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永铮手里有神机营。
虽是工部枪支的产出不多,但依照目前的情况也该拉出来突突两下试试了。
梁凤芜扒了五大碗,吃饱了饭碗一推,“我这还没登基呢,从一睁眼开始不是这个事十万火急,就是那个事迫在眉睫。”
“当真比打仗砍人脑袋还累,早知道这样,爹他装什么昏迷啊。”
“皇帝他来当好不好,累死我了……”
听他满口抱怨,林楚楚瞪了他一眼,好像累的就他自己一样,她冷飕飕地说:“你要跟爹说,让他来当皇帝,爹会骂你不孝的。”
说来也是,梁鸿晟要是想当皇帝,那还用得上从头到尾都不露面一直装昏迷。
梁凤芜吃饱了回过来点人气,冲阎永铮道:“永铮,这次充州一仗,千万别忘了我之前说的。”
自打回了云州,他们两口就被指使得团团转。
林楚楚心里有些不乐意,“光知道让我丈夫去打仗,兵部没人了还是没将了,让他一个五品都尉冲到最前头。”
“大昭开国到现在驸马没有当官的,之前给他在京城弄的城防司官职跟正统的军部官员没法比。”梁凤芜道:“我知道你心疼你家男人,但封官进爵不得有实打实的军工不是。”
“谁要当你那个破官,成天累死累活。”林楚楚嘟嘟囔囔地道:“你赶紧登基,事情了了别耽误我生孩子。”
林楚楚这是累狠了。
四百万两不到一个月就全部筹备完成。
她种种辛苦,梁凤芜都放在眼里,心疼也是没有法子。
户部的人换上来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像她这样弄得这么利索。
阎永铮瞧着她不乐意的样子,心头发暖,手不自觉就搭到了孕肚上,“今天他闹你了吗?”ωWW.chuanyue1.coΜ
大手温暖呵护一贴上来,林楚楚顿时停止了摆脸,她哼唧道:“还行挺乖的,就是腰疼的很……”
“那一会我给你揉揉腰。”阎永铮扶着她起身,回头朝梁凤芜使了使眼神。
孕妇的情绪谁也说不准。
说生气就生气。
他这么一打岔,梁凤芜一肚子想要哄的话全都用不上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投给了阎永铮一个感谢的目光。
朝廷即将出兵充州。
是人都有血性。
当兵的比普通人还多了三分。
江南朝廷为数不多的武将,听说要出兵,各个摩拳擦掌,恨不能当下就一雪前耻。
他们这些从蛮人刀下捡条命的,负隅顽抗没死成的还好说,尤其是像贺良玉这种败兵还被俘虏过的,日子每天过得跟油烹一样。
贺良玉的父亲贺子澄,战死在京城西直门外。
同样是奋死抵抗,就是因为她是女人,又在匈奴人哪里被俘虏过,一些难听的声音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但上朝下朝,那些人的目光就跟刀子一样如影随形。
“陛下的登基大典,你听说了吗?”几个员外郎凑在一起,在贺良玉身后小声嘀咕,“她也会去……”
“她去?”
连希走在贺良玉的身后,脚下立马慢了下来,就听那几个长舌妇道:“男女阴阳乃是伦理纲常,若不是她父亲手握城防司哪里轮得到一个女人家,执掌一方兵权。”
“依照我说,若不是她当初带兵无方,说不准樊盛死的到底时候换成其他人,大昭根本不是如今这个局面。”
兵部员外郎邹勇嘲讽意味十足地道:“从安定城被俘到逃回江南一个月的时间,她又是个女人,京城那么多达官贵人家的女人都被糟蹋了,我就不信她还能是个完璧……”
“这样被人玷污的污糟人物,竟也要参加祭天,简直有辱圣听……啊!”邹勇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是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混账东西,你刚才说什么!”下朝的官员被连希突然发疯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想要上前拦着可这位小爷,可他就跟没有理智了一样。
“贺大人战死西直门!死的那样惨烈!”
雨点一样的拳头落下去,连希边打边骂:“贺将军九死一生,保护的就是你们这群就知道背地里嚼舌根的孬种!”
“懦夫!有本事你去冲锋陷阵!你去上阵杀敌!”
朝中背地里瞧不起贺良玉,讲究她的人简直太多了,有良心一点的就搁心里嘀咕,面上还维持着起码的尊重。
可像这样当众被人撕了脸皮的还是头一个。
这个邹勇老娘跟禹王沾亲带故。
朝廷搬到江南一亩三分地,他家里也拿了不少钱出来买霁云票,为的就是以后能奔个好前程。
他自觉跟禹王有亲戚,是皇亲国戚,高人一等。
殊不知,一朝被打连个拦着的人都没有。
“连希!”邹勇一开始被打蒙了,反应过来推搡咒骂,“你不要以为工部尚书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仰仗你爹,你能做的了这个位置!”
“我还说贺良玉污糟怎么了!”
“哪里说错了!”
“女子名节大如天,失了名节被蛮人玷污还不如死了干净!”
“你放屁!若是遭难的是你的女儿,你的姊妹,我看你还能说出如此丧天良畜生的话!”本来连希就是一时激愤,听他这么说更是火冒三丈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跟邹勇嚼舌根那几个人,自然是帮着他拉偏架。
可这会的连希太过勇猛,一时间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林楚楚扶着肚子,跟阎永铮站在远处冷冷地瞧。
“哼,依我看这几个人还不如替那些遭难的女人死了……”林楚楚轻蔑的说:“当真恶心至极。”
阎永铮瞧着不远处厮打成一团的几人,脸上的煞气寒得吓人。
第二天连希的连希顶着脸上五彩缤纷的青包,照常上朝,在工部照常办公。
不管其他人怎么注视。
他都没半点觉得哪里不对,相反的他还觉得能为贺良玉出气十分光荣。
六部皆忙,他也不例外,在各种兵器、水利,宫殿中抽身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穹庐压顶繁星点点了。
“老爷。”连府的车驾等在行宫外面。
父亲连尚书已经在京城之乱里找都找不到了。
现在连希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先不做了,头晕得很,我走着回去散散脑子。”连希摆了摆手。
年纪才刚满二十岁的青年,一朝从无忧无虑的梦中乡里面被硬生生拉出来,跌入到无边难忘的噩梦里。夶风小说
连希忙碌到头昏脑涨的时候,有时候还会抽出空来想,这一切好像并不是真的。
下过雨的青石板路,夜风一起,江南也会让人感觉冷。
“连大人,要喝酒吗?”
头顶一声叫喊。
连希抬头望去,就见月光把屋顶那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她椅在酒肆的屋檐上,松散下来的长发用一根摇曳的红绳绑着。
侧脸看去贺良玉并没看他,目光没有聚焦,好像在看遥远的月亮。
过于倨傲的神情又好像不是。
“喝啊!”连希停顿一瞬当即大声回应。
他脸上的伤还有些疼,尤其是在颤颤巍巍爬上屋顶的时候。
江南没有宵禁,夜里的酒馆正是热闹时候。
屋檐底下闹闹哄哄,好像被房顶一隔住,他们就拥有了一整片浩瀚无际的夜空。
贺良玉刚灌下去一口酒,连希最后踏上房顶的脚就踩空了。
“哎!”年少英俊的连大人瞬间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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