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一声刺耳尖锐的声响传来,沙发前的玻璃茶几被白彻一脚踹开,上面的小玩意儿全都东倒西歪,茶几上摆着的花瓶飞了出去砸在墙上“砰”的一声碎成了渣,原本娇艳的玫瑰混合着玻璃的碎片散乱地落在地上,如同他的心,碎成一片片。

  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他迅速地站了起来,连看都不敢看白彻现在的神情,他垂着脑袋轻声说:“我......我走了。”

  “凌晚浔。”白彻的声音冰冷刺骨,他看着凌晚浔僵硬的背脊眯了眯眼,幽声道:“你别后悔,你今天走出去就别想再回来。”

  小小的拳头垂在腿边,手心传来一片温热,他知道是自己的指甲已经掐破了手心,洁白的牙齿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他尝到了血液苦涩的味道,他不在乎自残,只有让钻心的疼痛直达大脑才能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甚至快到几乎要跑起来,一直走到门前深吸口气带着鲜血的手碰触到冰凉的门把这刺骨的温度就像他此刻的血液一样几乎要将他全身都冰冻住,冰冷又绝望。

  用力地闭上眼,手指的动作好像都放慢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扇门打开狼狈地逃出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Μ.chuanyue1.℃ōM

  踏出这个房门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不容自己反悔的迅速关上了门,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隔着一扇门他听到重物砸落在门上的声音,咬牙进了电梯乏力地靠在墙上,心脏传来一阵阵麻痹的痛感让他弯下腰揪着胸口的衣服,这疼痛使得他站也站不起来。

  不知道蹲在地上多久了,直到电梯里响起一道迟疑的声音:“先生,你怎么了?生病了吗?需要帮助吗?”

  物业的管理员通过监控发现他一直蹲在电梯里感觉不对劲才用通讯设备询问。

  凌晚浔身子一僵,他摇了摇头慢慢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进来后并没有按按钮,所以电梯也一直没动停在原地,伸出发颤的手指按下按钮后电梯才开始运作。

  他是跑着离开了这个小区,一直到出了小区大门他才弯着腰双手撑在大腿上不住地喘气,等到顺了气才举步离开这里。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夜晚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路过街边的小酒吧他很想走进去喝个烂醉,可是挣扎过后还是垂着脑袋离开。

  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像不过一瞬间全世界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直到他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小公园想也没想的就走进去找了张长椅坐下吹冷风,一直坐到深夜他才离开。

  和白彻吵架后混混沌沌地过了半个月,他每天都躲在天御里没有出门,也不敢回凌家,他没有自信能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这期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画图,只有沉浸在设计里才能获得短暂的解脱,才能忘记那些糟心的事情,不过半个来月的时间他愣是画满了一整本的设计稿。

  捧着沉甸甸的本子翻着,越看越皱眉,这本设计稿里面根本没有一张是能用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不带感情设计出来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

  他没有丝毫犹豫把手上的设计稿统统撕了个粉碎,漫天的纸屑飘散在空气里仿佛下了一场雪,一阵头晕目眩他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书房里一片狼藉,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崩溃地放任自己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哭泣的声音由小渐大,他发了疯似地扫着那些残破的废纸。

  “啊,啊啊......”他克制不住地嘶吼,想把憋在心里的那些闷气全发泄出来。

  哭了不知道多久抽泣声才渐渐转小,瘦弱的人趴在地上一抽一抽地抖着身子,嘴里嘟嘟囔囔着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的话。

  他像游魂似的回到房间,也不开灯,就在黑暗中摩挲到了床边,靠着床沿缓缓坐到地上,纤细的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瘦小的身子,那双失去光彩的双眸也隐在了黑暗里。

  一整夜就这么缩在床边一动不动,一直曲着的双腿又酸又麻,可他好像全无感觉一般呆坐在原地,房间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被黑暗笼罩,甚至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吃不喝也不睡,到底坐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最终究竟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也没有感觉,对于他来说能失去知觉未尝不是好事。

  再次睁开眼依旧身处黑暗中,撑着床慢慢地爬了起来,他终于踏出了房门。

  丢在客厅的手机早就没了电,怕家里担心他给手机充上电后才起身去了厨房,冰箱里原本新鲜的蔬菜已经发黄被他一口气全丢到垃圾桶里,他饿到双眼发昏,空荡荡的胃里火烧一般地疼,可是他却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勉强找了袋饼干就着没什么滋味的矿泉水填了肚子。

  手机充上电开了机他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躲了将近三天,不过无所谓,反正人也没死。

  电话里弹出好多条信息,他给元亦兰回了电话,只说自己这几天忙着赶作业手机没电了也没发现,在元亦兰不满的抱怨里敷衍了过去。

  楚芹也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不少信息,主要是告知他之前活动大受好评学校想将他们的作品放在展厅继续展览,让他把参赛的服装带来。

  挑拣了一些信息回复之后他才起身去了浴室洗漱。

  恍惚地看着镜子里憔悴得不成人形的自己,凹陷的脸颊,乌青的黑眼圈,消瘦的身体,不修边幅的样子,他甚至怀疑镜子里照出来的人根本不是他。

  忍不住抬起手去触碰镜子里的人像,他忽然笑起来,这样糟糕的人哪里配得到别人的喜爱?他凭什么?

  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讨厌,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喜欢这样的他?

  黯然地垂下眼眸他不敢再去看镜子里的倒影,那个人像仿佛有生命一般正在嘲笑他,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嘲笑他的自作多情,更嘲笑他的愚蠢无知。

  勉强把自己打理好他回到书房想找出那套衣服,一打开门入眼的是遍地的纸屑,满地的苍凉,他惊慌地瞪大了眼,仿佛被烫到一般“砰”的一声就把门摔上,将那一室狼藉关在里面。

  仓惶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拉着门把,后背抵在门上急促地喘着气,眼里全是惊慌失措,仿佛门后有着洪水猛兽。

  关在门后的全是他失败的证据,是他不愿面对的事实,犹如毒蛇一般缠缚着他,脑海里浮现无数道声音,每一道都在诉说着他有多无能多没用,放开抓着门把的双手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心跳的频率快要超出他的负荷,慌张害怕的情绪全面涌上来,连手脚都开始发凉。

  不敢再踏足那间凌乱不堪的书房,他跑到客厅倒了杯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等到身体渐渐回暖他抖着手给定期来打扫卫生的阿姨打了电话,和对方说好现在就过来打扫后他稍稍松了口气。

  僵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一直等到保洁阿姨来了他才缓过神来。

  拜托阿姨先打扫书房后他就躲进卧室发呆,阿姨一走进书房就被满室的凌乱吓了一跳,疑狐地看了眼紧闭的卧室后才进去收拾。

  她不是凌家的佣人,但从凌晚浔拿到这套公寓起一直都是请她负责打扫的,他自己平时都会做些简单的清洁,所以阿姨一个月只来两次做个全方面的扫除,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凌乱过,凌晚浔性格好出手也大方这么久下来阿姨对这个孩子很有好感,这会儿不免有些担心。

  等她收拾好书房后才去敲卧室的门:“小凌,书房我打扫好了。”

  等了一会儿门被拉开一个小缝隙,凌晚浔躲在门后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确认:“都整理好了?”

  “整好了。”阿姨看着他欲言又止道:“小凌啊,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看,生病了吗?要不要阿姨帮你去买点药?”

  凌晚浔摇摇了头从门后钻出来:“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睡眠不足。”

  “那就好那就好。”阿姨连连点头,“那这样我看我先打扫其它地方好了,你多睡会儿,我最后再来打扫卧室。”

  “不用了。”凌晚浔喊住她,“阿姨,你打扫书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的袋子?麻烦帮我拿过来好吗。”

  “袋子?”阿姨想了下道:“好像没有看到,你等等我去瞅瞅啊。”

  阿姨转身又回了书房,四处找了找并没有发现他说的袋子才出来:“小凌啊,我找了,没有看到什么袋子,你是不是记错地儿了?”

  “没有?”凌晚浔困惑地眨眨眼,“那阿姨你继续吧,我自己找找。”

  “好勒。”

  他走到书房前站立,手指搭在门把上心里却在犹豫,他不停地劝慰自己阿姨已经打扫过了,不会看到那凌乱不堪的景象,所以不用害怕。

  深吸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才闭着眼缓慢地推开了门,门打开了好一会他都没睁开眼,暗恨自己没出息,纠结了好半天心一横猛地睁开双眼。

  入眼的书房已经被打扫的十分干净,原本东倒西歪的东西都物归原位了,他抚上自己的心口企图安抚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等到心跳的速度渐渐平稳后他才踏步走进书房。www.chuanyue1.com

  在书房到处都找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装着衣服的袋子,他不死心的又到处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忽然想起来那天他从南艺出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带着,那东西就被他落在了南艺。

  这一下他整个人都恍惚了,在南艺?在,白彻那?

  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地窜进脑内让眼前一黑几乎要站不稳,慌乱中伸手扶着墙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头疼地扶着额,脑子里一抽一抽的疼让他忍不住想吐,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脚步仓惶地往厕所跑去,抱着马桶不住地干呕。

  这几天本就没有吃东西这会儿他除了黄疸水其他什么也吐不出来,一张苍白的脸涨得发红,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他只能不断地吞咽口水来止住恶心的感觉。

  吐完之后虚脱地坐在地上,脑袋无力地靠着墙,稍稍平静后才爬起来打开水龙头漱口,冰凉的液体带走嘴里酸涩的味道人才舒服一点。

  回到卧室瞧见阿姨正在替换床单,他打开衣柜找了套干净的衣服,“阿姨,我要出门一趟,你一会打扫完了帮我关好门。”

  “诶,好。”阿姨见他脸色很差不忍道:“小凌啊,你脸色太难看了,还是去医院瞧瞧吧,生病了可拖不得啊。”

  “好,谢谢阿姨,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换好衣服拿起钥匙出了门,坐在车上时他还在纠结,按理说白彻现在应该不会在南艺,毕竟他本来就很少回去,他回去拿个东西马上就走应该没有关系。

  车子在南艺门口停下的时候他还在踌躇,一点儿也不想下车,还是司机等了好久忍不住开口提醒:“小伙子,到了啊。”

  “啊,好。”付过车费磨磨蹭蹭地下了车。

  再到南艺仿佛有种隔世的错觉,上一次回来这里他还是满心欢喜而这次却是身不由己。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再踏足这个地方,勾起嘴角自嘲一笑,他快步朝着白彻公寓的大楼走去,一秒都不想耽搁。

  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伸手进口袋捏着钥匙,他其实很害怕,害怕一打开门会看到他现在不想面对的人。

  钥匙在手指尖翻转了好几回才慢悠悠地拿出来,他看着拿着钥匙的那只手在不停颤抖连忙用另一只手握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闭着眼一鼓作气的将钥匙插进去轻轻一转,门打开了。

  他低着头正在换室内拖鞋,突然一道声音吓得他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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