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熠拉着顾茗飞快地在小巷间穿行。
不得不说，中城区的巷子胡同简直复杂得像边界的花园迷宫。
“靠，死路！”
两人又一次撞到了一个死胡同里，不同的是，他们这次没有重走的机会了。
“发现目标，瞄准——”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开火！”
“砰砰砰！！”
子弹飞溅，霰弹枪的钢珠在狭小空间的巷战中，往往是最强的武器。
姜熠咬牙，左手小拇指瞬间在血腥的骨裂声断裂飞出。
与此同时，岩石的灰白色光芒猛然闪耀，包裹了姜熠全身，他挡在顾茗身前，靠着盗版的岩石神迹硬生生扛下了一轮霰弹枪齐射。
“姜熠！”
顾茗看着脸色苍白，嘴角冒血的姜熠，就可以猜到他刚刚并没有完全挡下那些钢珠。
她从姜熠怀中钻出，手指上的伊修斯之戒光芒流转。
第二轮齐射已然到来。
“砰砰砰！！”
顾茗双手一拍，雨水乱舞之际，居然瞬间在两人面前凝结成了一面水墙。
“噗噗噗——”
那些钢珠猛地泵入水墙之中，但却没有一颗子弹能够飞出来。
顾茗额头冒出了冷汗，神色也稍显疲惫。
在御海中学的那几天，物理老师讲了用四个水球挡住子弹的实验原理，顾茗的印象很深刻，没想到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轰！”
姜熠强忍着背部传来的剧痛，不去管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天空中无差别攻击的防空火炮，收回了使用艾莉希雅神迹的念头。
所以他用了另一种从来没尝试过的神迹：
tmd，赵楚瑜，你的神迹真好用！
作为雷电与惩罚之神的前任神契者，姜熠自然也对“惩罚”所代表的理之神迹有一点理解，没想到居然真的靠变化模拟出来了。
他一拳轰塌了面前的墙壁，腹部又破了个口子，但还好没有器官流出来。
“走！”
姜熠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拉住了顾茗，利用战神神迹带来的加速效果飞速冲锋，迅速和敌人拉开了距离。
等追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姜熠和顾茗的影子了。
“杨将军，这……”
杨文天摘下护目镜，看了看手腕上追踪器的小光点，辨认了一下前进的方向。
“一队，八点钟方向，二队，和我来，，三队，跟上他们，在三个岔口之后是另一个死胡同，我们在那里包围他们。”
下达完命令之后，杨文天就重新戴上了护目镜，从背后拽出了一把奇怪的枪形武器。
所有人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声“收到”，随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
“噗哈！”
战神神迹带来的痛感减弱效果一结束，剧烈的疼痛便如期而至，
姜熠滑倒在地，紧闭双眼，捂着肚子低沉地吼着，全然不管地面上的污水。
“姜熠，姜熠你没事吧！”
顾茗赶忙跪在姜熠身边，小心地检查着他肚子上的破口，还有背后的弹孔。
她咬了咬牙，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怕后面的追兵下一秒就出现在面前。
忽然，她看见旁边的小巷子里似乎有一个破旧的小院子。
顾茗连忙费力地背起姜熠，跌跌撞撞往那个院子走去。
推开破旧的小门，顾茗一个踉跄，和姜熠一起扑倒在地，灰尘和腐烂食物的味道顿时呛到了前者。
顾茗抬头，看到了一群披头散发，穿着破衣烂衫的小乞丐。
他们有男有女，而且各有残疾，有的没了一条胳膊，有的瞎了眼睛，还有的则患有严重的驼背……
“是……是父亲大人让你们来的吗？”
其中一个胆大的小乞丐，看见顾茗和姜熠这幅样子，声音颤抖地小心问道。
父亲大人？
顾茗心头一颤，似乎有了自己的猜测。
姜熠趴在地上，眼睛也努力地向上看着，看着这群生活在原界富人区的小乞丐。
这个世界烂透了，那些所谓的秩序之下，黑暗永远不会消亡，而只会贪婪滋生，旧时代尚且如此，又何况是现在？m.chuanyue1.com
原界，尤其是在月河区和暮原区，流浪儿的数量十分庞大，
在暮原区，还有大荒漠的人口黑市上，只需要两到三千联盟币就可以买到一个健全的孩子。
之后的套路，就不必多言了。
那些上街乞讨的孩子，真的是天生残疾吗？
不是的。
而他们口中那个所谓的父亲大人，估计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避难去了吧。
“我……我们没有恶意，孩子们，不怕不怕，哥哥姐姐在被坏人追，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躲一躲？”
顾茗声音颤抖地开口说道。
生在月河区贫民窟的她，更明白面前的这些孩子，不仅是身体残疾，心理的创伤往往更大。
那群小乞丐们面面相觑，有点害怕地看着姜熠和顾茗，甚至有人手里握着玻璃碎片，显然对两人毫无信任可言。
此刻。
小巷路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孩子们，孩子们，快点趴下，快趴下啊！”
顾茗无由地感到一股恐惧，连忙对着面前的小乞丐们喊道。
一秒，两秒，三秒……双方面面相觑，小乞丐们眼中仍是只有恐惧和猜疑。
十秒之后。
“砰砰砰！！！”
钢珠直接洞穿了本就破烂不堪的小门，几乎是贴着姜熠和顾茗的后背飞了过去，
在一阵骨碎声和肌肉爆裂声后，整个院子就只剩死寂。
姜熠死死咬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和不甘的怒吼一起发出。
顾茗嘴唇微微颤抖，看着逐渐漫过来的鲜血，大脑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两人都没有再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地狱场景。
“是……是我的错……”
顾茗任凭鲜血染红自己的裙摆，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口中喃喃自语。
“目标无伤亡！”
“进行压制攻击，别让他再搞花招！”
一个士兵冲了进来，捕捉投网毫不犹豫地朝姜熠和顾茗抛了过来，似乎完全看不见面前地狱般的场景。
“乒——”
锁链断裂的声音响起，投网偏置，
姜熠嘶吼一声，从地面上艰难地翻身而起，手中瞬间凝结出了一杆湛蓝的长矛，狠狠贯穿了那个士兵的身体，
“你们这群恶魔！”
更多的士兵冲了进来，姜熠红着眼睛往前扑了上去，全然不惧他们那些奇怪的武器。
“涣散。”
“重力。”
最前方的两个士兵按下了神力武器的按钮，两种全然不同的神迹就这么被普通人用了出来。
姜熠心神一阵恍惚，思维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盘散沙，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死死压在了地面上，骨骼的挤压让他忍不住痛苦大叫起来。
“乒乒乒！”
锁链不断崩裂，联系斩断，而又重新建立。
重力之神的场域能力，对于这个状态的姜熠来说，对付起来还是太困难了。
杨文天手持神力武器，冷笑着绕开了姜熠，径直朝着顾茗走去，另一只手从腰间拿出了一把手枪。
“给我停下，你听见没有，混蛋，我杀了你！！”
姜熠斜眼死死盯着杨文天，还有跪在地上崩溃失神的顾茗，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
“断我儿子一条胳膊，害他住进精神病院，装干净的贫民窟贱种，去死吧！”
杨文天毫不犹豫对准了顾茗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砰！”
“嗤——”
脑浆飞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姜熠艰难地转头看向天空，只见顾茗身边那些雨滴此刻纷纷连成一线，静止了下来，从远处看去，就仿佛无数根发丝从天空深处坠落而下。
杨文天双目充血，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数十根洞穿自己身体的雨丝，还有沿着它们不断滑落的鲜血。
“记住你的善良，保持你的善良，他们是人性中难得接近完美的情感，”
“但也记住，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获得他人的善意，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原谅。”
顾茗站起身，脑中温柔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让她轻轻抬起了手。
伊修斯之戒的光芒，此刻前所未有闪亮。
“轰——”
“什么声音？”
“地面为什么在颤抖，要地震了吗？！”
周围的士兵看见杨文天一下子被穿成了刺猬，已经有了撤退的想法。
“啊啊啊！”
杨文天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猛踏一步，细密的雨丝瞬间在他身体上留下了恐怖的撕裂伤，
但他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直接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刺向了顾茗的脖子，势要和她同归于尽。
“****，去死吧！”
那一刻，眼神充斥疯狂的他对上了顾茗的双眸。
那是一双如瀚海一般，浸染幽邃碧蓝的眼睛。
“轰！！”
恐怖的水柱撞破地面，冲天而起，像一条巨龙般把杨文天咬上了天空。
那些钢针般的雨丝，就这么一根两根三根，无数根刺入了他全身每一个地方，最终像凌迟一样，把杨文天活生生碎尸万段。
而后，水龙急转而下，带着恐怖的响声涌过了姜熠头顶，十几道惊恐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巷子。
等到姜熠身上的重压消失，人也爬起来的时候，再转身一看，便只剩满地的枪械和骨骼破片。
那些不洁的血肉，早已被水流冲刷殆尽。
“对不起，可是你们真的很该死……”
顾茗声音颤抖，眼角滑下两行眼泪，而后扑进姜熠怀中，抱着他无声痛哭了起来。
后者无言，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尽量不去看那些残骸。
站在小乞丐和杨文天队伍中间的两人，此刻就像立于地狱的交界处。
“姜熠，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不，不是，是他们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
“我怕有一天，万一我也像他们一样为了达成目的，毫不犹豫地对着无辜者开枪，那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姜熠一愣，脑中又想起了在大江区目睹的恐怖海啸。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开口说道：
“放心吧，你不是这样的人，也永远不会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顾茗慢慢停止了抽泣，抬头看着姜熠，眼神中满是脆弱的期待和希冀，问道：
“可我杀，人了……”
“不，你杀敌了。”
顾茗一愣，随即似乎如释重负一般叹了一口悠长的气，
她从姜熠怀中轻轻挣脱，抿了抿嘴，随即擦干了眼泪，声音颤抖，但又坚定地说道：
“对，我杀敌了，他们不配称为人。”
看见顾茗终于在这方面和她自己达成了谅解，姜熠这才放心下来，笑了笑。
他坐在地上，半神之躯缓缓修复着他的身体。
顾茗也和他一起坐在地上，眼中时而迷茫，时而坚定，又时而恐惧。
“喂，你们没事吧？刚刚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王许薇架着薛浩的胳膊从天而降，下意识看向了地面上的巨大坑洞，还有裸露在外的地下水管道。
两人在天空中就看到了冲天而起的巨大水柱，于是很快便确定了姜熠和顾茗的位置。
薛浩眼尖，不小心瞥到了院子里的那一堆残破的小乞丐，差点脸色发白吐出来。穿书吧
他趁王许薇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偷挪到那个房间门口，防止她看到里面的场景。
刚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薛浩决定还是不去想象了。
“你没事吧？”
王许薇蹲在姜熠面前，担心地看着他肩膀处被鲜血浸湿的衣服。
“没事，你们那边顺利吗？”
王许薇看了一眼薛浩，后者虽然脸色还是很差，但看样子还有一战之力。
“暴乱也算解决了，里面果然混进来一个异教的家伙，好像是西界山气象站里捣乱的其中一个。”
薛浩摇了摇头，自从他使用了御令的光环之后，脑袋里就被尖锐的眩晕感填满了。
当然，具体过程他就不和姜熠说了，他自己都还没搞明白什么是富奇亚语呢。
姜熠狐疑地看了薛浩一眼，但在瞥到他肚子上衣服的沾血破洞时，也就明白刚刚他们应该也不轻松。
“好了，我们……稍微休整一下，然后就去大教堂吧，研究院和生物球公司没有后续力量的话，教团应该是可以守住的。”
薛浩点了点头，也靠着那扇破烂不堪的门坐下，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你们说，如果异教的人出现在暴乱现场，那会不会……”
中央大教堂的混战，已经接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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