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向榕走来,就算不是单灵根癸班的人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从侧面证实了这位新晋长老的凶残可怕。

  向榕望向艽红院长:“我可否问弟子们几个问题。”

  艽红院长微微侧身,给她让出路来:“只要不动手,当然可以。”

  向榕:“那是自然。”

  她先是走到瘦猴跟前,状似认真地打量他身上的伤痕,闲聊似的道:“看你这些伤,打成这样,下手不轻吧?”

  瘦猴警觉地往后缩了缩,没有立即回答。

  “瞧这伤痕的痕迹,该是右利手打的吧?还挺像模像样的……怎么,之前上课没注意过我是左撇子么?”

  她竟是左撇子么?!

  瘦猴脸色一白,但很快又稳住心神,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体罚一事是被书院明令禁止的,长老您怎么可能会犯这种小错……”

  向榕微微颔首,好像挺感谢他为自己找补似的,应道:“确实,不过也不一定啊,我之前把你提上演武场配合演示的时候还记得给你套防御术了,不是么?怎么这回用教案打你,偏偏就忘了呢,莫不是受不了你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生意都敢接,什么主意都敢动?”

  不等瘦猴琢磨出她话中更深的意味,她便走过他,来到另外一名癸班弟子的跟前,垂眼睨着他:“你说是吧,肖飞?”

  此人正是那位曾提醒她“忘了”带走教案的“病苗”。

  肖飞垂着头,露出袖口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像是不堪重负。

  向榕:“还记得我第一次上课时和你们说过什么吗?”

  肖飞沉默片刻,哑声道:“先生……长老您指的是?”

  向榕很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嘲讽别人又像是自嘲:“我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当然这话不是我原创的,我可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但即便是这么一句真理,你也没听进去,对吗?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是因为畏惧还是羞愧,肖飞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筛糠似的。

  赤霄长老或是艽红院长都还没说什么,先前和向榕多次冲突的老者倒先跳出来了:“玉壶真人,你的弟子都告到执事堂来了,你难不成还打算还有私底下那套威胁的口吻把弟子逼回去吧?我们可这么多人看着呢!”

  向榕头都不回:“我解决此间事只需再用不到一刻,一刻之后你们要是还给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说法,明日我便去你们宗门找你们的宗主掌门要个说法。”

  这才叫威胁,懂吗?

  傻比玩意儿。

  那老者可不是什么小弟子,并不会被她笃定的语气镇住,立即就要开口呛回去,却还没开口就被她将话盖了过去,一垂眼,又撞见纪驰正仰着头瞪着自己……

  这师徒俩!

  老者冷哼一声,撇过脸去。

  向榕:“艽红院长方才说要请赤霄长老对我用真言对吧?”

  艽红点头:“是。”

  向榕:“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不是应该先验证指认我的人的证词真伪吗?”

  艽红解释道:“秘术真言不能对神魂未稳的小弟子使用,一般不能用在金丹以下的弟子身上。”

  向榕颔首:“明白了,那就是即便真言用在我身上,也只能证实了我没有伤我的学生,却不能得知究竟是谁让我的学生伤成这样,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艽红院长道:“确实如此,但是……”

  向榕道:“说来也是巧,近来我闲来无事研究秘术,正好看到一个和真言差不多,却又没有真言这么多禁忌的。”

  艽红院长脸色有些变了,而一旁看戏的赤霄长老却眼睛有些发亮:“搜魂!”

  向榕:“正是,左右这法术也不难,我便学了来……”

  艽红院长连忙打断道:“玉壶长老不可,弟子们尚未筑基,受不得由你搜魂。若要搜魂,让执事堂金丹境的弟子来使即可!”

  向榕:“哦,那倒省了我的事了,那便请吧。”

  艽红院长有些犯难:“可是这是书院……”

  向榕纠正道:“艽红院长,在书院里我是授课先生没错,但在书院之外,我便是卿天宗的长老,有其他宗门的人看着,卿天宗的长老被随便什么小弟子指控,就得上真言,合适么?”

  对上赤霄长老迫不及待的眼神,艽红无奈地道:“玉壶长老说的是,有劳赤霄长老了。”

  赤霄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自然不会觉得被麻烦了,马上就传音叫来一名在执事堂任职的金丹弟子。

  向榕回到她的位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见纪驰跟个呲牙炸毛的小狗似的盯着堂上坐着的老者,顺手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转过来。

  最先被搜魂的自然是“负伤”的瘦猴。

  他虽然在书院混了许多年,但修为不及筑基,就连高等术法都接触不到,更别说那些需要天赋的秘术。听着艽红院长和向榕对话时,他隐约反应过来所谓“搜魂”应当是个有些危险的术法,高阶修士来使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由金丹修士来对他使应该会好些……

  不过真当看见金丹修士向自己伸出手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种没顶般的恐慌,仿佛内心最细微的一个念头都被铺陈于世人跟前。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把自己绊倒,又手脚并用地远离金丹修士,声音凄惨得就跟待宰的猪一样:“不!不要对我用搜魂!去审玉壶长老啊!有罪的人是她!为什么要来审我?!”

  他瞪大了眼睛,视线所及之处不仅有执事堂金丹修士裹了一层灵光的手,还有许多惶恐的、冷漠的、嘲弄的目光。

  执事长老都点头同意搜魂了,哪里会有人出来阻止这一切?

  金丹修士捏诀召出几根藤条,死死缚住他的手脚,随后将那只裹了灵光的手按在他头顶。

  瘦猴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去,眼睛半睁着,目光呆滞散漫。

  仿佛有一把看不见刀子从他头顶划下,沿着肌理一点点拆解……他藏在皮囊下的脏腑、他不能视于旁人的龌龊、他乏善可陈的小半辈子皆被检视、翻阅。

  仅仅存在于幻觉中的疼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金丹修士很快撤了手,包裹灵光的手以食指和中指夹住一蓬柳絮般的东西:“请赤霄长老与艽红院长过目。”

  赤霄和艽红先后握住那一蓬“柳絮”放出灵力感知。赤霄长老看过后仍是笑吟吟的,艽红院长却是眉心紧蹙。

  那金丹修士道:“弟子以为,此人的记忆已足以证明其与癸班的另外四人是故意栽赃陷害玉壶长老的,应当不需要再搜其他人的魂了。”

  赤霄长老与艽红院长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向榕望去。Μ.chuanyue1.℃ōM

  不等向榕开口,那名叫肖飞的弟子先一扑通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我自己说,我都说,别对我用搜魂!都是他们强迫我出面诬陷玉壶长老的,我……弟子对玉壶长老一向尊敬,不曾有过一丝冒犯的念头,但弟子也不敢违抗他们……我已经在癸班待了五年了!有他们这些人在,别说是筑基了,我连好生上一节课都做不到,直到玉壶长老来了,我们这些人才稍有喘息的机会……”

  闻言,金丹弟子道:“既如此,你为何要对玉壶长老恩将仇报?”

  肖飞瓮声吼道:“我没有办法啊!我没有办法!我困在癸班五年——五年!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哪里知道我们这种人的难处?真就刀子割不到你身上,你不知道疼吗?!”

  金丹弟子哑然。站在向榕身边的纪驰都被他吼得一愣。艽红院长垂眼摇头。赤霄长老轻声冷笑。其他宗门的人神情难辨。

  “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

  一片沉默里,向榕道:“刀子割不到我,我当然不知道疼。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对你,我能给予那么一星半点的同情已经是极限了。而且,你过得多惨是一回事,你配合别人诬陷我是另一回事,你该不会觉得仅凭那么点同情就能让我觉得你恩将仇报不算什么事吧?”

  她看着肖飞,面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说的话却像冰做的刀能把人冻得骨血生寒:“从教室到艽红院长的桂斋要几步路,从书院到执事堂来又要几步路?你现在能对着那么多人说出自己曾受到不公的待遇,为什么之前不能?你现在说出自己的不平是想让别人为你做主吗?不,你不想,若是事情没有败露,你甚至不会觉得你做错了,你只是想借此来卖惨为自己脱罪罢了。世间可怜人多的是,我为什么要把同情和宽容浪费在你身上?”

  她每问一句,肖飞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赤霄长老看戏看得差不多了,慢悠悠地道:“搜魂还是要搜的,看看在场的哪些人也是蓄意诬陷玉壶的,一起拔除灵根送下山去吧。”

  说完,她又朝向榕抬了抬下颌:“玉壶,你还想要什么别的惩戒给自己出气的吗?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与宗主说一声,可以适当加罚。”

  向榕摇头:“没有,按宗门的规矩办便是。”

  瘦猴等人呆愣在原地,几个其他班的弟子都在大声自证清白。

  向榕看向先前还跟个蚱蜢似的跳起跳落的老者:“想出法子了吗?”

  赤霄长老也瞅着他。

  老者铁青着脸道:“其他宗门的我不知道,我们宗门的,待我回去禀报过掌门之后,会让弟子尽快来卿天宗向玉壶真人你赔罪。”

  赤霄长老:“尽快是多快啊?别老也不来,整得就跟我们卿天宗人好糊弄似的。”

  老者的脸色青得不能再青:“三日之内。”www.chuanyue1.com

  “哦,行,你们呢?”

  其他人也只得咬牙跟着表态……

  堂上位子很快空了,向榕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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