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之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嫋嫋跟在曹成身后始终将头埋得低低的，等曹成一句程娘子带到，嫋嫋立刻跪在地上行礼：“臣女程少商拜见陛下。”
皇帝端坐案几之后审视来见的小女娘，只见她身形瘦小跪在地上小小一团，就是团被子扔过去怕是都比她显得厚重。行礼也不规整，都快趴在那了，黑发从背上滑落脸颊两侧，倒是颇有些童真懵懂。
“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皇帝兴致大好，睡觉前还念叨着程少商是什么样子的，这不刚躺下就听人来报程少商来了，他要是不起床见见都对不起上天回应他的情分。
嫋嫋从地上慢慢抬起脑袋，灯火中背光而坐的皇帝让人看不清朗神色喜怒，只是那扑面而来的帝王威仪让她不由心生畏惧，跪坐于地垂眸不敢回望。
皇帝嘶了一声，让曹成将烛火挪近好让他看清这程少商模样。ωＷＷ.chuanyue1.coΜ
这一看，果真是个少有的美人，模样秀丽，仿佛是夏日里随风摇曳的芙蓉花，尤其是烛火映照时那迷茫的一眼，有种小兔子的天真可怜。
难怪那个竖子会动心。
皇帝仔细望了望，发现她发上已经带了笄，问道：“程娘子如今年岁几何啊？”
嫋嫋不太懂皇帝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禀陛下，臣女今年十月就可行及笄之礼。”
“哦？那你怎的提早便带了笄啊？”
闻言嫋嫋摸了摸头上的兔儿抱月银笄，顿觉心中愁闷。“是臣女的二叔母，她怕我此次随叔父上任不能赶回都城行及笄礼，便将为臣女打造的银笄提前赠与臣女。”
“原来如此，那程娘子如今已有十四岁了，不知家中可曾定下亲事啊？”
嫋嫋的小脸一下就红了，茫然望向皇帝，再怎么想忍都忍不下一脸‘你是认真的？’的表情。
嫋嫋：这皇帝这么闲的吗，居然问起臣子女儿的婚事来了。
“陛下，程娘子来此是有求陛下，陛下不妨问问其他的吧。”
正当嫋嫋窘迫的时候，凌不疑自账外进来，两个守卫未能拦住，正跪于地下谢罪。
“好你个竖子。”皇帝笑骂凌不疑，挥手让守卫退下。“朕召程娘子觐见有你什么事，要你赶过来啊。”
凌不疑跪于地上道：“陛下，程娘子是为程老县令遗孤程小妹前来求医，程小妹如今身负重伤，还请陛下尽快赐医。”
提起程老县令，陛下脸上的玩笑戏谑一下消失，叹气道：“程老县令忠义堪为表率，如今他仅剩血脉有伤，自是该派去医官。曹成啊，你让李医官去看看吧。”
曹成躬身道：“陛下，凌将军刚刚已经让楼公子带李医官去了骅县了。”
“什么？竖子敢而？”皇帝气指凌不疑道：“你竟敢私自调配宫中医官，你眼里可有朕啊。”
“臣知罪。”凌不疑无惧无忧拜下，反正陛下不会真的罚他。
倒是一旁的嫋嫋听了被吓到，凌不疑答应的轻松，她就以为不算大事，现下看到陛下盛怒方觉自己连累了凌不疑，忙道：“陛下，不怪凌将军，是臣女央求凌将军说程小妹病情紧急，凌将军见程家仅剩血脉可怜才会应承请李医官前往，凌将军也是好意，陛下若是责罚就请责罚臣女吧。”
说罢嫋嫋结结实实来了个磕头，哐的一声撞在手背上。
嫋嫋：头疼，手疼，哪哪都疼。
皇帝听了也觉得疼，这孩子怎么这般实诚。“好了好了，朕不罚他就是，来人，给程娘子赐坐。”
“谢陛下。”嫋嫋坐在一旁一会摸额头一会摸手的，可怜兮兮的扁着嘴，被皇帝这一吓反而原形毕露越发没了敬畏。Μ.chuanyue1.℃ōＭ
皇帝看着不用他发话就自觉坐下的养子啧了声，比起他冷冰冰滴水不漏的模样，还是软乎乎的天真小女娘有趣。
“程娘子，你既是来求见朕，为什么不找朕而是找了凌将军啊。”
摸着额头的嫋嫋啊了一声，想想难道是陛下生气了？
嫋嫋求救似的望向凌不疑，凌不疑微颔首示意她不要怕，随即面向陛下道：“陛下，程......”
“问你了吗，臣什么臣。”皇帝脸一板打断凌不疑，再望向嫋嫋时温慈下来：“你说，怎么去找了子晟啊。”
皇帝这一严一慈让嫋嫋摸不着头脑，可她感觉好像陛下对她并无恶意，便道：“回陛下，臣女蒙凌将军几次救命之恩，知道凌将军为人正直仁义，这才请的凌将军帮忙。”
“正直，仁义。”皇帝暧昧的看向凌不疑，虽说是实话，但从这小女娘嘴里夸出来怎的这么让人想笑了。
凌不疑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受称赞，没错，这就是他✔
秉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嫋嫋又道：“陛下更是仁慈。”
“哦，仁慈在哪了？”皇帝逗弄嫋嫋道。
额，这不太对啊，怎么还问详细了。
嫋嫋眼珠子一转，笑道：“臣女在家时常听叔母教诲，陛下是天下之主，也是百姓之父，为主定安下安宁收复山河，为父泽被子民体恤百姓艰难，我等真诚仰望陛下，陛下也会疼惜我等。”
“呦，你这小女娘倒是会说话。”皇帝被逗得笑声连连，再不见刚刚严肃。
嫋嫋心中一松那小脸一染笑意更显憨态可爱，招人疼惜。
“程娘子，你了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你阿父阿母可有为你定亲啊。”
嫋嫋红了脸，低头望着手背不敢看人，小声呢喃道：“臣女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没有论及婚嫁，阿父阿母又刚回都城，不急于这些的。”
“是吗，那可真是......”皇帝话说一半目光看向养子，养子明明还挺高兴的，怎么一接触他的视线立马变得冷峻起来，让他说了一半的话都不好说完了。
这顺势赐婚多好，傻不傻啊，早日成婚多生几个，好给霍家延续香火啊。
凌不疑是在皇帝膝下长大的，最是清楚他的性格，再待下去肯定会谈及婚嫁，随即起身道：“陛下，驻跸别苑尽是男子，程娘子在此处多有不便，臣送程娘子回骅县。”
“不行，夜深了你身上又有伤。”皇帝拒绝。
闻言嫋嫋起身道：“陛下，臣女答应叔父尽快回去，而且程小妹伤情严重，臣女也想回去看看她。”
“陛下，臣告退。程娘子，走吧。”凌不疑虚行一礼都不看皇帝脸色转身就走。
嫋嫋左看右看一时被难住了，最终向皇帝磕了个头追着凌不疑离开。
“曹安，你看，那竖子急了，还说没动心。”等人走后，皇帝威仪尽消，俨然就是个爱管儿女事的长辈，拉着曹安说个不停。“你替朕多留意这程家，尤其是这程四娘子。”
“是，奴才遵旨。”曹安笑着应答。
别苑之外，一辆乌木宽敞马车已经等了许久，围了八位黑甲卫，为首的是梁邱起，他可怜的没头脑弟弟，近几日就不要考虑下床的事了。
凌不疑扶着嫋嫋上车道：“此去骅县需得两个时辰，车上放了被褥和糕点，你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吧。”
“多谢凌将军。其实凌将军身上有伤可以不用送我的，有黑甲卫相送即可。”嫋嫋收回被凌不疑扶着的手，声音软和劝道。
她话才说完，那边凌不疑已经单手上了马，打马绕到她身边道：“无妨，我也很是记挂程小妹的伤势，与你同去正好可以看看她。”
凌不疑都如此说了嫋嫋也无话可说，进了车中才发现这车远比外面看上去的还大。
坐处放上被子宛如一张小床，桌几书柜一应俱全，连放置的点心都十分精致。刨除凌不疑酷爱黑色车中尽选乌木外，淡淡的清香与药草香混合出来的味道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哪个女娘的马车。
哎，有权有势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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