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包打听的一番精彩传扬,李丽在剡城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名声比以前还要响亮。
就连她公司破产,好事者也将其过归罪到李忠、李诚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人身上,说李丽是因为伤心过度,无心再做生意,才会转让资产。卖掉大别墅,更是为了出于对李爷的孝顺,她要时时刻刻住在老宅,陪伴李爷。
这街头舆论就是这样,说一个人、一件事不好的时候,会说的你一无是处,坏的不能最坏!
说一个人、一件事好的时候,简直完美的不能最完美,即使有瑕疵,也是优点,不只是瑕不掩瑜,而是这暇也是瑜。
唐青心里高兴的同时却产生了很大的失落感,这失落感并不是因为李丽的名声又重新盖过了她这个九斤师傅。
成功处理李家遗产风波,为上海阿姨讨回公道,一句话改变王木匠老婆、媳妇对王木匠的态度,不动声色间送眼镜医生进去吃淡馒头,等等,九斤师傅唐青的名头曾一度在剡城盖过李丽李杂婆。
唐青并不要什么名头,她尽心尽力想方设法接近李丽、讨好李丽,完全是受李爷所托,要帮助李丽维护好李家的名声。
到目前,李家的名声、李丽的名头还是正的,唐青心里高兴,她失落的是人民理发店的顾客越来越少,连那些常客近段时间也集体失踪一般,没有来。
这正月已经满了,来人民理发店的人怎么还那么少呢?难道大家还在忙于走亲访友?怎么可能?学生正常上学,工厂正常开工,剡堤上散步的人正常散步。夶风小说
那人民理发店怎么还不正常呢?是因为我的剃头手艺差了?人家不愿意来了?我自己觉得还是一样啊?为了适应市场,过年不是还新添置了一台烫发机吗?
虽然那烫发机没有推销员吹的那么神乎其神,虽然烫焦过李丽的头发,但用起来还是不错的呀?ωWW.chuanyue1.coΜ
李丽前几天又烫了一次,不是一个劲地夸我比大城市的理发师还要烫的好吗?
李丽?难道是因为李丽?
唐青看了看坐在专用理发椅上闭目养神的李丽,又望望店门外的市心街,心中惆怅。
“梨花淡白柳深青,
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
人生看得几清明。”
唐青不知道苏轼苏东坡老先生写这些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也不完全明白诗的意思,只是前几天教儿子背古诗的时候,读了这首诗几遍,觉得和自己这几天的心情有些相吻合。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人这一生啊,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添烦恼呢?短暂也好长久也罢,平平常常过不好吗?
当初我多么盼望李丽能来人民理发店,能叫我做一次头发,能坐在这专用理发椅上和我像街坊邻居一般拉拉家常,说说心里话。
现在这一切都如愿了,我怎么反而很惆怅、很失落呢?
“杀猪佬?”
唐青胡思乱想间看见杀猪佬从人民理发店门口一闪而过。
“你给我站住!”
唐青冲出人民理发店,在大街上拦住杀猪佬。
“九、九、九斤师傅,你、你、你有事吗?”
杀猪佬有些紧张。
“我没有事不能叫你啦?说,这么多天去干什么了?怎么不来店里扯淡头?”
唐青质问。
“我,我,忙,忙呢。”
杀猪佬不敢正眼看唐青,一双大手遮遮掩掩想挡住自己的脑袋。
“好你个杀猪佬,你不但不来我店里,剃头也到别人那里去剃啦?说,这歪瓜裂枣哪里剃来的?”
唐青一把打开杀猪佬的两只大手。
“我,我,我……”
杀猪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鹅鹅鹅,你成鹅啦?还曲项向天歌呢!说,为什么不到我店里来?为什么要到别人那里去剃头?”
剡城土话发音“我”与“鹅”一样,全为“e”声。
“九斤师傅,你不是忙么。”
杀猪佬低低的声音回答。
“我忙?我忙什么?以前我忙的时候你不是天天到我店里来扯淡头,赶都赶不你走?”
“我,我,我……”
“又鹅鹅鹅?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忙着和上海阿姨红掌拨清波呢,可无论怎么样总不至于去人家那里剃你的大猪头吧?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九斤师傅吗?上海阿姨也是,以前一天不拉,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过来报到,现在倒好,快半个月没来了,气死我了!”
唐青是真的生气了,尤其是看到杀猪佬居然到别的理发店去剃头,这火不是一般的大。
见唐青真的生气,火气还不小,杀猪佬想一跑了之,可两只脚就是迈不开步。他从骨子里惧怕唐青,想当年只有十三岁的唐青打破啤酒瓶拿玻璃茬子威胁他,五大三粗的他愣是被吓出一身冷汗,到现在还经常梦中惊醒。
唐青见杀猪佬傻傻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火气更大。
“鹅鹅鹅,不鹅啦?你不鹅我偏要你鹅!”
唐青掏出了剃头刀。
“喂喂喂,九斤师傅,侬那回事体?侬哪能噶对杀猪佬动剃刀?”
上海阿姨冲过来抓住唐青拿剃头刀的手。
“你来的真好,你们两个,给我白毛浮绿水,赶快浮到人民理发店里去!”
唐青甩开上海阿姨的手。
“九斤师傅,阿拉听勿懂吖,哪能噶白毛浮绿水?白毛浮绿水是啥物事?”
“侬不要多问,九斤师傅是叫我们像鹅一样浮进人民理发店里去。”
杀猪佬反应过来,拉起上海阿姨往人民理发店走。
“像鹅一样浮?哪能噶浮?大街里响又没有水?”
上海阿姨边走边问,完全懵了圈。
“坐下,你这大猪头我必须给你好好修修。否则你杀猪佬顶个歪瓜裂枣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九斤师傅的剃头功夫废了呢!”
唐青拖杀猪佬在理发椅上坐下,不由分说拿起推剪对着杀猪佬的脑袋就是一阵收割。
“九斤师傅,侬要给伊剃光头?”
上海阿姨望着理发镜里杀猪佬那亮闪闪的头颅,眼睛瞪的溜圆。
“不剃光头还能修好吗?放心,不会影响你们春暖花开去鹿山公园树林棚里幽会。”
唐青没好气地用剃刀为杀猪佬剃去发根。
“九斤师傅,侬讲啥物事?阿拉规规矩矩着呢,阿拉从来没起过鹿山公园的树林棚。”
上海阿姨嘴上分辨,脸已经通红通红。
“我没说你们已经去过,我是说等春暖花开你们可以去鹿山公园的树林棚里幽会,杀猪佬剃个光头也可以为你照亮。”
唐青手上的剃刀飞快,嘴也飞快。
“九斤师傅,我们不去鹿山公园的树林棚,上海阿姨说她害怕,她还是喜欢去东桥头的桥洞。”
“杀猪佬,侬是勿是脑子被枪打了?噶种话侬也好意思说出来?阿拉和侬总共才去过桥洞几次?昨日夜里响还差点被睡在那里的讨饭佬推下剡溪。”
“哈哈哈……”
唐青和李丽笑得前俯后仰,根本停不下来。
“哎呀呀,难为情死了,杀猪佬,侬噶寿头,侬噶寿头!”
上海阿姨双手使劲拍打杀猪佬。
李丽劝解道:
“上海阿姨,我看侬和杀猪师傅以后还是去鹿山公园的树林棚好,那里没有讨饭佬半夜回来推你们。不过,九斤师傅得为杀猪佬配一个头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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