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言情小说 > 心枕长戈 > 第 3 章 3
  隐秘被戳破后,许翥心中一阵惴然,目光几度闪烁,最终还是凝在了她的手上。他如何辨不出其上字迹,再是面目全非,也是他一笔一划珍而重之的心意。

  即便不被珍惜。

  贺众为什么没有扔掉,为什么还要咽下这张纸条……许翥百思过后,仍不得其解。

  “在下不知。”

  “不知?”陈绰显然不信,一声轻笑脱口而出。

  这笑微微刺痛了他的心口。许翥努力也无力地解释:“他的心,难懂。”

  “还请许先生明言。”

  “其中隐情,与本案无关,请恕在下不便相告。”

  陈绰似有不耐,轻抬了抬手。许翥这才连布一起双手接住,置于掌心,竟觉比铁更重。

  “有关或者无关,合该由我确认。查案看的是证据,许先生只需告诉我发生了何事,不必劳心给我一个结果。”

  良久,许翥仍显迟疑,紧抿着唇不敢贸然出声。

  陈绰见多了他这样的人,为死者伤心难抑,却还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她自有一套办法对付。

  “文人总是可以分说,他笔下的字的含义。”陈绰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可旦夕之危下的举止,不是更能体会由衷之言么。”

  “许先生说了,此乃友人思念之诗,其本身并无殊奇,除非有人知晓内情。”陈绰的话一如这张薄纸,沉甸甸地压上了他的心头。“他死前仍不忘要守住这个秘密,当然是有原因的。杀他的人,与你有关。”

  许翥心神俱震,捧着纸条的手缓缓收紧,捂在胸口方寸之地,一股悲痛从此处蔓延开来,仿佛一把利刃,在他体内将他凌迟。

  他说时气息惙惙:“与我有关?”

  知晓内情,却要杀人,当然就有不得不杀的理由,显而易见,这理由与纸条有关。吞咽,销毁,贺众要藏住的不只是纸条,更是纸条背后的人。所以也就不难猜到,杀了贺众的人,与许翥相关。

  陈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企图从中断出他有几分真假。而没有等到回应的人,眸中微光已破碎,不堪风吹。

  她可惜地想,居然没把他给诈出来,也有些怜悯地认为,厄运专降苦命人。

  不由自主地,陈绰将声音低下许多,片言只字,做最后的劝勉。

  “查案都是从与死者相近之人查起,只有排除了你的嫌疑,才会轮到下一个人。所以,许先生,若不想耽误为他伸冤雪恨,还请如实道来吧。”

  许翥转身,在陈绰的目光里站定于岸边,兀自陷在一种疲惫而绝望的情绪里,自拔无由。

  池中莲花早谢,莲叶分两半,水上已见黄,水中仍发绿,截然不同两个世界。这里的莲子不允许采摘,莲叶枯了,终会烂进水中,沉到池底,化作淤泥,来年护花。

  差一点,贺众就真地埋葬在了这片水下,百年后如同莲叶一般成泥,而无人问津。

  那般耀眼的少年,还未且行天下,就永远停留在了弱冠之年。

  而他呢?又将形单影只,凄风冷雨,一腔糊里糊涂的心事,除却天边月,再无人知。

  但是,即便没有一个年年岁岁花相似的结局,他也须得承认,生命的唯一一点甜,是贺众给他的。而今,就让他为这个少年做最后一件事吧……

  “中秋那晚,他回来过,跟我说……”

  “中秋夜?”陈绰缓缓将他打断。

  许翥点头,却看她神色凝重,心随之一堕:“怎么?”

  不须问到底的,两人心中都有了计较,贺众回来找他的那晚,多半也是他死去的那晚。

  那一晚,冥冥中似有预感,他就是觉得贺众会回来,特意补上一桌的菜,满心欢喜地等着。贺众出现在那道篱笆门外时,其实并没有让他等很久,只是时间过去了太久,久到两人乍见时,心里除了有欢,更有生疏。

  他有些紧张,连脚都飘了,就这样起身去开了门。而贺众就站在那半明半昧的光影里,迟迟不肯进来。

  “肃哥?”

  “许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的刹那,一种强烈的不安就像狂风穿身而过,卷走了他所有的体温。原来他感受到的生疏,其实在乍然交会的那个眼神里就有了决然的立意。

  他佯作不知,勉强攒出了一个笑意:“欠你的一桌菜,今儿给你补上了。”

  贺众却说,他不想要了。

  时序去如流矢,人生宛如飞蓬,那一刻,他心如刀割,亦如灯灭。“不是说……”

  蓦地顿住,贺众说过的话太多了。

  ……“色令智昏,这事也不能全怪纣王,七哥,你说是吧?”

  ……“七哥不要我找小娘子,我便不找。”

  ……“七哥不止重金。”

  ……“七哥,我要讨要礼物了。”

  不经意地回想,记忆纷至沓来,清晰又明丽,才发觉,那一句句话原来早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回忆越是清晰,眼前就越是模糊。小狐狸在他脚边徘徊了阵,索然回到了桌边,一副嗷嗷待哺的可怜模样。

  仿佛目转神移,他的双眼随着小狐狸而去,所及之处,佳肴已冷。“不是说,以后人间百味,要与我共尝么?”

  贺众用着他完全陌生的神色来嘲讽:“哄你时候的玩笑话,不会当真了吧?”

  他很认真地去看贺众的眼睛,那里全是冷漠,于是自嘲:“又何必来这一趟,不来,我也会明白你的意思。”

  “我来取走我的东西。”贺众说话冷静又无情,“包括玉佩。”

  为什么人会在那么短的时日里就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当日依偎的感动荡然无存,唯有一句更胜一句的寒冷。

  “这样啊……”沉默一霎,他咬了咬唇,道,“内室多有不便,还请稍后。”

  阒无一人时候,尤为疏澹凄凉,掩上房门,靠在门后,他整个人便似脱力了一般,再站不住。缓了一阵,他才取下了玉佩,余温尚存,而人情早已不复。

  玉佩其实一直被他贴身佩戴于胸前,他只是不想当着贺众的面将它取下。

  贺众留在这里的东西不多,但有些很难分割清楚到底是谁的,他也都一股脑地收拾了。最上面,放了玉佩,连带着小狐狸,也让贺众一并带走了。

  陈绰闻言,黛眉轻蹙:“衣物?小狐狸?都在哪呢?”

  许翥淡出回忆,轻轻摇头,衣物也许被遗落在了哪里,但小狐狸却是不知所踪了。

  亲近人的狐狸未必聪明,很可能已遭毒手。陈绰没有太过关注于此,只问了最紧要的事。“有谁知道贺众中秋会来?”

  许翥摇头,在她意料中,这事……真不好说太多。

  她就换了个问法:“除了贺众,谁还会在中秋来找你?”

  “无人,我只有他一个朋友。”

  “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附近熟悉的乡邻、学舍共事之人、爱慕你的女子,或者……”陈绰渐渐收了声,只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许翥。

  许翥猛地面色怆白,在这一瞬间终于悟将过来。

  “……许家人。”

  许家人为了让他回归本宗,既找来学舍,也几度上门,送礼送得人尽皆知,彻底扰乱了他的清净。可中秋那夜,他们却平白放过了一个可以向他示好的时机。

  可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大概就是贺众生辰那晚,那个落在他指尖的吻,也是唯一一次的不揣冒昧。

  陈绰看在眼中,心下一片冷然。许家人,与她心中怀疑不谋而合。

  又非亡命之徒,杀人总要有动机才是,总要有一个岿然的理由,支撑他双手染血,杀人犯法。而这样的理由,在邻人和同仁之间,是经不起推敲的。女子因爱生恨倒是可能,但男女有别不止发肤,还在体魄,制服、搬移一个高大的男子,非女流可力抗,且许翥这样节欲又守礼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女子。

  除了这些,就只剩下家人。自古大家族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守住家族的荣誉和清白的名声,打死一两个冒犯礼教的子女,这种事也不在少数。

  况且,作为本地大族的许家,在最开始阻拦章华下池一事上可谓功不可没。

  因为章华以死一搏,这件案子就显得不那么高明了,即便没有直接的证据,从最根本的事理情理推断也能锁定凶手。穿书吧

  但问题是,查案看的偏偏就是证据。

  即便你知道那人就是凶手,没有证据,也无法将人问罪。

  这才是她盯上许翥的真正原因。

  初到大理寺供职,所复核案件皆关连要员,断丞司员说的每一句话、文书上落下的每一个字,个中厉害,举足轻重。所以陈绰遇事总深思熟虑,遇人更谨言慎行。

  总之不会像方才那样,将证物给与旁人、透露案件的疑点、勾引无辜之人的愧恨,更不会言之凿凿地说出那句“杀他的人,与你有关”的诛心之言。

  都是为了让许翥念及旧情,心甘情愿化作自己手中寻找证据的利器。

  隔了整整十年,许翥再次回到了曾发誓再也不回的许府,为了贺众。

  许父大体是个严肃的人,说长情也无情。他没有那么坏,早年没了妻子,此后未再续弦,添的几房妾室都只因与先夫人相似,他也没那么好,一旦妾室与先夫人不再相像,被会被他冷落在这深宅中,饿不着,却也等不着。

  他的母亲,非因苛待而故去,只因冷漠郁郁而终。

  如今陪伴在许父身边的妾室安氏,已不是他当年离开时得宠的那位了。

  安氏比许父先来,给他斟茶。这让许翥有些奇怪,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几眼,被她察觉。她笑了笑:“七哥不记得妾了?”

  许翥顿了片刻,道:“记得。”

  安氏好似惊喜一般:“记得?”

  “之前姨娘替父亲给我送过衣物。”

  安氏收回要说的话,门外这时传来许父的声音,她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许父并不觉得他会突然想通,气定神闲地一坐,拨了拨茶盖,语气竟有些嘲讽。“四公子有何贵干?”

  许翥正襟危坐,淡淡地回:“惹了点麻烦,回来避一避。”

  “什么?”许父疑心听错,他这儿子虽从未放在心上过,但从小也不是个惹事的主。

  许翥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了一句:“杀了个人。”

  许父面色几变,端茶的手一晃,茶水洒下一簇,吓得给他倒水的安氏茶盏差点没稳住。他生怕听错,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许翥没说话了,可那眼神定定的,许父便知自己没听错,手还是握不稳,他索性搁下茶杯,交握于双腿之上。

  “和你住一起的那个年轻人……是你杀的?”

  “不是。”许翥缓缓摇了摇头,许父一口气没放下,却听她又道,“不过,你们杀的,与我杀的,有区别吗?”

  “这话什么意思!”许父沉眸,眼底的恐慌转瞬即逝。

  “父亲派去的人中,有一个被抓伤了吧?伤势好些了吗?”

  “你!”许父惊怒,拍案而起,却再无音。

  一个杀人凶手,凭何跋扈!须知,死尸弃如尘,贺众此时又能向谁说不甘。

  但他还记着陈绰的嘱托,按捺了愤怒,只道:“伤好便也罢了,不好,怕是父亲也保不住许家了。”

  这些都是陈绰教他的。万事俱备时,打草惊蛇,才是快方法。

  来这之前,捕役回报,章华曾在东安巷一带打听有无怪事发生。几位邻人确有印象,中秋那夜,节日喧哗里似闻得打斗声和女子救命声,可出去看时已无人,之后连着几日,都有陌生人在附近打探走失的爱犬。

  女子救命声?陈绰琢磨着,莫不是有人正好经过看到了?那章华找到她了吗?

  除此之外,章华还从一户老翁手里买走了一头小狐狸。老翁说,小狐狸是他前几日进货回来后发现的,腿受过伤,估计从狗洞逃进了他家院子,吃了他好几只鸡崽。他逮住了小狐狸准备杀了吃掉时,就碰到一小娘子上门来寻,说是她丢了的,赔偿了些散碎银两,将小狐狸给带走了。

  东安巷是从篱笆小院到县里客栈会经过的地方,许翥想那应该就是他们的小狐狸。可问题是,陈绰在搜查章华住所时并未发现,甚至连喂养的痕迹都没有。

  歹人来寻时,老翁恰好在外地,他回来后,章华就找上了门。不早不晚,只能说是天意。

  只是章华牺牲至此,一步步引导着真相,如果小狐狸就是证据,为何不放在她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还是说,她在防备着什么人?

  许翥并不知章华之死的原因,只疑惑她为何要带走小狐狸。陈绰没有在这事上欺瞒,向他和盘道出了章华所作的牺牲。

  他没有听贺众说起过章华此人,却在初次从旁人口中听闻她的勇敢、热烈和无畏时,生出了如同对贺众一般的向往之意。

  而他呢,却连世俗之见都无法冲突。

  难怪贺众会变了心意,多半是看透了……他的怯懦。

  为尽详查,陈绰还须得跑一趟福锦坊,查一查章华与人交往的情状,幸而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平时来往的大多是坊里学徒。然珠玉在前,许翥只觉形秽,于坊门前胆气尽消,止了步。

  陈绰孤身进门,在福锦坊中,不期然再次看到了那个出现在章华住所外的小丫头,更早的,她也出现在了濯锦池旁。当时她避得快,陈绰只觉得她奇怪,这会儿终于看清了,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只是小丫头眼神多闪烁,避开似的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一时恻隐,陈绰没立刻逮住了她为难,只与一些眼睛红了的绣女问起章华与贺众的关系。

  绣女们谈到二人时皆不无惋惜,说时又将垂泪,但关于他们的关系却是一致摇头。

  贺众风趣横生,时常逗人捧腹大笑,加之丰神俊朗,天才英发,来福锦坊虽只短短半年,却已深深讨得众人喜欢。绣女们没胆子明面上与他说话打趣的,私下里也会耐不住与人谈起贺郎君如何如何,几分肖想,几分觊觎,一览无余。

  但章华没有,明面上没有,私下里也没有。

  真的没有说起过吗?陈绰不确定地向那小丫头瞥去一眼。小丫头虽不敢正眼看她,却时不时地偷偷瞟来,被她发现了又很快避开。这不活脱脱一副有话要讲又不便当面讲的神色么?

  她借口要看章华的绣作,一人去了仓库,没多久,那小丫头就溜了进来。

  小丫头五官并不生动,唯两眼如电光。“你是汴京来查案的大人?”

  陈绰想了一下:“算是吧。你叫什么?”

  “鸣鸣。”小丫头说话还是一抽一噎,但一点不怯。“你是在找小狐狸吗?”

  “你将它藏哪了?”

  “后院枯井里。华姐姐说,若有人在认真查案,就将小狐狸交出去,若没有人找来,就让我过段时日将它还给县邑书舍的许先生。”

  “还说别的了吗?章华。”

  鸣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乖乖回道:“还说,小狐狸受伤的是后腿,前爪的血不是它的。”

  陈绰叹,还真是煞费苦心将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章华命苦,幸而遇到了位好的师父,传授技艺,也多番照拂。只是好景不长,师父病逝后,她几次失误,逐渐不被坊主看重,技艺难再精进,一度自弃。

  最糟糕时,她见到了贺众。

  章华形同孤女,在泼皮眼中最可欺,时常遭受一些不堪的调戏,总是忍耐。贺众穿着华裳出现,救她于屈服这样的世态之前,给了她一点期待。

  可也是这个人,问她最美的景色在哪里,章华指了指县外山林,问他去做什么,他说,去死。

  贺众是笑着说的,她就觉得他在说笑,可一想到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她又总是不能不在意,走后又折回,悄悄跟了上去。

  章华找到时,贺众正高高坐在树干上,脖子套在绳圈里,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树干上,只要往下一跳,他就要被吊死了。可他估计也怕吧,坐了好久,一直没动。她也不敢说话,怕突然吓到他,害他脚滑。www.chuanyue1.com

  反而是她被贺众的笑声吓到,那笑声压抑着,却被风吹开,一层一层荡在山林里,阴恻恻的。

  他好像在看着什么。章华好奇,偷偷转到另一边,看到了贺众眼中的内容。

  隐约是一男子,在摘果子。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过了一会儿,有猴子偷摸着冒出来,拿了男子放在抵上的一个果子,又有一只猴子从另一边冒出来……男子一直没有察觉,只在最后低头看了良久。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吧。但贺众将绳圈从脖子上拿掉了,走到那果树前,很快摘了一兜,往男子离开的方向追上。

  她想,至少今天,他应该不会想要寻死了。

  章华将这划归为一次奇遇,就像醉酒的诗人看到狐仙,一生一次的奇遇。没求过第二次,因为她很清楚,一个试图寻死的人不会是她需要的人。

  可还是再见到了,很快。

  当时织锦回文之风已盛,章华不愿落于人后,也去书肆找素材,不期然得遇狐仙。他抱着一骡纸出来,没有看到不及他腰高的鸣鸣。

  贺众还记得她们,笑着问鸣鸣有没有哪里撞疼,鸣鸣却反问他会不会写字,贺众说会,鸣鸣就不客气道,那你帮我姐姐写一副字吧。

  他知道她是要拿来参赛后,爽快地应了,还多送了一幅画。山岭似摇曳,云渐近,雁往南飞,暂栖在沙洲里,明明是纸上的东西,仿佛一切都活了。他写的字也很好看,“秦云起岭树,胡雁飞沙洲。”

  她想,他的心胸一定比画卷宽阔。

  同时她也觉得,眼前的贺众与之前不同了,虽说不清哪里不同。

  画上没有落款,章华顺势问他如何称呼,他就笑,“难不成还要将我名字一同绣上?”她吓得连忙摇头,心里却盼着能将他的名字绣在别的地方。

  最后,贺众字画被人窃取,她在比赛中暗淡无光,伤心之余,贺众又给她送来一幅字画。

  “不是说要成为织锦名手么,说说而已的?还想着等你成了名手,我的字画也水涨船高,能买个好价钱呢。”

  “你还信我?”

  “把眼泪收起来吧,摇钱树。”

  黼黻文绣之美,在于知音。他就是她的知音。

  少女的情愫,章华只与鸣鸣倾诉,所以坊内绣女都不知她心底意。

  后院在库房之后,早已荒废,才藏得住一头狐狸。小狐狸浑身脏兮兮的,颈上有项圈,绳子很短,像断了一截,从暗无天日的井下上来,就一直蔫蔫地耷着脑袋,害怕地左右闪避,但连一个十岁小女孩的力气都敌不过。

  陈绰接过了绳,让鸣鸣出去把许翥叫过来。她想去看小狐狸的前爪,奈何它折腾得厉害,怵着那抹锋利,便只好作罢了,转而去拿信封。

  章华与小狐狸放在一起的两封书信,其一是遗书,言明了自杀,非关他人戕害。另一封……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心枕长戈更新,第 3 章 3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