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涛,典型的成功型中年男人。
男人的中年,正是当年,尤其那种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男人最具魅力。有事业、有成就、有魅力,没有那个女人不被吸引。接触的多了,总会有些花边新闻出来,于是所谓的小三小四、狐狸精的称谓就出现了。
但齐国涛不是这样,自从妻子去世后,他自己也逐渐的在改变,尤其是儿子对他的冷酷和疏远,也让他倍觉辛酸。亲情的缺失让他越来越看淡了事业和物质,于是他把自己的生活圈子移到了环境优美、安静和谐的J市的临湖区,除了参与公司的重大决定以外,其他的都交给了手下去打理。
临湖区,故名思议该区以区东北角的东湖而得名。得利于J市临海的缘故,东湖常年依靠低下暗流实现水源的补给,水以活源而长青。东湖的周边绿化面积达90%左右,植被种类繁多,加上J市温和的气候周边居民种植了许多瓜果蔬菜。
东湖再往东,有临湖区政府扶植的农家采摘园,经过几年的发展,这个采摘园在J市已经相当出名,得利于政府的给予的种种优惠,采摘园内的果蔬单价并不高。超值的性价比使得本在郊区的采摘园区域的人流量并不显少。
得益于这些优势,眼尖的房地产开发商早早的在这片区域买下了商业用地,盖起来临湖别墅区。小二层的别墅围湖而起,翠绿色配鹅黄的颜色营造了毫不奢华的外饰,让人嗅不到丝毫土豪气息,反而更觉得与自然的亲近。
一大早,齐宸刚刚睁开眼睛就拨通了齐国涛的电话,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今天回家,你在吗?”
“在在在,哈哈哈,爸爸一定在家,你几点到啊?需不需要我派司机去接你?”齐国涛慈祥的脸上。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怎么走。”齐宸冷冷的回答后就挂断了电话。
本打算翻身再睡一个回笼觉,却不成想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清醒,父亲的笑容不断的在脑海中复现。
他回想起了父亲年轻时后的样子,那个时候,妈妈还在,他清晰的记得在自己4周岁那年,一家三口还生活在一个筒子楼里。那年,为了给他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爸爸硬是攒了三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一辆玩具汽车,为此妈妈还偷偷地批评过他不懂的节约。家里一年的生计也仅仅依靠的几个死工资进行维持。
也似乎那年的生日,是他过的最有回忆的一个。此后,齐国涛开始下海经商,几乎很少陪他和妈妈一起庆祝他的生日。他第一天正式入学,父亲因为事业的刚刚起步,不能错过正在会谈的一个项目,而无法抽出身来陪他一起。
之后的记忆就是父亲每天都在忙,直到母亲的离世。
想到这里,齐宸对齐国涛的厌恶之意油然而生,真想一股脑再睡过去,把他忘记。
可又想起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和父亲之间的联系少之又少,对于父亲的如此疏远,是不是有一些过于苛刻。想来父亲已经年过半百,自从母亲的去世,他也是一个人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再为自己找一个伴儿。齐宸的心软了,不经意间的一滴泪水划过了他的脸颊。
他又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您派人过来接我吧。”
还没齐国涛回答,他又挂断了电话,他害怕再听到父亲用充满父爱的语气对他说话,那种语气对此时的他而言,就如同一个锋利的小钢针扎在心头,钻心之痛、刺过肺腑,那是一种自责之痛,刻骨铭心。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门口的风铃传来了悦耳的撞击声,随后是一句中年男人的口音在问:“请问有人吗老板在吗?”
齐宸弱弱的答道:“对不起,今天老板要回家,不营业。”
“臭小子,终于想起回家啦!哈哈哈……爸爸好久都没见到你真人了。快让爸爸看看胖了瘦了,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让齐宸从吧台后面站了起来:“您来了!”“嗯,瘦了瘦了,今天回去就在家住几日,爸爸好好地给你烧几个菜,补补身子。你什么东西都不用带,家里早就准备好了。”齐国涛刚刚进门还没站稳就催着齐宸赶紧跟他一起走。
今天的齐国涛没有一身的西装革履,换做了休闲服饰,一直跟随左右的司机小李竟没有随他一起过来。齐宸知道,这是父亲对于自己的一次无语言式的示弱与讨好。
刚才的一幕,自己竟然没有通过声音辨认出那是齐国涛,反而还是父亲最先识别出了自己的声音。齐国涛的声音沧桑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的架势。
或许父亲真的开始老了。
今天的齐宸也显得十分听话,乖乖地简单整理了一下吧台,熄灭了台灯,拎起书包随齐国涛走了出去。
一路上,齐国涛像是话痨一样的问东问西,最近的心情怎么样,前段时间的旅行有没有什么新奇之事发生,有没有考虑过回自己的公司逐渐的承接位置之类的。齐宸有一句每一句地答应着,眼睛却一直看着车窗外面。www.chuanyue1.com
在齐国涛看来,儿子的内心依旧抗拒着自己,自从妻子去世后,齐国涛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于儿子、对于家庭的关心不够,这份愧疚也让他不断地自我反省。
让他最为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被自己事业上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尽管这二十年来,自己一个人在外风风雨雨地为这个家闯出了一片天地,从二十年前为了给儿子买一个玩具车需要攒三个月工资的爸爸到现在准备把整个家业全部交给儿子去经营的父亲,但他更加地明白物质的和精神的之间不可相互替代。这也是他从来没有怪过自己的儿子疏远他、冷淡他的原因。
对于此时车里的齐宸,却仅仅是因为不敢去直面父亲那充满慈爱的眼神而只能把目光转向车窗外面。
齐国涛停止了询问后,车内静的出奇,齐宸不由地偷偷地瞄了父亲一眼。隐隐约约地,他看到父亲的鬓角出现了几根白发,眼角的鱼尾纹也悄悄地爬上了父亲的脸庞。
齐宸不再躲闪,而是把身子完全转向了父亲,右胳膊搭在车窗沿上,手撑着头,看着父亲:“爸,您有白发了。”
齐国涛的眼睛顿时被泪水浸润了,如同一杯盛满了的清水经不起一丝的晃动,几颗泪珠随眼睛的眨动落了下来。一声“爸”,齐国涛足足期待了三年,终于在今日传入了他的耳朵。齐国涛的内心不能平静,他强忍着似乎要冲出嘴巴的跳动内心,把车停在了路边,双手捂着脸“是啊,你长大了,爸爸就老了。这就是人,一轮接着一轮、一代传着一代。没有爸爸的老去,就没有你的成长。”
齐国涛放下了双手,打开了车中间的抽屉拿出了一只烟,点了起来。
“您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三年前吧。那个时候心烦,迫不得已开始了这口,你还真别说,挺管用的,是它治愈了爸爸的伤痛。”说着,齐国涛竟把烟递给了齐宸。
齐宸摆了摆手拒绝了:“我不需要,谢谢。”齐国涛笑了:“不抽烟挺好,这玩意能救人也能害人。不抽挺好。”
“这几年......您有怪我吗?”齐宸忽然将话题引到了齐国涛最不愿提起的事情上来。m.chuanyue1.com
“小宸,今天爸爸高兴,咱爷俩不说这些事情。好不好?”
“我觉得我挺对不住您的,自从妈妈走后,我就没有叫过您…….”齐宸哽咽了,喉咙里就像塞了一块既不能吞下又不能吐出的糖块,死死地黏在那里。他将头狠狠地扬起,不让眼泪流下,也好让气能够顺利的呼出,可是最后,还是崩溃的一塌涂地,仿似受了委屈的小孩,哽咽的不成样子。
齐国涛掐灭了手中的烟,长长地舒了口气:“小宸,爸爸从来没有怪过你。自从你妈妈遭受意外后,爸爸也一直在责怪自己,假如那天你妈妈的身边有爸爸陪着,我们就不会失去她。假如在那段时间里,爸爸能够多顾顾我们这个家,你妈妈也不会再犯头痛的毛病……”齐国涛的每一个“假如”都透露出了深深的悔意,一个深深自责、不断在反省自己的人,怎么回去怪罪他人,何况他还是自己的儿子。
“你知道吗,在妈妈离开我们的那段日子里,我最痛恨的就是你”齐宸打断了父亲的话,“那时的我只觉得你是一个对家庭极度不负责任的人。你只顾着自己拼下来的事业,却不知你拼下的这些事业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既然是为了家人,那为什么不在我们满足了基本的生活后,回归我们的家庭。那段时间,妈妈是那么的需要人照顾、需要人陪伴。”齐宸的激动,嗓音也慢慢的提了起来。
齐国涛没有一丝的反驳,他把车停在路边,开门走出了车外,抹尽了眼泪。
凉风掠过了齐国涛的脸庞,秋高气爽。这是是收获的季节,却也是还债的季节。
年过半百的齐国涛收获了什么,除了一份令人艳羡的事业,还有别的什么,对于这份事业,现在的齐国涛没有半点的自豪感。还债,一个人凄凉了这三年,失去了妻子的同时也被剥夺了儿子给予他应有的温暖和关怀。三年的时间,对于妻子而言,善良知性的她一定原谅了他曾经的不顾家,就算是惩罚,也已经足够了,毕竟妻子已经逝去,活着的人应当更好地活着,才能对得起妻子曾经对这个家的付出。那对于儿子呢,还有机会,只要认真地活着,一切的希望都会成为星星之火。
齐国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秋天的味道清爽了许多。齐国涛打开了车门:“小宸,我们回家吧。”齐宸的情绪同样平复了许多,重新系好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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