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投敌，颜忠所在之地兵力大多在围攻寿春，铜牛县所存兵力少之又少，他要投敌待敌军攻城时里应外合献城就是，何必出逃。”
“那，那必是因为他无法完全掌控兵马，打起仗来刀剑无眼，所以为保家眷平安提前出城。”左大人答不上来支支吾吾找出蹩脚理由，还要再说却被嫋嫋抬手打断。
“好，假设如左大人所言，颜忠是担心兵乱祸及家人，连他都知道带家眷出逃铜牛县，我阿父侍母至孝，与我阿母伉俪情深，与两位叔父兄友弟恭，膝下仅有我与三位阿兄这点血脉。他若要投敌怎么可能不安顿好我们，而是明知如此程氏皆数斩首，还要蠢笨到放弃现有高官厚禄圣上信任妻儿老小，去投靠一个肯定会战败的彭坤了。”
“左大人，我阿父可没你这般蠢。”
嫋嫋一番话让万松柏和袁慎豁然开朗，他们所有的劝诫陈情都是苍白无力的向别人诉说程始的忠心，不曾以人心情理辩驳别人。他们知道程始为人，但那些不知道程始为人的需要用尖锐直白的话语理由来震慑。
万松柏眼中满是欣慰，他家大侄女真棒！
左大人没法从嫋嫋的话语中找到漏洞，气的眼冒金星骂道：“你个强词夺理不知礼数无父母教导的女娘，你......啊！”
左大人的骂声戛然而止被痛呼代替，再一看是万松柏‘亲切’‘友善’的扶着他的胳膊。
“瞎吵吵乱叫什么，我侄女哪句话说的不对，你辩不过她就出言辱骂，你左氏一族就是这般为人的？”万松柏松开扶着左大人的手，左大人的宽大长袖直直垂下，随着他的呼痛声晃动。
“万将军，你竟敢出手伤我！陛下，您快看看啊！万将军要杀了微臣啊。”左大人捂着肩头疼的脸皱成苦瓜，哪管喧哗不喧哗的开始嚎起丧来。
万松柏见他疼的直喊，今日一整天憋闷的心情瞬间好转，他拧的不是一个左大人的胳膊，而是所有朝堂上叽叽歪歪要杀他程老弟的奸臣的胳膊。
太特妈的解气了。
心情甚好的万松柏眉开眼笑无辜道：“左大人可不能胡言乱语，我何曾伤你了，你说不过我侄女不能把气撒我身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啊。”
左大人气不打一处来，抬眼示意万松柏看向太子袁慎楼太傅。“太子楼太傅袁侍郎都在此，他们都是人证，你休想逃脱罪责！”
被点名的三人全都不说话，左大人心里涌出不祥之感，难以置信望向他们。
太子一脸正色看着紧闭殿门好像从没看过这边，楼太傅皮笑肉不笑与他对视立刻随太子面向地殿门，左大人看向唯一的机会袁慎，言语间已经没了刚刚的确信。“袁侍郎，你我同在御史台当职，你可不能......”
话没说完便被袁慎打断。
袁慎摆手道：“左大人莫要胡言，下官不曾看到过万将军有对你动手，下官只看到你意欲伤害程娘子，万将军便拦了一下，总不能这样也算对你动手吧。”
无一人帮忙的左大人气的心口一梗，深深感觉到了朝堂之上人心险恶孤掌难鸣，正准备趴门诉苦的时候，那扇紧闭的殿门终于打开，圣上十分不耐的看着殿外众人。
“叩见陛下！”
几人齐齐跪拜，不等陛下开口起身，左大人已经开始喊上了。“陛下您可要给微臣做主啊，您瞧微臣的胳膊都被万将军给拧断了啊。”
万松柏紧随其后说道：“陛下明鉴，微臣可没伤他胳膊，您知道微臣的手段的，要是卸人胳膊肯定用刀，一刀下去干净利落让他接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是啊陛下，微臣刚刚一直在这里，万将军绝对没有动过手。”袁慎作证。
从内侍喊皇后至时，忧心皇后身体的皇帝便站在门后打量外面，程始一事他现在烦得不行，求情的不想见，让诛的更不想见。
本来皇后走了他也准备回去的，可听了嫋嫋那番话他不由沉思，细细一想嫋嫋的话很有道理。且不说他程始为人，哪怕真有投敌之心也有更好的法子而不是留家人在都城等死。
皇帝听了全程，自然也见到了万松柏是怎么‘友善’扶着左大人的胳膊，不声不响的给他弄脱臼的。
对此，皇帝只有一句话。
干得漂亮！！
面对皇帝明显不信任的眼神，左大人知道他胳膊的仇现下是报不了了，眼珠子一转想到了新的法子。左大人昂首看向皇帝，仿佛找到了一击击杀的法宝得意道：“陛下，程氏不是全部下狱的，其弟程承和三子程少宫下落不明，定是与程始汇合去了！”
此言一出袁慎和万松柏不禁皱眉看向嫋嫋，嫋嫋却是面色如常的看向了太子。
本就为此而来的太子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当看见楼太傅也在这时不由的怯了几分。楼太傅与他有师徒情谊，他这话一出未必能洗清程承嫌疑，但绝对会让他们师徒生分。穿书吧
深为当初决定后悔的太子挥去所有的踌躇迟疑，朗声道：“父皇，程承不是叛逃，早在程始出征前，我便将他派往曾县暗访楼太傅妻弟苛待百姓贪赃枉法之事。”
此话一出最震惊的当是楼太傅，他痛心疾首老泪纵横的看着太子说道：“太子，你竟是如此不信微臣，臣早已言明此事，太子为何还要派人暗访。”
为什么，因为凌不疑生气了，他便想了折中之法不伤两人和气，不成想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
“原来如此，难怪微臣如何询问程伯夫人程仲夫人她们皆是闭口不言，想来是谨记此乃太子密令故而不敢宣扬。陛下，连程家后宅的女眷都如此深明大义不惧生死，那程氏一族该是何等气魄，如何能做出投敌叛国之事啊。”袁慎抓住机会替萧元漪和葛清宁正名，将知情不报说成了死守密令。【穿】
【书】
【吧】
“是啊是啊，袁侍郎说得对啊。”万松柏附和。
皇帝沉默不语，左大人却还不死心，死鸭子都没他嘴硬的插嘴道：“那又怎样，即使是太子派遣，也说不准他们转道去与程始汇合。”
闻言嫋嫋上前一步，坦然直视皇帝道：“陛下，想知道我叔父和三兄是否有叛国之心很简单。只需陛下稍等时日，我相信只要叔父与三兄还有一口气在，就算爬回都城也绝不会在外苟且偷生。”
“程娘子你休要拖延时间，程始投敌证据确凿，程氏一族就该全族伏诛！”
说话的依旧是左大人，嫋嫋将他的话当做放屁，连多听一句都觉得脏耳朵，只是倔强的看着皇帝，在帝王威压下不闪不避。
将所有人的话反复思索一遍的皇帝一一望向众人，比之左大人刻薄急切的目光，嫋嫋万松柏的殷切恳求更有说服力。尤其是与此事无关的袁慎也如他们一般坚信程氏无辜，他的天平更加倾向于程氏一族。
皇帝挥退众人道：“程氏一族依旧收监，一切等找到程始颜忠再做决定。”
左大人见未从他意，心生不满还要追上道：“陛下不可如此啊，程氏一族叛国不杀不足以稳定人心啊。”
左大人的呼喊没能留住皇帝的脚步，反而另一只胳膊也咔嚓一声，惨叫之后无人理他。
皇帝虽没有释放程氏一族，但从收监审查到仅收监其中还是差别巨大的，意味着他更信程氏一族，短期内程氏性命无忧了。
离开崇德殿的嫋嫋疾步跑到角落无人处，颤巍巍扶墙坐下，硬撑出来的坚强决绝瞬间瓦解。
皇帝出现不过片刻，这短短时间却攸关家人生死，她绷紧了全部精神注意力。
只有天知道，皇帝开口前她有多怕皇帝会之前震怒那般拂袖赐死。面对帝王之威，她必须平静回望，如此才能显得她坦荡可信，否则她稍有失神，怕是就会被左大人抓到要害再次污蔑程家。
墙角处，嫋嫋将自己瑟缩一团，将脑袋埋进双臂间，压抑的呜咽声随着颤抖的肩膀微微响起。
不管如何，她终于保住家人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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