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无视小野的嚎啕大哭，他凭空变出一副耳塞，将耳朵一堵。
世界一瞬间清净了。
他提溜起扫帚，哼着小曲，继续完成他的打扫大业。
小野是个执着的人，小金听不见她的哭声，无视她。
所以她跑到小金跟前，拔了他的耳塞，继续在他耳边哇哇哭。
“呜哇哇哇哇！！！”
小金：“......”
他无奈地高举双手，扫帚没人拿着，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你还想干嘛啊，大小姐。”
小野抹着泪，带着哭腔，还在说那个几乎不可能的事。
“我...嗝...我要成、成仙。”说得磕磕绊绊，中间还打了个哭嗝。
小金听到这句话，不复平时的吊儿郎当，面上难得出现正经的神色。
一直以来，银花婆婆都是一位好前辈，她温柔善良，关心小辈。她法力高超，常常指点族内子弟，连族长也是她的学生。
这样好的人，最终也敌不过天道无情。
族内最小的蛇，在长辈的教导下，都知道银花婆婆去世了，再也回不来。只有小野，傻傻地、固执地相信着，只要当了神仙，就可以再次见到银花婆婆。
小金不知道小野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但他明白，给人一点美好的盼头，好过没有。
银花婆婆去世的第二天，族长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在小野面前提银花婆婆的事。
没有任何祭奠的仪式，仿佛银花婆婆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或许，这是她老人家，想为自己最疼爱的那个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小金重重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帮你。”
小野欢呼着笑出声。
小金把扫帚往山洞深处一扔，抬手示意小野跟着他一块出去，小野一脸茫然地跟上。
她小跑凑到小金的旁边，偏头问：“我们就这样走了吗，你不继续打扫？”
小金一侧眉毛高高挑起，“要是我打扫了，过来修炼的蛇难道会多修炼一个时辰？要是我不扫，他们会少修炼一个时辰？”
小野将头摇成拨浪鼓。
“不会那我干嘛要扫。”小金直勾勾盯着她，“还是，你会去族长那里告发我？”
平时难说。
现在有求于人，小野当然不会。
她又摇了一个头。
“那不就得了。“小金大摇大摆地离开洞穴。
小野跟着他，越走越困惑。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前方的路逐渐被大雾笼罩，不熟悉路的人肯定会在这里迷失方向。
听说这是族长特意设下的障眼法，目的是拦下不懂事的幼蛇，避免他们出去吓到人，也是保护他们，不被心机叵测的人抓去。
清蒸。
油爆。
煲汤。
入药。
小野：“再往前走，我们就出族了，这是要去哪里啊。”
小金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
修炼出人形后，蛇皮依旧可以覆在身上，遮蔽身体。
但从美观的角度讲，这蛇皮长长一条套在人身上，从头遮到脚，没有任何设计的美感。
用人类的话讲，就是套个绿麻袋往身上穿。
虽然说，身材好的人，穿个麻袋都好看。
不过小野年纪不大，身材瘦削如平板（咳咳不是，还是微微有起伏的）。一张脸生得倒是好，但穿着这身，形象大打折扣。
小金斜她一眼，然后变出一个指南针落在手上。
“带你去逛街，跟着我走就是了。”
在大雾中走了许久，大雾逐渐稀薄，面前忽然出现一颗盘根错节的老树，树旁立起一块奇形怪状的黑石。
小金回过头来，下巴朝树的方向一抬，跟小野说：“穿过这棵树，便能进入山下的人类世界。”
小野起了好奇心，走到老树面前，细白的手抬起，放在粗糙的树皮上，用力一按。
刚刚还乌黑丑陋的树皮立刻变成一团黑色的雾，手按进去，就像按在空气上，没有任何阻力。
她脸上浮起笑意，“真有意思，这样的障眼法，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一定能想到。”
小金嘚瑟地笑起来，“是啊，我多聪明啊。”
小野生动的嘴角立刻僵住，还抽动了两下。
“我们快出去吧，不然被族长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她敷衍道。
“……行。”
话罢，小金恋恋不舍看了一眼身上新买的衣服和前几天刚理好的发型，仿佛出族一趟，要他忍痛割爱什么东西似的。
“树中有族长布下的阵法，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好。”
小金先行，小野紧随其后进入大树。
扑面而来的灰让她迷了眼，只得紧闭双目，同时也失去了方向感。
另一种奇异感觉爬上心头。有时感觉是腿上，有时感觉是手，有一些黏糊糊的东西缠上来。缠得小野直犯恶心，又不敢睁眼看。
好在，一阵飓风过后，不知名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只有身上的衣服留下了一块块斑斑点点，一些脏乱的痕迹。
最后是一阵剧烈的失重感。
而后，眼前忽地一亮，小野的手被人紧紧拉住，她错愕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
是小金。
他使了大力气把小野从树里拽出来，小野只觉一阵清风拂面，发丝跟着被吹动。
然后就被扔到一边的空地上。
细皮嫩肉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跟地上坚硬锐利的零碎石子亲密接触。
屁股突然一痛的小野：“？？？”
不费多少力气，小金轻松地翻过栏杆，在地上站定。他拍拍手，抖掉上面的灰，日光打在他小麦色的侧脸上，像是个恣意的少年。
当然，得忽略他身上因为阵法而破了好几道口子的衣服。
原本崭新洁白的衣服，被人穿着在阵法里走了一遭，左边绿了一片，右下角乌泱泱一块黑，领口像被泼了红颜料。
看脸，是个爱笑阳光少年。
看全身，像个笑对生活的乞丐、流浪汉。
小野趴在地上幽怨地注视他。
被人这么一盯，小金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伸出粗糙宽大的手掌，想拉小野起来。
小野摆了一秒钟的架子，没伸手。
小金的手便立马收了回去。
小野：“……”
只见他高抬起手臂在空中挥动，朝远处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不远处，两个美女正在看这边，美女化着统一的大浓妆，正笑得花枝乱颤，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天气已经转凉，大部分人都换上了秋装。
但这两个人明显不怕冷，一个穿着彩色条纹不过膝的吊带裙，另一个则是红色露腰短袖和超短的牛仔裤。
前凸后翘的身材被很好地显露出来。
一只纯黑的大型犬不停摇着尾巴，绕着两个女人转圈，显然是她们带来的狗。Μ.chuanyue1.℃ōＭ
拴狗的银链没人拿着，掉在地上。
现在还早，不过远远望去，山道上还是有稀疏的几个人影。其中，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小野思考了一下，她们在笑谁。
两个女人很明显在看自己这边，而她身边除了小金也没别的人。
这就很好懂了。
——她们在笑自己和小金，而小金是个没什么脑子的颜狗，被笑了还不知道，傻憨憨地跟人家打招呼。
这就更加引人发笑。
小金的耳力不怎么样，但小野的很好，她清楚地听见那两个女人笑着说。
“看她们穿得那样，两个乞丐，又穷又挫。”
另一个则瞥了一眼小野身上的烂衣服，嗤笑一声：”那个趴在地上的小姑娘好像一条狗啊，旁边站着的傻大个看着也好蠢。”
小野懵懵懂懂地眨巴眼睛，大概也能听出来这是不好的话。
她一手撑地，手上发力，整个人稳稳当当站了起来，再用手拍掉身上的灰。
脑子里不断思考着，要怎么样还回去。
青蛇一族的气量素来小。在外面受了嘲讽欺负，能靠自己报复回去，自然就不劳动长辈。要是不能，那让长辈给自己出头，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只不过，事情解决完，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原因嘛，自然是给青蛇一族丢脸面了。
当然，要是受了委屈，隐瞒不报，更别指望有同族会同情你。相反，大家只会欺你没用、胆子小。
所以，对方嘲讽小野，小野登时就想着得找回场子。
思索片刻，她想到一个报复回去的方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金说过，人类挑衅别人时，常用一个动作。
要是使出来，对方一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恼羞成怒。www.chuanyue1.com
想了很久，小野终于想起来是什么动作。虽然她也不明白，这不就是一个手势嘛，为什么人类看见了就会生气。
不理解没关系，这不影响她发挥。
久留无趣，两个女人原本抬脚要离开这一带，忽然又停下身。
其中一个丰腴些的女人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一眯，仔细看了看，看清后，眼睛忽然睁圆。
女人气急地跺了跺脚，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下来。
稍后，她举起一只手，手指指向的方向正是小野所在的地方。
另一只手捂住胸口，近乎尖锐的声音响起：“旺财！”
脚边的黑犬眼底闪着精光：“汪汪汪！”
女人指着小野，声音里全是不可抑止的愤怒。
“给我咬她！！！”
黑犬：“汪汪汪！”
随后像一支箭冲了出去。
远远地，小野因为树中结界，惹了一身脏乱，脚下的草鞋也破了一个洞，乌黑的头发丝里夹了两根野草。
不过，这些都没有影响她的发挥。
小野仰起左半边脸，头偏向另一边，摆出一个对其他人不屑一顾的表情。
右手抬高，其他的手指都安安分分地合上，唯独中指孤零零地竖起。
嗯。
小野对着那两个女人。
竖了个中指。
这个报复方法，很人类。
也很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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