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为傲吗
南曜心下一酸，细细麻麻的涩意从心脏处传遍全身。
“不过…”
下一秒宋笙话锋一转，白皙如玉的指尖直直戳向自家小徒弟的眉心，力度不大，却让南曜回了神。
被人突然袭向眉心让她身体下意识的绷紧，调整到准备作战的姿势，然而熟悉的气息让她又瞬间放松了身体，仍然是站在原地的姿态。
只是看起来有些呆呆的，睁着一双清潭般的眼睛，不自觉透出些疑惑意味的看向宋笙。
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无害的温顺小动物的气息，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在擂台之上一副拿命去赌的架势。
“你犯了一个错误”
看着此刻自家一脸纯良的小徒弟，又回想起刚才她擂台上以身为饵的冒险行为，宋笙一时间心绪复杂。
心思沉稳又大胆是真的，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也是真的。
南曜当即面色一紧，拱手弯腰，认真中又隐隐藏着一丝惶恐：“弟子愚昧，还请师尊指教”
看着自家小徒弟这副紧张又恭敬的样子，宋笙心下有些无奈。
自己看起来很凶吗，怎么小徒弟对自己还是那么拘谨。
将南曜扶起，让她像以往那样板板正正的站好，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不觉有些挫败：“我看起来很像是脾气不好的样子吗，怎么如此拘谨”
“不是…是…”
南曜一脸慌乱，想要解释，但种种话语涌到嘴边，就仿佛打了一道又一道的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从被师尊所救到现在拜入师门，师尊给了她太多善意和温暖，她能感觉到师尊很在乎她，这种感觉是她在过去十几年里很少体验到的。
在南家的十几年，她都像一个外人一样与那个家格格不入。她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可是有什么用呢，仍然没有人在乎南曜。
除了…
南曜下意识的略过了那个人名。
漠视有时候比殴打更可怕。
小时候得到的爱太少，以至于后来被爱都会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
她甚至会想，她有什么地方值得师尊对她这么好呢，所以她会害怕，害怕师尊收回这份可能并不属于她的温暖。
南曜阖上眼，浓密的眼睫如蝶翼一般不安的颤动着，她只是害怕，师尊会不要她。
忽而，手上覆上一抹温热，那人拉着她的手，语气轻柔又温和。
“阿曜，看着我”
这句话如同带着魔力一般，南曜缓缓睁开了眼睛，正正对上那人清透的双眼。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我刚刚表达不清楚，抱歉”
那人松开手，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中带了一抹歉意：“我所说的错误，是你没有认真对待自己身体的态度”
“假如刚刚你没有及时闪开呢，假如你的对手不是乔羽呢，如果重剑的速度再快一点，你知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结局”
宋笙语气第一次这么严肃正经，甚至透着丝严厉。
但看着自家小徒弟抿唇沉思不语的样子，宋笙有些心软，语气又重新温和下来。
“获胜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希望你选择最危险的一种。”
“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的，你要记住”
继而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于我而言，也是如此”
看着自家小徒弟愕然惊讶的样子，宋笙那双清澈的琉璃眼弯起，如新月一般。
“我只希望我的小徒弟能够平安快乐的活着”
“所以，阿曜，去走自己的路，寻心中的道吧”
南曜瞳孔猛的缩紧，她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袖摆，就像把心中的某样东西也紧紧攥住一般。
她仰起脸，那双眸子就那样执拗的看向宋笙，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分明透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那师尊会一直是我的师尊吗”
这回倒是宋笙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肯定的回答：“当然，我会是你永远的师尊”
“难道你还想有别的师尊不成”
宋笙佯怒，柳眉微微竖起，还没等南曜解释，就自己先破功了，面上都是狡黠的笑意。
“好啦好啦，逗你玩呢，我们回去吧”
“嗯…”
紧攥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连带着那份心情。
“谢谢师尊”
“谢我做什么？”
“……”
时间如水流般逝去，转眼就到了拜师大典举行的日子。
这天确实是个好天气，天高霜洁，晴空云漾。
在封坛下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宋笙亲手替南曜戴上了象征着自己亲传弟子身份的灵玉簪，换上滚着宝相花纹的发带。
南曜半跪在地，等待着宋笙加礼的完成，随后起身一拜，转身走向不远处置放着长生牌的门殿。
亲手点亮了属于自己的那盏长命灯火。
这里燃烧着数不清的万家灯火，遍布一整座殿宇，如同天空中闪烁的繁星。
看着那盏跳跃的暖白色的豆大烛火，南曜没由来的心下格外安定下来。
她没再去看跳跃的格外欢快的烛火，转身看向那道身影，嘴角微微扬起。
何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这边的宋笙也时刻关注着自家小徒弟的动态，见她看过来，还朝她小幅度的挥了挥手，样子像极了第一回送孩子上学来的家长。
一旁的花夏嘴角抽了抽，一个眼神朝宋笙飞了过去：啊喂注意形象。www.chuanyue1.com
宋笙一秒端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大能模样。
等掌门师兄宣布礼成之后，宋笙本来以为能够马上跑路，但掌门师兄突然兴致上来，又开始了一轮演说，站在台上慷慨陈词，动员鼓舞天一宗弟子好好修炼，日后将宗门发扬光大。穿书吧
宋笙：……
宋笙微笑，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回了高三百日誓师大会的现场，台上的老师喷着唾沫星子说为高考百日拼搏。
什么“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日后的你一定会改变现在努力学习的自己”。
宋笙扫了一眼台下的弟子，嗯，一个个坐的端端正正，板板直直，不错，都是好孩子。
自家小徒弟也是听的认认真真，宋笙满意的点点头。
花夏不知道啥时候歪到了她身上，胳膊肘捣了捣她：“宗门这一代弟子还挺不错，很认真啊”
“是啊，比我们那一代认真多了”，宋笙回想起她们一起修行的日子，台上讲话，台下她们四个浓眉大眼的师兄弟悄摸斗法，开始明明只是无聊较量，结果…
宋笙嘴角无语的抽动了一下，结果自家倒霉师兄脾气上来，没控制好力度，一个法诀把宗门那块专门用来宣讲的天然石给炸了。
下场可想而知，罚跪了三天三夜不说，还得四个人去山下一起把石头给扛上来。
“啧啧，年少不知事啊”
花夏感慨道，显然她也想起了这段不忍回首的往事。
“不过想起来还挺怀念”，花夏摸摸下巴，一脸怀念。
“呵呵”宋笙面无表情。“师姐我是不会再陪你们去扛石头的”
鬼知道，当年，她和师弟纯属无妄之灾，硬生生被这两人拖下水，跟着受了罚，虽然共苦之后四人感情更好了。
“唉，师妹这样说师姐我可就太伤心了。”
花夏蹙眉，作美人捧心状，一双美目流转间，含万般情态。
“师姐，注意形象”，宋笙面无表情，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将自家便宜师姐马上要粘到自己身上的脸给支开。
“咳咳”
感受到自家掌门师兄投过来的灼热视线，花夏这才坐直了身子，但不消一会儿，就又一只手拖着下巴，左右瞥着，不知道再瞄着什么。
“你这小徒弟资质甚好，心性也坚韧，日后这修真界定有她一分之地”
花夏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又捣鼓了一下宋笙，挑着眉兴致勃勃道。
“那是自然”
宋笙挺了挺身子，升起一股有荣与焉的骄傲。
“不过”，忽而宋笙眉眼又温柔了下来，“我只希望阿曜能够快乐平安的度过这一生”
“这就足够了”
“嘶”，花夏被她这一副老母亲养孩子的神情酸的牙疼。
“你这可不像养徒弟，倒像是养孩子”
花夏打趣道，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又猛的一变，夸张的上下打量着宋笙和不远处乖乖听讲的南曜。
“这孩子不会真是你私生女吧，不然你上哪偷来这么好一个徒弟”
宋笙：……
沉默着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过去，花夏才悻悻的摸着鼻子，收敛了神色。
“不过你这心愿可不容易实现啊”
花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头顶蔚蓝的天际说道。
本该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的天际突然飘来一片乌云，染黑了那片天际，无端透出一股不祥的味道。
宋笙心下一沉，同样抬头看去，思绪骤然回到几天前师兄弟四人的谈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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