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教室的池旭阳,唯一的去处可能就是小馆了。
从26教出来,日光还是那样的强烈,晃得他甚至有些眩晕。穿了过几个小道,沿着J大笔直的主干道一直走到头,右手边就是长青村了。临近四点的长青村渐渐展开了他一贯的笑容迎接光临的学生,摊位也各自归位,把应时的水果和小吃摆了出来。进入长青村,池旭阳第一眼就看向了小苗苗家的摊位,往日她家的总比其他的要出来的早些,可今天却不同之前,想必是国庆后的第一天,还没完全准备就绪吧。池旭阳没再多想,直奔小馆而去。
胡乱地翻着自己的书包,好容易从最底层的边角找到了那把钥匙,打开店门,坐在了齐宸经常坐的吧台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他可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那本书,翻到那一页,看看自己的写下的那个字有没有被发现。纵然这本书、这一页、这个字本身不会告诉他什么,他还是觉得如果能够亲眼看到它还是原来的模样,内心也能够安稳下来。可留给他的现实竟然是那一页整整缺了两个“雨”字的大小。
他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抓起身边刚刚倒好的那一杯水,一饮而尽。那一页为什么会缺少两个字的大小?池旭阳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他仔细地回想下午的整个过程,恍惚觉得这本书在被交出之前,他有撕掉那个字,却又否定自己为何没有把整页撕掉,而仅仅是两个字的大小。
或者这个字是被……池旭阳的整个人彻底懵了,竟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被彻底发现了,如是这样,他颜面将何存!”他使劲地翻着这本书的每一页,认真地检查,他存有一丝侥幸心理:或许自己写下的那个“雨”字不在被撕毁的那一页里。而当他正好翻至那一页时,一个小纸片就夹在密封线的最里面。
池旭阳的心平静了一些,一切的假定全部坍塌,充分的事实已经证明“雨”字已经被何雨看到。池旭阳使劲地掰开书的密封线,拿出了夹在里面的纸片,上面却是另外的一个字“阳”。
此刻池旭阳的内心掠过了一丝的酸楚,他为刚刚懦弱的自己感到悲哀。何雨是那样的直接、爽快、不拖泥带水,自己是这样的扭扭捏捏、拖拖拉拉。
池旭阳拿起来这个纸片,轻轻地放在右手的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个“阳”字。虽使用油性笔写的,可依旧可以看得出轻重的拿捏,竖的笔直、折的方正,小小的一个勾,衬托了整个字的朝气。
它是那么的可爱。
他想用食指去轻轻地抚摸它,却又担心刚刚出过汗的手会把它玷污。轻轻地,他托着它,慢慢地倾斜了手掌,把它落在吧台上。在这之前,他还特意把那片区域用手擦了好几遍。池旭阳的心开始慢慢变小了,小到把所有的杂事全部排挤出去,只能够容纳的下这一个小纸片。纸片并不方正,却恰恰当当地承“阳”字,任何一侧都不显得拥挤,也不显得有过多的留白,显然,这是经过了仔细的手工“裁剪”后的。
为了证明这一点,池旭阳重新翻开了书的那一页,认真地对比了纸片的外形和那一页所缺的外形。多么心细的姑娘。池旭阳开始对何雨有了一丝的好奇,平日里那么爽快、青春的女孩,却又有如此的心细。她的外表又是那么的美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营造出了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
他对着那个纸片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轻轻的吹动纸片,纸片一跳一跳地在吧台上面移动了起来,就如同下午那个身穿白裙子的女孩在面前,尽情的跳舞......
他一直笑着,在看着她......
“请问,有人吗?”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池旭阳赶紧收起来傻笑站了起来,习惯性地站了起来,来不及多想,赶紧上前道:“同学你好,今天我们停止营业,从明天正式开始。不好意思。”
“那请问您这个店铺是刚刚开业吗?”女孩捋了一下头发问道。
这是池旭阳才上下打量站在门内的女孩。
对方年龄约莫二十□□的样子,虽然穿着简朴,但依旧不能掩盖她身材的高挑。一头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垂过肩头,米色风衣从肩头细细溜溜地顺到膝盖下方,一双白皙的腿踩在一双黑色短跟的高跟鞋。女生妆容淡雅,眉清目秀,五官立体,全身透着一股气质。
池旭阳第一印象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也不能想起。
“是的,我们昨天刚刚正式开业,但在这之前,我们已经运营了约半年的时间。”
“那您知道之前的这个店面叫什么名字吗?”
“你来我往。”
女孩稍显有些激动,向店内赶紧走了几步,紧接着问道:“您是这儿的老板吗?”Μ.chuanyue1.℃ōM
“不是,我是老板的朋友,有什么可以帮忙吗?”池旭阳笑着问道。这女孩走近了,持续延才看到她的眼眶周围有一些黑色眼袋,只是有意用妆容遮盖了一些。
“哦,不用了,谢谢。”
“他今天正好没在,您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可以告诉我。”
“哦,不用了,谢谢啦!”说着,田晓彤转身就要离开。可刚刚推开门,又折了回来:“可否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哦,没问题。”池旭阳在手机中翻找着齐宸的联系方式并念给了这个女孩,接着又道:“老板姓齐,齐先生。”
听到这里,女孩迟疑了一下,随后隐隐地咬着下嘴唇,又问道:“是齐宸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池旭阳忽然间高兴了起来,既然认识齐宸那就必是朋友,可他还未来得及再邀请她,女孩已经迅速的离开了。
池旭阳快步走到门口,望着她行色匆匆的背影,开始在记忆中寻找,可无论如何也不能确定她是谁。他只能再回屋里坐下,继续端详着那个纸片,竟不知不觉地接近了黄昏。
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水,池旭阳把那个字又小心翼翼地夹到书里,然后又反复确认了两遍,保证他确实已经把纸片稳妥地夹在了书中,才放心地合上了书,装进了书包。
这时,他想起应当给齐宸打个电话,告诉他下午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可当齐宸问道对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时,他使劲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惊呼道自己光顾着把齐宸的联系方式给她,倒忘记问对方是谁了。不过她的样貌我倒是还记得。”于是他把女孩的样貌原原本本地说给了齐宸。
挂断了电话,齐宸想要强制自己平静下来。但内心的局簇不安,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咚咚的心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手握着手机,不时地看一眼,他在期待自己的手机再次响起。他希望一定会有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一遍一遍地解锁、锁屏,手机的模式也由静音、震动、正常不断地切换着。m.chuanyue1.com
而齐国涛,久经人事的他已经猜到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事不能放下,一个电话就能让他慌了神,必定是心里最在乎的事情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于是,齐国涛走到齐宸的面前,伸手递上了车钥匙,:“儿子,去吧!既然有事情,爸爸就不强留你了。你们年轻人的事,爸爸不懂。但爸爸想说的是不管遇到什么事,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勇敢、镇定。去吧,爸爸相信你能处理好!”
齐宸的眼中有了些苦涩,第一次,他发现父亲竟然是那么地懂他。“谢谢!”齐宸接过钥匙,飞奔了出来。
齐宸十分笃定的相信,田晓彤回来了!
对于齐宸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不过这个消息来得有些突然。这么多年的等待无非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一份只有开始却没有结局的爱情,在齐宸的心里缠绵了足够长的时间。在他刚刚将这份记忆剔除掉时,田晓彤的归来如同一条带着数据的激光,又开始在他的心头烧制。眼看着自己盼到了头,内心能不激动吗?
人总有一种这样的情结:对于一件事情,总是盼望着一个结果,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总是存有一丝期待。齐宸同样无法逃避掉这种人性的通病。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又有多少人会因紧张而不知所措,甚至开始逃避这一切。幸运的是,齐宸并不属于这一类人。或许,解开当初的不辞而别的那种冲动,使得齐宸的内心,足以压倒对一切可能产生的结局的恐惧。
齐宸一直坚信,事由缘起,必有圆终。没有平白无故的离开,更没有莫名其妙的归来。即使是感情世界有着太多非理性因素,可因果的搭配,依旧有着其存在的合理性。
齐国涛看着齐宸离开后,静悄悄地回到了厨房,看着已经调好的饺子馅和刚刚揭开保鲜膜的饺子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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