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结束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所有人都匆忙离开会场往家里赶。吴易杨跟着□□等人,本来打算一起搭李行亮的顺风车直接去老西门地铁站,但同桌的几个同事也都跟着□□想搭便车。等李行亮的车开到几人面前时,几个同事先挤上了车,车子已经很难挤下第七个人。吴易杨见状索性放弃了搭车的想法,计算一下时间后,发现差不多够时间赶上地铁末班车,于是决定步行到豫园地铁站再坐地铁。
吴易杨来到豫园地铁站时,发现地铁站里空荡荡的,整个乘车层只有三个人在等车,这景象和平时六点下班高峰期简直天囊之别。他习惯性地来到那个熟悉的屏蔽门前站定,没等多久一辆列车便进站了。列车车门打开,准备上车时,他又习惯性地朝进站楼梯处张望,想寻找周雅的身影。看着空荡荡的乘车大厅,他哑然失笑,取笑自己竟然这时还保持着这种习惯。可惜,今天没有像平时那样,周雅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于是,他带着些许失望走上列车。
当来到8号线老西门站换乘时,吴易杨还是走到自己经常站定的那个屏蔽门前,并下意识地看了看相邻的那个屏蔽门。平日下班的时候,周雅总是会站在那个门前,但现在那里空荡荡的,而且整列屏蔽门前只有他一个人在等车。莫名地,他的心里泛起一阵失落感,那是比以往没有看到周雅时更深邃的失落感。他这才明白,在确认自己患癌后,虽然理性上他必须远离周雅,但在心里却莫名更加强烈地想要看到她,接近她。就好像心里突然滋长出了一个空洞,迫切地需要她来填补,似乎也只有她能填补。
为了不让这股失落感在心里蔓延,吴易杨整理了一下心绪,然后拿出手机,并戴上耳机,一边看手机一边听歌。耳机里传出的是Taylor的《Sparksfly》,是Taylor早期的一首歌,也是他最喜欢的一首。即便是已经确信来到人生尽头的现在,他也最爱听这首歌,而且比以前更爱。
当耳机中的歌曲快要播放到副歌高潮部分的时候,吴易杨的余光突然看见有一个人站在他的左侧三四米处,而且这个人身影很熟悉。他扭头定睛看向那个人,顿时楞在那里。因为,他看到周雅手捧着手机,也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就这样,两个人都愣在原地,隔着三四米距离相互注视着对方。同时,两人在心里都惊讶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对方,在地铁末班车前,在两人熟悉的地方。
吴易杨回想着自己刚刚在10号线豫园站上车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周雅,那一班列车已经是末班车,为什么周雅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她和□□他们一样坐车到老西门地铁站地话,那也应该早早地就搭上了8号线列车。
周雅则心想,以前在这里遇上吴易杨多是她有意为之,但今天她完全没有刻意地跟着吴易杨。年会结束后,为了等袁玥琳,她几乎是最后一批离开会场的人。而且,她也看到吴易杨早早地就离开了会场,为什么还会在这里碰到他?难道是吴易扬有意在等她?一时间,很多疑问在她脑子里产生。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唯一流动地便是吴易杨耳机里的《Sparksfly》。“DropeverythingnowMeetmeinthepouringrain…….”歌词中文大意是:放下所有心事,在瓢泼大雨中和我相遇,和我在人行道上拥吻,忘却所有哀伤痛楚。
“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这时车站广播响起,打乱了两人的思绪,也打破了仿佛被凝固的时间。
周雅朝吴易杨嫣然一笑,那微笑一如既往地迷人,只是没有了怯喜的意味,仿佛就是在告诉吴易杨:“很高兴遇见你。”而吴易杨耳机中的歌曲也应景地来到了“causeIsee,sparksflywheneveryou□□ile……”那触动人心的歌声,再配上周雅的微笑,他在心里惊讶这种美妙的巧合。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在他和周雅周围闪耀飞舞着的花火,那是爱情的花火,它们是如此绚烂、梦幻,像是为两人的相遇而营造的烟火秀。他的思绪开始迷乱,并沉醉在其中。
“嗨!”周雅抬起左手挥了挥,主动微笑着和吴易杨打招呼。
“嗨!”吴易杨回应道,接着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朝吴易杨会心一笑。吴易杨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自己带着耳机造成说话的声音太大,连忙取下耳机。
“我和她们打车到的老西门。”周雅慢慢走到他身边站定,同时欣然解释,神情举止已经不像往日那样羞涩。
“我本来也是和他们打车到老西门,但车坐不下,我走到的豫园地铁站,没想到这样还能碰到你,真是太巧了。”吴易杨也欣然讲述了巧遇的过程。
“是啊。”周雅莞尔一笑。
地铁列车慢慢停下,车门打开后,吴易杨和周雅走上了列车。此时,车厢里只剩一个空座位。
“有个座位,你去坐吧?”吴易杨示意周雅去坐。
“不坐了。”周雅摇了摇头。
于是两人一起站到另一侧的车门边,背靠着车身,斜对着对方。两人都还一只手拿着手机,或许是觉得这样聊天的间隙可以看着手机,不会有冷场的感觉。
“我到耀华路站。”吴易杨说。
“我比你多几站,我到凌兆新村。”
“你也住8号线啊?怪不得早上经常碰到你。”吴易杨恍然大悟。
“嗯,其实我早上也是固定时间出门上班的。”周雅一笑,放下拿着手机的右手,看着吴易杨问,“你是哪里人?”
“江西,萍乡,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吴易杨也放下手机专注地与周雅聊天。
“武功山是不是在你们那,我有个女同学就是那里人,还跟她去过一次。”
“嗯,武功山就在我们那里。”吴易杨也问,“你是上海人吗?”
周雅略微低下头,马上又抬起头,有些犹豫地说,“嗯,算是吧。”
“那怎么没听你说过上海话?”
“我会说上海话,不过我不怎么喜欢说,基本上都是说普通话。”
吴易杨没有留意到周雅说话间的犹豫,只是对她又生出一层好感。或许是来上海不久,还听不大懂上海话的原因,他对不说上海话的上海人有种特别的好感。比如公司里坐他邻桌的顾宁妍,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上海话,只有在别人用上海话问她的时候才会回一句上海话。所以在公司里的上海同事中,他和顾宁妍关系最好。
而周雅是从中学开始才不怎么说上海话的,那个时候,隐约了解到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是上海人,在说上海话的时候,心里总是感到别扭。后来,她就不说上海话了,即使在家里父母跟她说上海话的时候,也用普通话回答。母亲问她原因,她只是说老师要求练习普通话标准发音。然而,她心里却是想用这种方式向父母抗议,抗议他们对自己身世的隐瞒。
“上次我好像看到你在骑单车?”吴易杨一直没有忘记对这件事的好奇,“看你平时安静文雅的样子,没想到你也爱运动。”
周雅一愣,没想到吴易杨竟然知道她骑单车的事,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淡淡地说,“嗯,有时候周末会去骑单车。”
“我现在也想运动运动,锻炼身体,下次骑车可以叫我吗?”吴易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个想法,可又如瓜熟蒂落般自然。
周雅虽显诧异,但是笑着答应,“可以啊。”
吴易杨在地铁上和周雅聊得很兴致,以至于在周雅提醒下才知道到站了,一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但还是心满意足地向周雅告别。今天对他来说真是梦幻的一天,梦幻到极不真实。他所做的一切都违背了要和周雅保持距离的初衷,但他并不懊恼、后悔,反而沉醉在和周雅相处的美妙感觉当中,甚至一时忘却了自己身患绝症的事实。
回到家后,周雅坐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抽屉里最上面是一块翻转放置的相框。她拿起相框,慢慢地翻转过来,相框里的照片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而这个男人和吴易杨几乎一模一样。她深情地注视着相框,又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照片上的男人,那一瞬间,眼里竟然闪着泪光,不过那是幸福的泪光。
而在这天深夜里,吴易杨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除了腹部不适之外,今天所发生的事更让他的思绪无法平静,昨天还如死灰的心,此时竟然重新焕发出生机,骚动不已,不住地想着周雅,想着她的脸,想着她的笑,想着她撩拨头发的样子,想着和她靠近的感觉。他似乎又相信自己和周雅之间存在某种奇妙而美好的缘分。可是,他的身体状况又在告诉他这是妄想,也不能再这样妄想。他的人生已经没多少时间,该好好重新制定一个告别的计划,绝不能像父亲那样等到病魔吞噬掉整个身体,然后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两股思绪就这样僵持着,谁也盖过不了谁。而只要两股思绪这样僵持下去,他就无法入睡。从今晚的睡眠考虑,吴易杨觉得他不能再摇摆不定,必须打破这种僵持局面,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更是如此!
旋即,吴易杨干脆从床上坐起,戴上耳机,开始听Taylorswift的《sparksfly》,同时在脑海里回想起今天在那里和周雅相遇的画面。就这样,歌曲听了一遍又一遍,相遇的画面也不知回味了多少遍,他的目光渐渐闪动起来。他又笃信他和周雅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缘分,虽然那缘分注定会很短暂,但他仍可以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抛下一切,忘记伤痛,去赴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哪怕未来只有几个月,只有几周,只有几天,甚至如花火般短暂,他都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段缘分中,享受爱情的抚慰,把人生最后的这段时间过得如花火一般绚烂。
又一天早上,吴易杨在老西门换乘的时候和往常一样遇到周雅,她正从换乘楼梯对面走下来。这一次,他不再视若无睹,不再刻意保持距离,而是抬头远远地就朝周雅微笑。周雅也远远地向他回以微笑,那微笑和往日比少了些羞涩,多了几分欣喜。
下到换乘楼梯中间平台时,吴易杨主动打招呼,“周雅,早!”
“早啊!”周雅回应。
随后,吴易杨和周雅并肩继续走下楼梯。这时两人没有像昨天那样一起走在伞下,但却自然地靠在一起,肩贴着肩,那亲密的样子俨然已经是相熟多年的恋人。周雅并不尴尬,脸上还挂着看似甜蜜的微笑。吴易杨自然也不尴尬,很是享受和周雅的这种亲密感。
两人走下楼梯时,吴易杨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接听,电话是准备开车回江西的谭小华打来的,因为吴易杨准备搭他的车回家。
“喂,易杨,明天早上6点半我们过来接你,你要早起一下。”谭小华在电话中说。
“应该没问题,你开到浦东南路上,我到那里等你。”吴易杨回答。
“好的,你行李多吗?”
“我只有一个行李箱,放得下吗”
“那放得下,好嘞,那明天早上再联系。”
“嗯好,拜拜”吴易杨说完放下手机。
“你什么时候回去?”周雅问,显然她从吴易杨刚才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
“明天一早就回去,有个朋友开车回去,正好搭顺风车。”
“认识的搭顺风车挺好,不认识的人就有点麻烦。”
“嗯!”吴易杨接着问,“你呢,过年就呆在上海过吗?”
“我和袁玥琳约好了一起去日本玩,下午我们就准备出发。”
吴易杨没想到周雅下午就要离开,一时有点小惊讶和小失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随意说道,“这个时候挺适合去日本的。”
“嗯,”周雅接着不经意地喃喃道,“我们只能过年后再见面了。”
吴易杨从周雅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暧昧意味,心里一时像抹了密一样,一阵酥甜。同时也有些惊讶周雅对他会如此主动,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吴易杨和周雅来到电梯前时,非常默契地停止了聊天,一前一后站着排队,并向等电梯的其他同事问早。同事们纷纷向他们投去惊讶且带着调侃的目光,其中两个同事看到吴易杨和周雅后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会心地微笑起来。那微笑仿佛在惊讶,他们两这么快就在一起了啊!吴易杨和周雅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不自在。因为他们知道,经过昨晚年会上主持人的那次调侃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将面临这样的目光。
快到中午的时候,坐在位置上的吴易杨有点按耐不住。周雅马上就要离开公司出发去日本,整个春节都见不到她,算是一个短暂的小分别。所以,他的心里一直想着要去跟她道个别,当面亲口道别,但又怕自己现在就在公司里公然与周雅走近会令她尴尬。于是,快到中午十二点地时候,他早早来到大厦一楼,先到全家买好便当,然后拿着便站在大厦门口等周雅。
到十二点,周雅背上背包,准备离开公司,从吴易杨的桌前走过时,侧眼看了一眼吴易杨的座位,没见到他,心中泛起一丝空虚感。她也想在离开之前再见到吴易杨,哪怕随便说点什么,道个别也行。
没多久,周雅和袁玥琳乘电梯来到一楼,向大厦门口走来。这时,站在门口的吴易杨看到周雅后,立刻拿着便当装作刚走进大厦。袁玥琳很远就看到了吴易杨,碰一下周雅的身子,朝她坏笑起来。周雅脸上露出淡淡惊喜的笑容,刚才心中泛起的那丝空虚感顿时烟消云散。
“你们这就走了吗?”吴易杨停在周雅面前。
“嗯,回家拿下行李就去机场。”周雅回答。夶风小说
袁玥琳在一旁朝吴易杨嬉笑说,“你放假去哪玩?其实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日本玩。”
“那估计不行,我过年肯定得回家,我爸去世早,就我妈一个人在家里。”
“哦,那倒也是!”袁玥琳收起微笑,露出抱歉的表情。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点,明年再见了。”吴易杨轻松笑着说。
“你也是,明年再见。”周雅微笑着看着吴易杨。
吴易杨真切地看着周雅微笑的面庞,她的微笑是那么明媚,就如春日里的阳光一样。此刻,人生正处在枯死边缘的他极度地渴望这明媚的阳光能照进他的世界,温暖抚慰他的心,让他感受生命里最后的春天。因此,他对来年的春天充满了期待,也希望自己的身体能撑过来年的春天。
除夕这天,在日本小樽,一座白雪皑皑的山上,周雅和袁玥琳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沿着似有似无的脚印朝山顶走去。爬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爬上山顶。周雅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山下小樽城市的景色,随着喘气频率的舒缓,眼神里渐渐透出哀伤。她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四年前,大四那年的那个除夕,她和明宇一起站在这个山顶,看着小樽城市的景色。他模仿他最爱的电影《情书》里的桥段,朝着远方用呐喊的方式向她表白:“你好啊!阿雅!我好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嘛?”那时,她感动得同样以呐喊的方式回应他:“我愿意!我也喜欢你!明宇!”随后,他们拥吻在了一起。她之所以又选择除夕来这里,就是为了纪念和明宇的美好点滴,随着回忆的打开,她的眼里开始闪着泪花,直至轻声抽咽起来。
袁玥琳见状将周雅搂在肩上,并伸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阿雅,你哭什么?”
“那个除夕,他就是在这里向我表白的。”周雅抽噎着说。
袁玥琳了然地看着周雅,轻声劝慰,“我知道你想念明宇,这两年你的心里很苦,但现在好了,吴易杨他没有女朋友,你可以放心地接近他,在他身上找到和明宇在一起的感觉。我也觉得他人也很不错,也许你们可以真正地交往一下——”
“不!”周雅激动地抬起头,满脸认真地说,“我绝不会爱上他,没有人可以代替明宇,就是他也不行。”
袁玥琳对周雅的激动反应有些惊讶,但不露声色,微笑着说,“没关系,这都取决于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但是,阿雅,你不能一直沉醉在过去,不走出来啊。”
周雅仍然抽噎着,保持沉默。袁玥琳也很理解周雅,没有再劝。
吃过年夜饭后,吴易杨陪着母亲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此刻,他的心里思绪万千,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很显然这个春节会是他陪母亲过得最后一个春节。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以想象已经经历过一次丧夫之痛的母亲到时候会多么心痛。而自己走后就剩母亲一个人孤苦伶汀地生活,那又会是何等的艰难。但事已至此,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像父亲那样被病魔折磨到奄奄一息,然后在无助中离开这个世界?难道要母亲又一次漫长而痛苦的煎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慢慢被病魔吞噬,直至离开这个世界?不!绝对不能!所以现在抚慰母亲最好的方式就是淡化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同时尽可能地为母亲留下生活的保障,这样他也能稍微减轻一点对母亲的愧疚了。
趁着除夕夜这个时机,吴易杨把准备好的银行卡当作压岁红包交给母亲,“妈,我给你办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现在存了点钱在里面,以后我会定期存一些钱进去,你拿着。”
“怎么突然给我办张银行卡?我有啊。”母亲一脸好奇。
“没什么,就是过年红包,微信给你又不会取,所以直接给你办卡,以后有什么事给你打钱也方便。”
“你啊不用给我钱,妈的那个小店能挣钱,每个月还能给你存一点,你的钱自己留着,”母亲笑着婉拒了吴易杨,“你爸走得早,我们家也就你一个儿子,妈就图你能早点把婚结了,好抱个孙子,为家里传个香火,也让家里热闹热闹。”
听了母亲的话,一阵酸楚涌上吴易杨的心头,神情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让母亲察觉出什么端倪,立马转变了一幅表情,把话题集中在卡上,“妈,这卡你一定要收下,不管你有没有钱,这都是我的心意,”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就当我帮你存着。”
“妈,你一定要记得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嗯,妈会记得!”母亲宽慰地笑了。
这个春节假期对吴易杨来说,既短暂又漫长。作为儿子,他想多陪母亲一些时间,陪她度过最后一个春节,所以希望时间慢一点。另一方面,他又期盼着假期早点结束,尽快回到上海,这样就又能见到周雅。亲情和爱情,现在他的心偏向爱情多一点,大概是因为爱情需要时间去培养和升华,而他又没多少时间了。
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作为儿子的吴易杨为母亲尽了最后一次心意——劝母亲再婚。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他觉得这或许能改善在他走后母亲一个人生活的孤苦处境,让她以后的生活有个依靠。于是,在这天晚饭的时候,他向母亲提出了这个建议。
“妈,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事?”
“爸走了这么多年,我觉得现在你可以再找一个人,一起生活,这样也有个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母亲惊讶地看着吴易杨,然后用有些蹩脚的调皮口吻质问,“难道你不想跟妈一起生活?”
“妈,不是这个意思,作为儿子,只能给予你某方面的感情,而且工作的原因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要是能有个人陪在你身边,生活和精神上可以相互照顾,我在外面也会放心很多。”【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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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母亲叹了口气,“妈都这把年纪了,还想这些事干嘛。”
“你不老,你还年轻,别人60了也还想找个老伴呢,以前你要照顾我和奶奶,没想过自己,现在奶奶走了,我也出去了,该你考虑自己了。”
母亲温柔地握住吴易杨的手,一脸感激,“你能替妈着想,我很高兴,但这种事年轻的时候就要看缘分,现在老了更加要看缘分,所以你也不用劝妈了。”
“妈,你也信缘分?”吴易杨诧异地问。
“当然了,你看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人来人往,能相遇在一起的就那么几个,甚至只有那么一个。当年我跟你爸能走到一起也是因为缘分,我是重庆人,你爸是江西人,我们却在广州认识了,然后嫁给了他。虽然我很想抱孙子,但我从来都不催你,我知道这只能看缘分。”
吴易杨没想到母亲的心境那么淡然,也不好意思再劝,因为再劝可能会引起她的疑心。而母亲这番对缘分的见解又让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毫无疑问他遇到了最好的缘分,可偏偏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思来想去,他觉得只有抓紧这不多的时间,赴一段如花火般绚烂的爱情,这样才对得起这段美好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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