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纯被潘凤夜袭营寨，凭借火器之威打的麾下虎豹骑大败亏输，五千人中只有一千人突围出来。丢下辎重马匹无数，仓皇而逃。
潘凤令士仁收拾战场准备班师，自己亲率数百骑兵追击曹纯。但曹纯也看出来了，这些火长矛兵身着轻铠，手执火器。是以中近距离的火力和散兵缠斗为长，若论集结冲锋，却哪里是自己手下虎豹骑的对手？
当下曹纯便令手下结成密集阵型，缓步前进。潘凤率领火长矛兵左右袭扰，但是他们手中的火长矛改自三眼铳，在远距离上并没有什么威力，所带的弓箭射在虎豹骑身上的重甲之上也是毫无作用，连一个划痕都留不下。若要抵近厮杀，火长矛骑兵身上只是轻甲，却不是集结作战的虎豹骑敌手。
“撤退！”潘凤看着败而不溃的曹纯，恨恨的说道。
虽然决定撤兵，潘凤也不会那么莽撞的率领着全军撤退，他依旧派遣斥候远远地坠着曹纯，防止他们杀个回马枪。
回到虎豹骑营地，潘凤见营中之火已经被士仁带人给扑灭了，现在正在掩埋尸体。那些死去的虎豹骑，身上的盔甲也被剥了下来，一股脑的装上了车。
“这东西装车上太沉了，你帮我穿上吧。”一名火长矛骑兵从车上拿过一领铁甲，对他的同僚说道。
彼时铁甲穿脱不易，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穿上的，非得要别人帮忙。
“嘿嘿，怎么样？还挺威风的吧？”穿上了铁甲，他不由得露出了傻笑，故意晃动身体，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我觉得你说的对，这东西确实挺沉的，我也穿上一身吧。”给他披甲的那人看着他穿着铁甲的神气模样，满脸羡慕的表情。
不多时，装着铠甲的几辆车都被扒开来，里面尚且完好的铁甲都被神机营的将士穿在了身上，有人还穿了两三套。这时候一领铁甲得有三四十斤重，好在神机营伙食不错，这些人身体都颇壮硕，一时间竟也忘了沉。
“快别穿了，大夏天穿四重甲，也不怕热死你？看你们这幅没见过好东西的样子。这东西又热又沉，哪有咱们的牛皮轻甲好？”潘凤看见一个人一连往自己身上穿了四重甲，忍不住骂道。
众军士听了都哄笑不已，但却没有一个人停手。此时一领铁甲可抵得上一个中等人家半年的收入，就算是屯长、队率这样的中级军官，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神机营的将士虽然收入不错，但他们大多有家室，要给自己置办这么一身铁甲，却也有些舍不得。【穿】
【书】
【吧】
这种心理就跟在国会大厦上插上苏联国旗的那个士兵戴了两胳膊的手表是一样的。而且神机营将士所穿的铠甲乃是战场上缴获敌人的，却不是在平民手中抢来的，穿在身上理直气壮。
不多时，天色渐渐转明，前面跟踪曹纯的斥候也回来了。潘凤清点人数，此战两千神机营将士夜袭五千虎豹骑，斩敌四千，己方二人阵亡，七人重伤，三百多人轻伤。
阵亡重伤的几人都是在曹纯突围的时候不及撤退，被虎豹骑的集结冲锋给碾压过去的。潘凤不由得悒悒不乐，按理说这一比一千的战损比已经是极为辉煌的战绩了。但潘凤却知道，这一战后，曹纯已经知道了神机营的缺点。
火长矛骑兵虽然灵活，但集中作战却是劣势；虎蹲炮固然威力强大，但必须先设定阵地。安在马车上面，虽然机动性增强，那也只是能跟得上骑兵的行军速度了，在战场上的灵活性，跟步兵比都不如，更何况跟骑兵比？m.chuanyue1.com
以曹纯、曹操的军事水平，不可能认识不到这一点。潘凤知道历史，曹操这次对徐州的征讨，因为张邈和陈宫共同迎立吕布而被迫中止。而下一次刘备在徐州与曹操对敌，就是官渡之战的前夕了。
有这么长的时间，曹操的军队必然会掌握对付火器的方法，起码不会像这次一样傻傻的挨炸，并且在即将胜利的时候撤退，导致功败垂成了。火器对于冷兵器的优势，当然是依旧存在的，但是没有初见杀的优势，却是不可能这么明显了。
潘凤凯旋时，是为了将来而忧心。可是曹纯却对现在的局面就很不乐观了，虎豹骑是他一手组建的，这里面倾注了多少人力物力，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虽然虎豹骑只有区区五千人，但是他们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比得上三十万青州军。
虎豹骑是曹操在荥阳败给徐荣，见识到了凉州骑兵在战场上纵横来往，当者披靡的威力之后建立的重骑兵部队。此前与青州黄巾作战时，就算是十倍于几的敌人，也挡不住虎豹骑的一击。
匡亭之战是目前虎豹骑最为精彩的一战，袁术联合黑山贼、匈奴于夫罗共二十万大军，进逼兖州。但在虎豹骑的反复冲击之下，袁术的大军迅速变成一片散沙，虎豹骑追击袁术六百里，一直到袁术从南阳逃到寿春才作罢。
可就是这样的部队，却被刘备麾下的军队以一半不到的兵力，一战打残。就连自己也是侥幸逃得性命。
诚然，这支军队用的古怪武器是失败的重要原因，但被夜袭得手，难道不是自己这个主帅的原因吗？
因为之前虎豹骑未尝一败，这一次又败的太过狼狈，曹纯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曹纯在跟随曹操起兵以前，在乡里醉心于学问，在当时的学者中很有名气。文人本来就多愁善感，这一次潘凤给他的打击又太大，不由得有些恍惚了。
神机营北上是轻装简从，但班师时却是满载而归。行军时候就缓慢很多。潘凤无奈，调整行军路线，将缴获的军器甲胄卖给各地村寨邬堡，一边行军，一边做起了生意。
因为潘凤在徐州大修邬堡，练乡勇，各地对于武器的需求也是直线上升。采用了灌钢工艺的小沛军器监，原本生产能力已经大大超出了刘备军中所需，就算几次扩军，把常备军从两千人扩张到了两万人，武库中的长矛宿铁刀还是堆放的满满当当。
可是自从各地开始训练乡勇之后，军器监收到的订单就如雪花般飞来。仓库被迅速搬空不说，军器监加班加点也满足不了徐州人的需求。
毕竟之前曹操屠城的残酷大家有目共睹，谁都不希望面对屠刀时，自己手无寸铁。况且大家都明白，他们不用打赢曹操，只要打的赢隔壁村就行，这样曹操就会去隔壁烧杀抢掠。
曹操有多厉害他们不知道，但是隔壁村有几两肉大家还是很清楚的。一场军事竞赛不可避免的在徐州的各村镇间展开了。你训练所有成丁，我就得连老幼一起拉弓；你在村子周围修了城墙，我就得想办法挖护城河。
徐州有许多荒地，有的是因为地势偏僻无人耕作，有的是原主人被曹军杀了抛荒了。现在可都被人给种上了。练兵不屯粮可怎么成？一时间徐州竟在战争中出现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
刘备虽然高坐在州府中，但民间的情况他却了如指掌。别的不用说，军器监出产的宿铁刀价格已经涨了五六倍，长矛更是涨了十倍也不止了，但老百姓还是一边骂街一边掏钱买买买。
现在整个州府其他部门的收入加起来，都比不上军器监的零头多。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礼物，大老远的到新任军器监丞的糜竺家门口，一待就是一天，只为了能买到十几柄长矛。
“使君，子梧将军回来了。”
刘备从豫州征辟的别驾陈群进来禀报道。
“知道了，让他赶紧进来吧。”
倒履相迎那一套，刘备是不会在这些从平原一路出来的老兄弟面前使的。反正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若是太过做作，反而显得生分了。
随着哗啦哗啦的铁甲片碰撞声音，潘凤走进州府大堂之中。
虽然潘凤一开始对于手下穿上虎豹骑这种笨重铁甲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行军时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实在是羡慕的不得了。身为行伍之人，谁能忍得住铠甲的诱惑？最后潘凤也把曹纯的一副备用铠拿出来披上了。
“末将见过主公。”
潘凤在路上已经把战报写好，交给一个士兵，让他快马送来郯县这里。这乃是潘凤忠谨的为臣之道，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家伙居然把曹纯精美威武的铠甲给穿走了，让潘凤羡慕嫉妒恨的原因。
这份战报现在就在刘备的几案上摊开着，刘备已经看过了。
“神机营初战告捷，大破曹贼虎豹骑。子梧作为神机营的统帅，居功阙伟。”
“哪里，翼德将军才是神机营的统帅。末将不敢居功。”
“翼德在盱胎写信过来，言道火器是子梧你发明的，这神机营还是你来统帅，才能发挥出实力。在他的手里，神机营只能作为斥候，实在是大材小用。看过这份战报，吾也觉得翼德说得有道理。火器威力虽然强大，但也有各种缺点，只有在子梧你的手里才能扬长避短，你就不要推辞了。”
潘凤之前将神机营推给张飞，不过是因为刺杀张闿、建立邬堡等事需要他亲自去做而已。此时既然张飞和刘备都这么说，他便接下了神机营兵符。
刘备又说道：“子梧，你的战报里提到了曹纯有可能发现神机营的弱点，不知可有什么办法克服？曹操大军屯于开阳，神机营是我们对抗曹军的王牌，不可轻忽啊。”
潘凤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见刘备问到此时，便说道：“启禀主公，神机营现在的两种火器，若敌人以密集队形冲锋，则以虎蹲炮击之，若敌人分散阵型，则以火长矛骑兵破之。”
“但在这次与虎豹骑的对战中，末将发现虎蹲炮在开火的间隔中极其脆弱。而无法集中作战的火长矛骑兵作为斥候和游骑兵是极其优秀的，但是曹军只要能忍住虎蹲炮的前几波齐射，就能将炮兵阵地冲破。”
“末将以为，现在就算以重甲步兵和长矛方阵御敌也于事无补。虎豹骑集群冲锋的威力，绝非血肉之躯所能阻挡的，更何况虎蹲炮必须抵近才能射击。我们今后还是要尽量避免在平地和虎豹骑交手才是。神机营的优势是火力凶猛，机动灵活，当用以在敌后方寻找机会，一击重创敌人，然后脱离战场。若是正面对敌，非其所长。”
潘凤最后想到的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在机枪发明以前，人马具装的重骑兵就是战场上的王。你可以用绝粮、断水、固守等等方法击败他，但在正面对敌中，重骑兵就是无敌的。
中国古代军事家的主流思想就是忽视士兵素质的作用，而重视中高级指挥官的作用。岳飞更直言：士兵只要在战时“手执得枪住，口有唾得咽，则已是勇也。”
在义务教育普及之前，这种思想其实也没有什么错误。既然不可能招募十万读书识字的士兵，那么士兵就不可能明白军令并自主做出适合当前局势的行动。他们本来就只能当工具人，就不能对他们提出工具人以上的要求。
就在刘备与潘凤讨论军队建设的时候，在兖州濮阳城内，同样有人在密谋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大事。
“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逸，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此事士林愤痛，人怨天怒，若有一夫愤臂，势必举州同声。”
陈宫义愤填膺的对在座诸人说道。
“哼，边文礼之事，谁不痛心？不过陈公台昔年为曹孟德谋兖州，今日召集我等却议此事，谁能放心？再说张孟卓为陈留太守，吾闻去岁曹孟德寇徐州前，曾语妻儿道：‘我若不还，往依孟卓。’。这等关系，如何说的他动？如今州军都在他手中，我等若说不得他动，怎敢妄言起事？”
从事中郎许汜显然并不相信陈宫，便出言相讥道。
陈宫也不生气，只微笑道：“诸公莫急，吾已找到强援，张孟卓必不会拒绝吾等。”
众人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忙问是谁，却见陈宫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
“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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