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殿下觉得今日有点诸事不顺。
上午临出府前，夜明来报。说是阮鹏的随从跟丢了。
无法，他只能安排人手把西山看紧了，从主动跟踪变成了被动的守株待兔。
来国公府赴宴，又碰见酒桌上一众官员络绎不绝的敬酒，当真是烦不胜烦。
宴罢在花园里找了块僻静地方躲清闲吧，结果被迫听了一耳朵小话。
本来也不欲下场，和这种蠢女人有什么好争辩的，她喜欢二皇子就去嫁就是了。但——
总不好叫喜欢他的小姑娘被欺负。谁让人家以死相逼乔尚书都要嫁给他这个“空有一张脸”的人。
突然见一男子冒出来，几个姑娘俱都一愣，还是华薇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规矩行礼：
“见过四殿下，四殿下安好。”
“四殿下明鉴！小女只是和这人多说了两句话！绝对不曾诋毁殿下还有乔小姐！所有的话，都是俞颂英一个人说的呀！”
徐凌霜也顾不上装死了，马上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俞颂英。话里话外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俞颂英气急，指着徐凌霜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难不成刚刚那些话不都是你说的吗？！我只是面皮薄，不好意思把你一个人丢下，谁知你大逆不道的话一句一句往外蹦！”
“……”
俞颂英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抖，虽然她方才口口声声瞧不上，但皇子就是皇子，绝非是她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可编排的。
一个弄不好，她全家都难保!
抵赖是抵赖不了，只能求四殿下开恩。当下两股战战不能自抑，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是小女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求四殿下开恩！”
“砰砰砰”直磕了七八下，眼看额头上都渗出了血迹。那人却一直没有表示。
俞颂英都快绝望了，再这样下去，她这张脸都要废了！
四殿下默了片刻，终于道：“你方才编排了谁，便跟谁磕头，她原谅你，你再起来就是。”
啊？华薇还未反应过来，俞颂英动作却快得很。马上转过去开始磕：
“对不住乔小姐，求乔小姐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痴人计较！”
“行了，起吧。”华薇看着面前的人额头上的伤，终归是动了恻隐之心，不过是闺阁女子背后说些小话，不至于要叫她毁了容。只是——
“我娘亲说人不要脸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所以一次都不能不要脸。俞家姐姐好自为之。”
齐衡钺看着穿海棠红罗裙的娇俏少女怼人还这么…认真又诚恳，不由挑了挑眉。
挺凶啊。
“谢…谢乔小姐…”
俞颂英屈辱地闭了闭眼，也顾不上额头上的血迹。挣扎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又向那个男人福了一福。
“小女张狂，多谢殿下宽厚。还请殿下看在臣女形容如此狼狈的份上，准臣女先告退。”
待来日……待来日她得偿所愿，必将今日之辱百倍还之！
四皇子自不屑与一女子为难，点点头就算这事揭过。
俞颂英一走，华薇也不欲再留：“多谢殿下仗义执言，画薇与表姐出来这许久，母亲和姑母不免担忧。就不打扰您看风景了。”
瞧着那清丽面容低眉敛目，规规矩矩地模样，四殿下心下疑惑，这实在不像是…芳心暗许的样子。
告退之人久久没得到回复，小心悄悄抬眼瞧了瞧，却见他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怎么…她做错什么了吗？
“去吧，方才的事，不必放在心上。”四殿下尽量控制让自己语气温和些，省的小姑娘总爱胡思乱想。
总归是以后要入自己府的女人，还是别吓着她为好。
华薇如蒙大赦，扯了在一旁发呆的樊敏瑜就往回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
“薇薇薇薇！殿下刚刚是在关心你吗？！他知道你喜欢他了呀？！”樊敏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兴奋难抑。
就算原先不知，表姐你再大声点整个园子都能知道了。
华薇扶额不答，但扯着樊敏瑜的手更用力了，脚步也走的更快了。
亏这姑娘还记得凑在自己耳边问，否则她真能尴尬到在原地抠出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
四殿下第一次觉得，练武之人五感敏锐原来还有些别的好处。
不自觉地抿了抿嘴，瞥眼战战兢兢尽量压低自己存在感的徐凌霜，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徐凌霜：完了完了，四殿下走之前干嘛朝我笑？
待得正院那边唱完了两出戏，这场寿宴才算是正式落幕，除了俞家祖孙早早离去之外，也算得宾主尽欢。
大门口，樊敏瑜拉着华薇的手依依惜别，直到华薇应诺，过几日必定下帖子给她才放手。
乔琦忍不住臊她俩：“怎么的，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突然就这么难舍难分？”
乔元朗拉着贺氏的手，闻言好奇道：“母亲，怎么叫难舍难分？”
众人一阵轰笑，两个小姑娘俏脸通红，站在前头的乔元青回头往二人方向憋了一眼，又倏地转过头去。
乔如海敏感察觉到儿子动作，又联想起他自回京起便也不再往海棠苑去，心下叹息。
*
入夜，华薇刚看完账册准备去休息，立夏来报，钟南来了。
“让他进来吧。”用力闭闭眼，华薇捧着杯子喝了口浓茶压一压倦怠。不一会儿，钟南就带着一个匣子进了书房。ωＷＷ.chuanyue1.coΜ
看着那个匣子，疲惫的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盘下来了？”
“是，不负小姐所托。”钟南把说完东西递给立春，立春把匣子打开呈到华薇跟前。里面是一张盖了红章的契书。
华薇拿起看了一眼，满意道：“辛苦你了。”
若只是要买个铺子，差个管事去就行，但偏偏她看中的是学子街的，位置还正正好在学院门口，那个地方的生意差不了，转手率向来不高。
华薇遣人去问过，人家果然不愿意。结果钟南说让他去试试，没想到竟真的办成了。
“你是如何办成的？说来我听听。”
钟南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小的拿庄子里制的茶约刘老板尝了尝，跟他说若是他不打算出手，您只能在他家茶楼边上开个新茶楼。他考虑了两天才同意，还要小的答应往后有新茶都优先给他卖一份才行。”
华薇挑眉看他一眼，当初挑人时立春说他脑子灵光，做事稳重，还挺会唬人。
如今看来，可不是会唬人？当下浅笑点头：“不错，茶庄的事之前让你挑个人带着，如今可能上手了？”
说到正事，高大青年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模样，认真回禀：【穿】
【书】
【吧】
“回大小姐，庄子里咱们一开始带过去的都是些小子，倒是勤快，但没几个稳重的，小的观察了半个月，看中了原先庄头的儿子。”
“名叫田良，二十有七，对庄子熟悉，人也算稳妥。如今才带了个把月，小的不在时，庄子里也能有条不紊。”
“好，茶肆这边刚盘下，各种事情琐碎的很，这段日子你多看顾着些。”
言下之意，是要将新盘下的店交给钟南了。
“是，小的一定尽心竭力，不负大小姐栽培！”
从无所事事的小厮到如今手底下管着好几处产业的大管事，如今又马上要添个大茶楼进来，钟南下意识觉着会不会太快了些，恍惚间抬头。
但见暖黄烛光下，清丽无双地粉衣少女一双纤纤素手正斯条慢理的折着地契。白皙手指和红色的契章交叠在一起，仿佛有耀眼光晕散开。
——那是，他带来的。
青年心中惴惴，赶快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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