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艺当时怎么出的G大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就算她脑子再笨也明白过来,是爸爸,爸爸根本不喜欢他,爸爸用了这样的方式逼他离开她,那时候周怀南承默默受了多少她根本一无所知。
“我全部都知道了。”杜可艺平静的说道。
周怀南一怔道:“所以呢?是沈敏告诉你的?”
“对不起......”杜可艺早就想对周怀南道歉了,她不知道爸爸为了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几乎毁了周怀南的前程,她欠他的,所以当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才不顾一切愿意去帮他,只要是周怀南她永远无法拒绝。
“对不起?”周怀南呓语般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握拳抵住嘴唇,低声笑了起来:“沈敏是觉得这些钱就可以给杜建军这人渣赎罪了,他也配吗。”
杜可艺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分辨出周怀南话里的意思,愣了片刻,连话也说不囫囵:“怀南,你,你说什么,是,我爸爸是犯了错,但他们毕竟资助了你完成学业,他现在也已经不在了,你不能这样说他......”
“那是他活该。”
周怀西轻飘飘的几个字回荡在夜色里,却像是有巨大的声响猛地自杜可欣的身边炸裂,她愣在当地,嘴唇哆嗦着像是听到什么荒诞无比的笑话。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经倾尽所有爱着的人说的话,在这之前她她甚至对他们之间还存着一点痴心妄想,可是偏偏又是他,像当年一样,他又要把她千疮百孔的心击碎,爸爸是她一辈子的痛楚,即便他做了天大的错事,她作为一个女儿也绝不允许旁人当面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杜可艺扑上去拉住周怀西胸口的衣服,一张被泪水蔓延的脸流露出一丝凄惶笑意:“周怀南,我父母当年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周怀南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倏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在他冷若冰霜的脸上显得无比怪异,“对我们周家的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永生难忘。”
那天不知怎么就闹成那个样子,说不欢而散都是轻的,杜可艺悲愤之下哪里还肯做周怀南的车,她冲过去拿后备箱的行李,周怀南却不肯,按住她开后备箱的手不放,任她乱踢乱打,一语不发,后来干脆蛮横的将她往车里一塞,一脚油门直接去了机场,到了机场又像搬货物一样,将她从车里揽腰抱出来,丢下行李,绝尘而去。Μ.chuanyue1.℃ōM
杜可艺这次回来是要弄明白一些事情的,工作之余没少奔波,出差回来后她又托丁晓彤帮忙查到了爸爸当年关于贪腐的卷宗,里面赫然有逼死包工头周镇江一项陈年旧事,从那后爸爸一路高升,想来当年妈妈的离开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其中有一行是这样说的:“杜厂长让我们帮助变卖周家的产业抵债.......”
杜可艺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彻底崩塌了,她反反复复看着那行字,直到档案室的工作人员提醒她快要下班了,她才失魂落魄的从档案室出来。
纵然杜建军在去世后,被定下那样一个千古骂名,但作为她的女儿,杜可艺并不这样认为,人性的多面,官场的错综复杂,这些年她红尘中摸爬,早就明白许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她深信父亲是有苦衷的,可当她的的确确看到的时候,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父亲做了那样的事。
她忽然明白妈妈临终前的那句话,“倒是你爸,活的太憋屈了。”
交换是这个社会生存的基本法则,权利就是杜建军当时的砝码,事情的起因早就无从追究,或许是为了仕途,或许是迫于压力,杜建军一步踏错再也没有了回头路,沈敏当时也在机关工作,得知丈夫的行径随即严厉指正,但身在漩涡里的人是没有力气反抗的,他们两个均是没有什么背景的普通科员,通过考试进入体制,十年如一日的辛勤工作,这次杜建军被人拉下了水早就没法摘脱干净,夫妻两人也因此一拍两散。
杜建军则拿着别人的命和家业去填窟窿,又踩着这些节节高升,一时风光无量,杜建军是人,当然也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所以才有了后来沈敏资助周怀南的后续。
而对于周怀南一家来说,无疑晴天霹雳,不过短短几天家破人亡。
这一切何尝不是因她而起,或许她真的有错,爱上不该爱的人,让每个人都背负痛苦活着,因而连累爸爸,连累怀南,她怎么会察觉不到,从小到大她就隐隐能察觉出爸爸的郁郁寡欢。
这二十年里爸爸为什么一次也不曾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出事前为什么又放着局里的工作执意辞职回去,还有他见到周怀西时一闪而过的惊异,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就能够让人猜出几分端倪。
周怀南的父亲死了,周妈妈和两个孩子无家可归,母子三人受尽了人间情冷,那时候的自己在哪里呢?
被长辈们宠着,和朋友们肆无忌惮的挥霍青春,无忧无虑的活在这世上,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自己的爸爸而受尽屈辱。
一个人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事后还假惺惺的帮助他们变卖家产安顿,连带自己多年来感激的恩情,也不过是别人为了良心安宁给出的施舍,如果是杜可艺的话,她只会觉得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想必当年的周怀南也是这样想的无疑。
杜可艺的父亲之于她是不可触碰的伤痛,之于周怀南又何尝不是,他年幼时满心欢喜的去找爸爸,却亲眼见到父亲从万丈之上跳下来,血光四溅,脑浆迸裂,他脸上身上顿时溅了一片殷红,温热咸腥的血水让他一个哆嗦,看着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破碎身躯,幼时的周怀南直勾勾怔在那里,一天都发不出声音来,直到次日从噩梦中惊醒,他才哇的一声嚎哭出来。
这一幕从那一天起就一遍遍出现在周怀南儿时的梦境里,小小的他站在父亲身边,血水一路流到他的脚边,他想去救爸爸却迈不动双脚,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周怀南和杜可艺,他们两个人,提起各自的父亲都失控了......
杜可艺的心里一阵发寒,仿佛有人拿了一把极细的钢锥狠狠地在心间上拧一个洞,也不是什么鲜血淋漓的,但那洞很深很深,只要她活着那一阵阵的心跳就扯动那伤口,让她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这锥心之痛。
原来从很久很久以前怀南就已经知道了,从什么时间开始已经不再重要了,他知道一切,并且他知道的只会比自己多,他们当时那么亲密,那么好,以为全世界都会祝福自己,她还像傻子一样毫无顾忌的接受他对她的好。
怀南,你是那个时候是怎么看我的,怎么忍耐一个仇人女儿的无理取闹,杜可艺不敢去想了,她只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胸口痛的不可抑制,原来从来都是我欠着他的。
我还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怎么会这样.....杜可艺无声的苦笑。
如果......假如没有如果的话,他一定过得要比现在好吧,有父母的陪伴,有大好的前途,或许已经和贺语结婚了吧,现在应该也有小孩子了吧,像丫丫一样可爱的孩子,就算没有贺语,任何人也比我要好吧。
杜可艺想起周怀南和梁兰站在一起的样子,是啊,任何人也比我要好。
杜可艺想事情的时候时常太过出神,眼看面前就是一个排水板,她还是呆呆往前走着,眼看就要一脚踏上去了,周怀南再也忍无可忍:“小心!”
杜可艺被这一声从天而降的呼喝吓了一跳,一只脚更是坚定无比的踏了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周怀南只来得及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杜可艺打了个转,极不雅观的歪倒在地上,幸好有人拉了她一把,还不至于全身心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她狼狈的攀着身边这个及时出现的人,抬头见是周怀南愣了好几秒。自打上次的事情发生后,他们之间本来微妙的关系变得雪上加霜,杜可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ωWW.chuanyue1.coΜ
“你这样动一动。”周怀西皱着眉,整张脸冷的吓人。
杜可艺有些懵,还是照着周怀南的动作转了转关节。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上车。”
杜可艺摆摆手:“不用不用,这里很好打车的。”她下意识的拒绝,说着站起来就要走,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咝”,杜可艺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和膝盖的擦伤处渗出一片血来,丝袜扯着丝从脚踝处一直烂到了裙子里,自己更是满手满身的土渣碎石,脚上的一只鞋子还卡在面前的排水板里,这种样子真是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周怀南“啧”一声,示意她不要乱动,两只手扶了扶她的肩膀,弯腰去拔卡着的高跟鞋,腰还没弯下去已经回头朝她看了两眼,仿佛杜可艺是个刚刚学会站立的吃奶孩子,生怕一转眼就又会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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