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踩着上课铃到教室门口，顿了顿悄悄往教室看。
教室里书声朗朗，从后排往前看，补作业的，说小话的，打瞌睡的，一眼扫去，清清楚楚。
四排靠窗的位置空荡荡，顾郁的位置上也没人。
啊，顾大牛肯定迟到了。淼淼想着。
“在看谁呢？”
熟悉嗓音在耳边响起，淼淼吓得猛抬头。
“砰”的闷响，淼淼的脑袋磕到顾郁的下颌。
淼淼痛呼，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下去，抬手捂住脑袋，顾郁也被她这铁头撞得蹙眉。
淼淼脑瓜子嗡嗡的，怒气冲冲瞪着顾郁，却看见顾郁吃痛，下颌被撞红，她也顾不上自己痛不痛了，低声笑起来，“活该！”
顾郁下颌发麻，舌尖抵了下，隐隐作痛。
他垂眸见到淼淼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乐了，“现在硬气了，昨天晚上哭着问可不可以回家的人是谁？”
淼淼鼓了鼓腮帮子，垂着头冲进教室，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把抽屉里最后两本书拿出来，堆在书堆上。
一些无用但是自欺欺人的反抗方式罢了。
*
一中小考出成绩向来高效，昨天下午考完，今天下午班长就从办公室领了成绩单。
心急的学生干脆跟着班长一起去领成绩单，不仅仅提前看到自己的成绩，还帮朋友记了个大概名次。
领成绩单的班长还在楼下，几位男生已经回到班里，大声吆喝，这次的第一名是谁，全校第一名是谁，谁谁谁好流弊之类的。
李濂就属于比较心急的人。
他的成绩看来看去也超不过四百五，但他凭借对学习的一腔热情，每次查成绩都冲在最前面。
淼淼正从窗户往外望，各个班的学生都围着班委查看成绩，她手里的数学练习题被搁在一边，眉心微微拧着，有些担心。
要不说出门前看一下黄历，李濂跨进教室门，人未到，声先到，大声喊：“淼淼，顾郁，你们两个的名次挨在一起的！”
几道八卦的目光投到淼淼身上。
“好巧，你们又是同桌，”李濂露出缺心眼的笑。
淼淼咯噔一下，而顾郁一贯的无所谓，手里转着笔，侧头看了眼淼淼。
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后，淼淼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神情恹恹，趴在桌上，吃饭都没胃口。
冯悦倒是觉得淼淼小题大做了，两人在奶茶店坐着吃冰淇淋，她听着淼淼明显不想和顾郁当同桌，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说不定顾郁蛮想和你当同桌的。”【穿】
【书】
【吧】
“他是为了方便捉弄我。”淼淼哼了哼。
“那也是对你爱的深沉。”
？
淼淼听不下去，啪的一下掀开她额头的薄刘海，指着脑门一团泛着青紫的印记，愤愤道：“顾郁干的好事！”
“……”
冯悦噤声了。
*
继续和顾郁当同桌是必不可能的。
淼淼研究了一下成绩单，李濂好说话，和顾郁的关系也不错，或许可以和李濂换座位。
之前李濂的同桌周子芸，和冯悦说两句就开吵，淼淼偏心偏到外太空，无论谁对谁错，都是坚定的悦悦党，所以她和周子芸也不对付。
现在重新换位置，李濂的新同桌多半是平时沉默寡言的秦玟。
不太熟，但总比跟顾郁当同桌好。
淼淼先去跟吴老师商量换座位的事情，吴老师没啥意见，“如果李濂愿意和你换，那就换。”
物理晚课，老师评讲物理试卷，淼淼认真听了会儿，精力始终不集中，堆积得过高的书完全阻断淼淼和外界的视线交流，她撑着下巴，强迫自己跟着老师的节奏做笔记，避免走神。
终于熬到下课，淼淼仰头寻找李濂的身影，看见他往这边走来，立刻抬起手挥了挥，“哎，李濂……”
李濂嘿了声，相当配合，也高高地抬起手，手指恨不得戳到天花板，声音洪亮，“哎，淼淼！”
“……”
淼淼默默揣回手，尬尴地笑了笑。
“走，兄弟，去厕所。”李濂撞了下始终沉默的顾郁。
顾郁不耐地推开他，“自己去，上个厕所还要我帮你把着？”
李濂只能接受到他想接受的信号，对于顾郁的臭脸向来视而不见，嬉皮笑脸地拽着顾郁的手臂，“没几步路，出去走一圈。天天坐着，屁股会变大。”
虽然李濂在跟顾郁说话，但淼淼觉得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效果。
等李濂那个厕所王将顾郁拽去厕所，淼淼站起来抖抖脚，锤锤手背，捏捏肩膀，冯悦趴在桌子上睡觉，淼淼独自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吹了半分钟的风。
*
李濂擅长长跑和跨栏，但他之前的梦想是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
直到顾郁空降一中，他篮球小王子的称号一去不复返。
跟顾郁打球的每一个珍贵的日子，李濂都深刻认识到自己会被文化生按在地上摩擦得多惨，意识到专攻长跑和跨栏的方向是多么光明。
打不赢，可以加入，和顾郁聊篮球，是李濂学校生活的一大乐趣。
李濂聊着自己最喜欢的球星，神情过于投入，以至于没听见淼淼叫他。
楼梯口传来淼淼稍微提高的声音，顾郁终于停下脚步，对李濂道：“有人找你。”
淼淼站在阶梯上，冲李濂招招手，“过来。”
做贼似的。
李濂疑惑地摸摸脑袋，跟着淼淼到楼梯拐角。
声控灯应声而亮，淼淼开门见山，“我想和你换座位，你去跟顾郁当同桌。”Μ.chuanyue1.℃ōＭ
“……啊，哦，好。”
“……”
“先别告诉顾郁。”
李濂点点头。
“行，没啥事了。”
秋季的晚风钻进衣领，淼淼打了个喷嚏，她搓搓鼻子，拢紧校服外套，从楼梯上下去，顾郁还靠在走廊护栏边等着。
淼淼暗自腹诽，不知道顾郁什么时候如此有耐心了，居然还会等李濂。
少年还穿着单薄的夏季校服，夜风灌进衣角，拉扯着衣摆掀起一个幅度，露出腹部的一截腹肌，风的角度变换，忽地迎面而来，校服贴在身体，勾勒出少年趋于成熟的健硕体魄。
护栏外，操场覆着橘黄色的光，升旗台上的红旗随风摇曳，边缘浓墨的绿绵延，天空被教学楼建筑切割成不均匀的几份。
他的视线从虚空的某个点聚拢，慢吞吞挪动，无声地注视着淼淼。
头顶的一束光直直打在他的脸上，少年的下眼睑投下一片纤细的阴影，他眨了眨眼睛，阴影也跟着忽短忽长。
淼淼第一次发现。
原来顾郁的睫毛还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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