蜜雪儿和席琳摇了摇头,“你还好吧?”
“我没事,”凯米尔看着她们,“对不起,拖累你们了……”
“你说什么呢,”不等他说完,蜜雪儿就打断了他的话,“能在幽域的路上与二位大人结伴而行,是我们的荣幸!”
席琳也慨然道,“我们既然已宣誓誓死追随二位大人,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又何惧?”
“谢谢……”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清醒过来,然而昏迷中看到的月河沉沦的情景,却又缠绕上了他心头,使得他一颗心又猛地揪紧了,而浑身上下又开始袭来的阵阵疼痛,也使他意识到了他们当前的处境。
但,他并不甘就此认输。
他始终相信,是人就一定有其弱点,只要没被人当场给剁了,总有办法以找出对方的弱点,而现在,他知道要想解脱这个困境,就只能从不死之王身上寻找突破口。
他抬头仔细地打量着王座上的不死之王,脑子里却在急速地回想着他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这个他们苦苦追寻了八个多月,现在终于见到了却依然是对他一无所知,反而成了他的战利品的神秘对手。
此刻,他并没有像那些通常的胜利者那样斜靠在王座的靠背上,居高临下大马金刀地睨视着他的俘虏,而是两手搭在两旁的扶手上笔挺地正襟危坐,右手的中指在扶手上轻轻地叩着,似乎在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还在思索着什么。
仔细看他坐着的王座,甚至连凯米尔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绝非是一张让人坐着享受的王座,而根本就是牢房里的处刑椅!
尽管在镶嵌着显示王座等级宝石的地方镶着的是一枚钻石,虽然同样的宽大,但靠背和两边扶手的内侧铺着的并非是柔软的棉布锦缎,而是上面布满了尖锐的菱形凸起的整块铸成的铁板,头枕处就更直接是一枚尖锐的钢钉,也就意味着只要你坐到上面,不管多久都必须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否则等待着你的轻则是头破血流遍体鳞伤,重则就可能直接要了你的命。
他难以想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自己的王座打造成这副狰狞模样?一个人到底要有什么样的意志力,才能使自己坐在这样的王座上而不会浑身发冷?
透过眼前的这一切,凯米尔看到了面前这个男人那惊人的意志力和过人的自控能力,但也看到了他用这一切极力掩盖着的另一面,而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他又用力晃了晃脑袋,尽力让自己汹涌的心情平稳下来,又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忽地跟念经似的呢呢喃喃地叨咕着一大串似若咒语般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霍克愣了一下,挣扎着抬头问道,“凯米尔,你怎么了?”
“怎么了?一个神经错乱的魔神还能怎么着……”穿书吧
凯米尔忽地用了一种非常怪异的语调大声说道,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不死之王一下子从王座上蹦了起来,“你……你到底是谁?”
“疯狂魔神安基拉诺,为你效劳!”
不死之王大惊失色,“疯神?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凯米尔用那非常怪异的语调继续说道,“我是你的一部分,我就是你灵魂深处的那一块块阴霾,是你意识深处的那一道道伤痕……
“我一直就在你的心灵最深处,不召自来,挥之不去……”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想不到吧,我要送你一个礼物,一个甜美的、可口的、嗜血的、写在科莱人情妇背上的礼物,一个疯神……魔咒,哈哈,是的,一个魔咒……”
“疯神魔咒?”不死之王一下子跌坐到王座上。
这时,凯米尔却打了个冷颤,似乎刚从某种状态中清醒过来,疑惑地,“我……我刚才是怎么了?”
霍克也不禁打了个冷颤,“你……你好像是被疯神附体了……”
“疯神附体?”
“什么疯神魔咒,胡说八道!现在就算是疯神也帮不了你们了!”
不死之王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得心神大乱,好不容易才算是把心头翻滚的气血给压了下去,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四周,大步过来踢了凯米尔一脚,定了定神又走到霍克旁边,一脚踩在他背上用力将他的头压到了断头台的那个凹槽里,看了看那沙漏说,“霍克,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梦中的那个女人,哦,也就是你的母后总是把我跟你扯到一起吧?”
不死之王收回脚,霍克便挣扎着挺直了身子。
不死之王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摘下头盔看着他说,“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的脸,难道你就没发现我们俩长得很像吗,就没发现我们相互间都能感应到彼此越来越近的那种感觉?”
霍克第一次和他这么近距离面对面地看到他的真容,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住了,“为……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霍尼轩!”
不死之王站了起来,仰面狂吼了一声,“所以,我才是霍东尼皇帝陛下的长子,我才是应该继承王位的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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