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烧火棍烂头活过来了
大卦佬牛屎饼饼惦记着狐狸精白皮猪娘。
虽然在他的人生辞典里以船裁缝家的鲜花娘子最闪光,可那只能是悬崖上的鲜果,可望不可及的。
只有狐狸精白皮猪娘在于他的生命中曾经伸手可及。
说到当时大卦佬牛屎饼饼被姚眼镜的官差抓获归案,像一头猪一条狗一样关进了衙门的牢房。
外人以为,这不要命的一定是饿得皮包骨头等着官差的鬼头大刀砍脑壳,让石桥人看到一曲好戏。
没成想,他狗日下的在衙门的牢房里并没有受多少罪,倒是将息调养了些日子。
全石桥的人都等待着,看他被官差们的鬼头大刀剁掉脑壳,他却在人们的这种期待中被人劫了牢。
姚眼镜得到一些金银玉镯之类,这是没有走漏风声的。而牛屎南瓜被劫牢的事情,自然是纸包不住火,让石桥人传为美谈。
牛屎饼饼这样的家伙,无家可归,总得有个去处。
牛屎饼饼才被哥们兄弟劫出牢房时,胆小如鼠,不敢任性到石桥来,连金盆山也不敢露面,怕的是官差们再一次逮捕着了他,那时候就没有人可以为他卖命献身了。
老铁匠刘大锤子的手艺,加上他那五大三粗老娘们的一泡闷骚尿水淬火,把那鬼头大刀打得风快,哪个的硬脖子经得起鬼头大刀一阵砍一阵剁?
牛屎饼饼一定是逃之夭夭。
牛屎饼饼在外地靠着打大仗勉强讨了些生活,过了些混账日子,竟然胆子大了起来,有点想回到石桥来。
石桥这边有他的哥们兄弟,他是个重义气讲仁义的牛屎南瓜。
他记起自己上次是设法让老兄弟红皮老鼠捡了回便宜,算是他对这位难兄难弟的一次报答。
可那便宜是捡了另外一个兄弟烧火棍烂头的。
发生那晚上的事情后,烧火棍烂头失踪了,红皮老鼠却被衙门的官差给逮捕进了牢房,只等着衙门刽子手的鬼头大刀剁他的狗脑壳呢。
牛屎饼饼悔怨自己的不仁不义,穷苦人报恩无门,只有这些下三滥的手法,到头来只会害苦了自己的恩人。
牛屎饼并不敢明目张胆回到石桥来,就选择在深更半夜里往石桥赶。
因为怕被人撞见的缘故,他赶路总是在下半夜,这正好是鸡鸣狗盗之辈的正常生活。
牛屎南瓜本是打算先去红皮老鼠家的,听说他虽然在衙门里呆下了不少与自己一样的日子,却像自己一样,被姚眼镜当肥猪调养了一番,说不完的感恩戴德。
可老朋友的耕牛被姚眼镜派遣的官差给卖掉了,得了些银两,肥了姚眼镜的腰包。ωWW.chuanyue1.coΜ
那狗日的血盆大口,没有个满足,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这就让他对姚眼镜不再像死猪一样的感恩戴德了。
黑漆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姚眼镜是把送进来的囚犯当肥猪喂的,他不会做亏本生意,总是要变着法子从你身上捞,他不怕缴了你的棺材本!
红皮老鼠的棺材本就是那头老耕牛。
这样说来,他可是把老朋友红皮老鼠给害惨了。
红皮老鼠跟烧火棍烂头都住在烂茅屋。
牛屎饼饼去红皮老鼠家那破败茅屋的话,先得路过烧火棍烂头这破烂屋子。
夜深人静,应该是月末,下弦月像一块啃剩下的饼子,挂在天庭上招人眼馋,却始终掉不下来。
烧火棍的屋子还不如普通人家一个牛棚,更不用跟富裕家庭作比较了。
牛屎饼饼从那烂茅棚的后门摸索着进了屋。
烧火棍烂头的家门是不用落锁的,他也买不起铜制的年尾锁。
自从那晚上上了弥勒佛的大肚皮,从大肚皮上滚回来以后,烂头一直没有出过屋,也没有人进过他的烂茅棚。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世事更替,常理不会改变。
牛屎南瓜蹑手蹑脚进了屋,轻声喊叫着徒弟的名字。
虽然自称他的师父,也受过他的跪拜,却没有受他的礼物。
烧火棍再三恳求,他才应诺当他的师傅。
拜师的礼物是要成倍补偿的,这个他们已经约定。
牛屎饼不在乎他的礼仪,他得趁机从烧火棍身上捞一把。
这饥荒年月,谁不指望着从别人身上吸血呢。
牛屎饼饼一点也不感觉到愧疚,他倒觉得今天自己是一个债主,于是趾高气扬。
他生来只是被人逼迫着还债,却从来没有逼迫过别人还债。
这回烧火棍日子不会好过了,欠债的人能过上好日子吗?
牛屎饼饼蹲在门口,不敢擅自往里闯,因为里面一团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胡思乱想了这么一会儿,眯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好像觉得里面亮堂了些。
他再叫了声烧火棍。
还是没有人吱声,这狗日的睡得死,这夜深人静的,他能够跑到哪里去?穿书吧
鬼也不会相信,他另外拜了师傅,跟着外面做一场剥鬼皮的生意!
牛屎饼饼继续往里面走,他料想这家伙一定是在睡梦里进了狐狸精的怀抱。
他对白皮猪娘垂涎欲滴。
这都是源于他在烧火棍面前吹牛,大谈对于狐狸精白皮猪娘的种种体会。
这些体会,只有极少的部分属于他的亲身体验,大多的是出自他的凭空想象,或者随意捏造。
可烧火棍老头却全都把它们当真,这个傻瓜!
牛屎饼饼进到了里屋,月光正好从破败不堪的窗户照射进这烂茅屋。
借着月色,牛屎饼饼隐隐约约看到烧火棍烂头的破床上躺着个人,必是烧火棍本人无疑。
牛屎饼饼走上前,摇晃了几下这苦难兄弟。
烧火棍没有动静,像一具僵尸。
牛屎饼饼伸手去摸索他,他摸索到了一具僵尸,烧火棍一身冰凉。
牛屎饼饼毕竟常年给死人洗抹穿衣,练就了胆子,就伸出手指往烧火棍的鼻子上探索。
这僵尸果然没有了气息。
牛屎饼饼一阵惊慌,心吊了起来,半晌没有出气。
“这苦难兄弟什么时候摊了尸,可是了得!”
牛屎饼饼一时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什么世道,穷苦人死了许多日子,就摊在这破烂茅草屋子里!”
牛屎饼饼生出来几分害怕,谁知道烧火棍是怎么死的,他若是死于非命,应该如何是好呀?
自己才从衙门的牢房里出来,怎么又遇到这般烂事!
要不是那些哥们兄弟慷慨,收集了剥鬼皮的收获,献给姚眼镜作孝敬,他牛屎饼饼的脑壳早就被鬼头大刀剁掉三回了!
这样想来,牛屎饼饼就有了后怕,他后悔这个时候赶来石桥,才逃出衙门牢房,这又自投罗网,找死!
只怕脱不了干系!
牛屎饼饼心慌意乱,跪倒在烧火棍的床前轻声嚎哭起来。
“我的个兄弟呀,你什么时候死了,也不早点告诉我呀,你这是让我又撞着鬼墙了呀,官府若是查下来,不会以为是我对你谋财害命吧?”
烧火棍依然故我地躺着,沉浸在他跟白皮猪娘的幸福时光里不肯醒来。
活人要是到了这样的境界,那是多么的幸福啊!
牛屎饼饼只能抑止住哭声,倒不是怕自己的随意会惊动日月,而是担心烧火棍的邻居听到了他的响动,谁往官府里通风报信,他就死定了。
牛屎饼饼发泄了一阵感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起身,再一次近到好身边,伸手去抚摸他的身体。
这回,牛屎饼饼可不止吓一大跳那么简单。
因为他摸索到了包裹着烧火棍身体的体毛。
就是他身上的一层毛衣。
牛屎饼就像在大肚皮上挖掘丁家三老爷的新坟一样,一时间汗毛竖立,跪倒在地。
这个收敛尸体经验丰富的大卦佬,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情形,敢情是什么魔鬼在作怪?
“我的个好,你变成了鬼也不能吓死你老哥呀?”
牛屎饼饼嘴巴里胡乱念叨起来,心脏从胸腔里坠落肚子里,又在肚子里胡蹦乱跳,天翻地覆。
烧火棍烂头依然故我作着美梦,仿佛是要看这师傅的一场笑话。
牛屎饼饼全身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尿了一泡。
这回他没有闻到什么尿臊味道,惊惧让他顿时丧失了人的本能。
当然,他湿了一裤裆。
牛屎饼饼记不清自己怎样从烧火棍烂头家里逃跑出来,又怎样逃奔到了老朋友红皮老鼠的茅草棚里。
此时已经是鸡叫二遍近三遍的时辰,石桥地界只有鬼在活动,人都沉没于一枕黄梁之中。
红皮老鼠被牛屎饼饼给吓了一大跳,若不是他起身小解,神智稍有清醒,一定会被牛屎饼饼在这天快要亮的时候突然出现,吓跑自己的三魂七魄。
红皮老鼠在衙门的牢房里呆了些日子,虽然只是让姚眼镜当肥猪养着,却也被鬼头大刀给吓破了胆,自打从衙门的牢房里脱身以后,更是如从前一样胆小如鼠。
他一直惦记着牛屎饼饼的好,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牛屎饼饼在丁家三老爷要安葬的那些天,向他透露了一个绝对秘密的好消息,他一大早爬上弥勒佛的大肚皮,捡了一个大便宜,这可是他发家致富的头一份呀。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可就是这一份横财,让他生生的让衙门给逮捕进去,关了牢房,被鬼头大刀吓得全身颤抖,牙齿打战。
在牢房里他最惦记着自己的老耕牛,那才是他真正的身家性命。
若不是竹板公鸡帮着他招呼那老耕牛,他一头碰死在石桥上,也不会心安理得地让官差的鬼头大刀押到衙门里来,当什么肥猪养着。
人在囚牢里当肥猪养着,老耕牛却被姚眼镜给卖了个大价钱,变成了银元装进他的无底洞腰包。
人被放出来了,可他怎么活下去呀。
红皮老鼠认定牛屎饼饼设定了圈套,挖了个深坑,埋伏了个陷阱,生生要置他于死地呀。
这样一来,在红皮老鼠的心里,牛屎饼饼一定是他前生今世的仇人。
可红皮老鼠毕竟是善良之辈,他一辈子过得如此凄苦,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的祖宗,也不羡慕别人的幸福生活,只是认可自己的苦难命运。
有人肯帮他一把,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都是一份恩情。
他心里这么痛恨过牛屎饼饼几次以后,倒是没有忘记他对于自己的关爱。
于是,红皮老鼠还是热情接待了自己的朋友。
红皮老鼠认清是牛屎饼饼突然来到自己的茅草屋,先是惊惧,因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接着呢,红皮老鼠有一点惊喜,因为这个难兄难弟还活着,没有被官差的鬼头大刀剁掉脑壳。
他听人说起过,牛屎饼饼被一帮哥们兄弟劫出牢房的事情,开始他是抱怀疑态度的。
一个打大卦的,进了衙门,姚眼镜还能把你当肥猪养着?就算是当个替死鬼,也可以向上司讨得几分赏钱。
大家伙都认定他必死无疑,都等着到河滩上看官差的鬼头大刀怎么样生生地剁掉他的脑壳呢。
可这苦难兄弟命大,竟然逃出了魔掌,捡回了一条狗命。
红皮老鼠是从内心里为他高兴的。
虽然他对于被牛屎饼饼的所谓好意,陷进了衙门的牢房,一直耿耿于怀,深恶痛绝。
牛屎饼饼夜深人静的时候到他这里来投宿,可不止一次两回,这阵子一身屎尿一身臭不忍闻的样子,倒是把他给吓坏了。
要命的是,牛屎饼饼这会儿成了个哑巴,他因为惊惧而说不出话来。
他先是一把抱住红皮老鼠不放,放声嚎哭。
红皮老鼠怕他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就狠着力气用拳头砸他的前胸后背,试图制止他的放肆。
牛屎饼饼像找到了依靠,发泄了一阵惊惧后,终于有了片刻的冷静,他不再嘶嚎,却还是死死抱住老朋友不放手,似乎有什么厉鬼要来捕捉他的灵魂。
这让红皮老鼠云里雾里。
如此地折腾了半个时辰,牛屎饼饼才安稳下来。
可是,这会儿他说不出话了,只是拉扯着红皮老鼠,对着刚才烧火棍家的方向,指指点点。
再三的猜测,红皮老鼠还是没有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看来,这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是正常人说哑语。
红皮老鼠终于猜测到牛屎饼饼指点的是烧火棍烂头,就直接询问他:
“你是说那穷鬼吧?你从那里来的?”
牛屎饼饼的脑壳像捣大蒜一样点个不停,喉咙里挤出来一串叫声:
“毛—衣—”
红皮老鼠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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