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早早起身,沐浴更衣,打算去往城外土地庙。谁知刚一出门,便瞧见迎面而来的小厮,说是灵将军有事唤我前去。我见眼下辰时未至,便只得硬着头皮去往灵将军院中。
今日灵将军格外爽朗,穿戴整齐,正在房中等我,说是要给我引荐几位朝中挚友,而后再同去城中浴华池泡汤。眼下我哪有这等闲情雅致,刚出府门,便假意身体不适,撇开他,径自往城外土地庙奔去。
途中我还去了趟分舵,找那线人询问槐江大祭司的消息,那人只说始终未曾联络上,问我是否要呈报他的上一级。眼下再报已然为时过晚,我索性将今日要去的地点和要执行的任务与他讲明,告诉他,只要能联络到槐江大祭司,定要将我今日之举告诉他。毕竟那晁妖过于巧言令色,八面玲珑,她若真是布下恶局引我入瓮,以我的心智谋划,定然是不好脱身的。只是眼下即便前面真的是刀山火海,我也得走上一遭,如此才不枉大丈夫所为。穿书吧
待我交代好一切,方才视死如归一般向土地庙进发。
这土地庙本就香火不旺,又设在城外,更是鲜有人来,门可罗雀。行不多时,便瞧见一处小庙赫然眼前,门前挂有“伯公”二字的牌匾,想来应是这里了。这土地庙虽门厅冷清,但修建得并不寒酸,比那淳于昭的仓公派还要阔绰许多。
这庙并不大,入了院便是福德堂,里面还有几位妇人在烧香叩拜。我在院中寻了一圈,并未瞧见晁妖的踪迹,反倒是等来了一个算命的瞎子和两个卖香火的老叟。
虽入辰时,但想来时间尚早,为了掩人耳目,我便也买了一炷香,打算上前拜上一拜,只是我要求何事呢?求于刺别死?还是求我今日刺杀得手?
未等我想明,便瞧见院外晃晃悠悠抬进来一顶小轿,这轿子乃是粗布民轿,轿子旁还跟着一个未满及笄的小丫鬟。待这小轿落定,方才瞧见里面袅袅婷婷的被搀出来一位妇人。只见这妇人年纪不大,却端庄稳重,仪态万千,一身深蓼色衣衫,头上仅佩了两朵珠钗,衣领严严实实包裹着脖颈,愈发衬托出她的庄重严谨之态。看这穿着打扮,想来即便不是哪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也应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姨娘。若不是因为她与晁妖一般的容貌,这神情举止,行事做派,我还真是不敢认。
待她下了轿,虽瞧见堂中的我,却仅是瞥了一眼,便低下头,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谨慎地迈着莲花小步,缓缓而行。
想来有外人在侧,我也不好贸然前去言语,便假意整理着手中香火。
她还未入堂便摸着鬓边发髻对身侧丫鬟道:“我的一支珠钗似是掉在了轿中,你去帮我瞧瞧。”
那小丫鬟答应着便向轿中寻去。见她支走了身侧丫鬟,我忙向她走去,只是我也不知眼下是否方便与她言语,毕竟随着日头近午,来庙中烧香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经过她身侧,她突然开口道:“公子,你东西掉了。”
我转头一瞧,只见我身后地上躺着一根男士发簪。
我不明所以,只得哦了一声,将它捡起来。
趁着我弯腰的功夫,她低声道:“在我身侧上香的定然是位贵人,这发簪锐利,莫要被刺伤了才好。”说罢,便迎上那折返回来的小丫鬟,一同向堂中走去。
我看着手中发簪,想着方才晁妖言语之词:“在我身侧上香的定然是位贵人,这发簪锐利,莫要被刺伤了才好。”
想来一会在她身侧上香的便是我要刺杀的羲和大祭司,这发簪前端已被磨得锋利异常,放在鼻前一嗅,更是浓浓药气,想必这簪定然浸了毒。她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怕我不便出手,才想让我用这发簪偷袭他,取他性命。既然她如此安排,那我照做便是。
想到此处,我假意与一旁的瞎子攀谈起来,等着羲和大祭司现身。
只是我与这算命的瞎子还未说上两句话,便瞧见庙外聚了一众人,还不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而后便是一顶八抬大轿,在一队士卒的护卫下,入了庙。
“这......”我不明所以,问向一旁的瞎子,“这是何人?”
那瞎子道:“是宫中的鹤公公。”
我用手在他眼睛前晃道:“你不是瞎么,还能瞧见这个?”
那瞎子不为所动道:“能有这么大动静的也就只有鹤公公了。”
我诧异道:“他来这干什么?”
“缺德事做多了,过来求个心安呗。快,别说话了。一会小心掉脑袋。”
说着这老瞎子竟然跪在地上,叩拜了起来。
见庙中众人皆跪下,我也只得跟着一同跪了下来,暗中观瞧。
只见这八抬大轿走下来的,竟然是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子,这男子身材修长,两腮凹陷,一双明眸如铜铃一般,目光如炬,灼灼生辉,衬托得整个人精神抖擞,霸气逼人。只是他这白皙的面目似是涂抹了厚厚的脂粉,让人难免与死人联想一处,不由心生厌恶。
我瞥了一眼堂中的晁妖,她也是手中握着未燃的一炷香,双膝跪地,一同叩拜。
那个叫鹤公公的,抬起一只与这面目一般惨白的手,道了一句:“罢了。”
一旁士卒便让众人起来,继续上香。
只见这鹤公公径直向福德堂走去,这香案前有三个跪垫,晁妖点燃手中香烛,跪在中间,口中嘟囔着什么,模样颇为虔诚。我则牢牢盯着眼前的鹤公公,他会是羲和大祭司?
谁知,他竟然未等晁妖起身,便上前几步,跪在了她的旁边。晁妖侧目瞧着他,他却直直抬头望着堂上供奉的土地爷“伯公”。晁妖而后转头,看向站在院中的我,示意我,该出手了。
我看着两旁守卫的士卒,看着堂上跪着的消瘦背影,掏出发簪藏于袖中,踱步向他走去。边走心中边想,这是朝中的鹤公公,此事还与朝廷有关?这鹤公公究竟是伺候谁的?又是与谁一派?
只是眼下全然无暇让我思考,只得一不做二不休,为了救淳于刺的性命,为了破这祭祀的杀局,搏上一回。我紧握手中毒发簪加快脚下步伐,准备全力向他冲去。谁知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一个白影,一手捏住我中发簪,一手揽上了我的肩头,口中道:“叔兄,好久不见!走,我们去哪喝一杯。”
而后忙搂着我转过了身,向庙外走去。
我并未反抗,全因这个突如其来阻止我的人,正是淳于昭。
我刚想回头,查看庙中人的动静,却被淳于昭捏住肩膀。
“别回头。”
待出了庙门,我一把将他推开。
“休要与我拉拉扯扯!”
淳于昭长叹一口气,“前面有家酒楼,你我寻个无人处再详谈吧。”
我将那发簪放入怀中,而后与他寻了个避人的雅室,关上房门,开口询问道:“淳于昭,你可以啊,我这般寻你,你竟是踪迹全无,连个音信都没有。”
淳于昭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而后开口道:“这是我寻的肉太岁,助你献予桑维翰之用。”
这肉太岁我仅是听过书中闻,却为见过世间存,于是打开锦盒,只见里面一个粉嫩如婴儿一般的肉团赫然眼前。
我不解道:“虽是得了这个宝物,但若想获得桑维翰的信任,恐怕还相距甚远。”
淳于昭面目虽有疲惫之态,却仍旧傲骨嶙嶙,似不染烟尘般站在窗边道:“我知道,不日桑维翰便要大驾灵府,这仅是让你送他的见面礼。”
“桑维翰大驾灵府,那淳于刺怎么办?她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ωWW.chuanyue1.coΜ
淳于昭竟然低头不语,而后似有察觉,目光转向门外。只听门外传来叩门之声,而后便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客官,本店赠送的春露映雪,还请二位品尝。”
因这是店中的雅室,故而房门并没设锁。未等我二人应允,门外之人便推门而入。只见进来的果然是个跑堂打扮的小斯,手中托着的食盘上还放了一壶酒。只是这消瘦玲珑的身形,一瞧便是个女子,我一把拽下她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团高挽的发髻,这发髻颇为松散,可见由于时间紧迫挽得凌乱敷衍。我低头看着她的面目,不由讥笑道:“来就来,还换什么衣裳。”
见我将她戳穿,晁妖也不再装腔作势,索性将那食盘往桌上一放,一屁股坐在桌案旁,转身看着我责问道:“眼看就要得手了,你怎么能临阵脱逃?”
我刚要辩解,谁知一旁的淳于昭开口道:“那个人不是羲和大祭司。”
闻听此言,我二人皆瞠目结舌。当然,最为吃惊的还是晁妖,她与自己的祭司共事数载,这人怎得还能认错。
晁妖站起身,情绪激动,不可置信道:“不可能,羲和大祭司虽有分身,但今日前来的,的确是他本尊。”
淳于昭目光冰冷,笃定道:“虽然人的面目可以易容,但这双手却是骗不了人的。”
此言一出,晁妖方才坐了下来,细细回想着今日羲和大祭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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