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官差乙立了大功
红皮老鼠交待出来的这些情节是姚眼镜亲自拷问出来的。
他手下的这几个官差没有一个让他中意的，办事总是鲁莽，不能他如意，甚至老是坏了他的大事。
不过话又要说回来，若都是一些精明的家伙，他姚眼镜这样一个老书生，满肚子只装着孔老夫子之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怎么能够支使得了他们。
现在的话来说，自己的智力不乍的，怎么去支使一群自作聪明的家伙。
权贵负担是必然是走狗。
姚眼镜是怕官差们把红皮老鼠给活活打死。
这一帮没有用的东西，对进了衙门的人，只会施以刑法，上手就要过瘾，哪里会管囚犯的死活。
不读书不知道礼数，做事要那么简单，还要他知县大人做什么？
这人世间，靠着脑壳吃饭的人，顿顿吃饱；靠着体力吃饭的，顿顿挨饿。
而种出粮食来的，绝对只会是红皮老鼠那样的傻瓜。
那一竹篾背篓的铁器，自然出自老铁匠刘大锤子的手艺，他本可以直接让官差甲把那个老铁匠抓进衙门牢房的，可理智告诉他，刘大锤子这条线不能断，它可是根金链条。
于是，他只是派了官差甲到铁匠铺打探了一番，就不再理会，权当南丰山发生的事情跟他刘大锤子没有任何关系。
姚眼镜让官差丁把红皮老鼠提到大堂，就不再让官差们插手红到老鼠的事儿了，他得跟红皮老鼠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红皮老鼠就对姚眼镜说了实话。
他怕红皮老鼠经不起官差们一顿好打。
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只会对犯人动粗，好像动粗就能够生财似的。
红皮老鼠交待出来牛屎饼饼的线索，他就获得丰收。
官差乙用不着跟踪牛屎饼饼，这家伙死往红事白事上凑合，为的是讨一口饭吃，讨一个红包。
得到金盆山李家老太太做丧事的消息，官差乙揪准时机寻找过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大卦佬。
官差乙还算有脑子的，或者说他那竹脑壳没有朽，倒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像一个凑热闹的人一样，挤在一堆乡亲中间，看到大卦佬哭丧。
大卦佬哭丧的水平可是一流的，十乡八里，没有谁能够比得上他。
官差乙得在金盆山呆几天，算是看了几天办丧事的热闹，没想到，他一晚果然就出事了。
李家老太太下葬的那几天，牛屎饼饼没有离开过金盆山。
官差乙是受命探案的，他到金盆山是要跟踪这几个打大卦的，姚眼镜想从大卦佬身上找点线索。
官差乙在远亲家里借宿，那远亲家距离那办丧事的李家老太太不太远，恰好在从石桥那边下到金盆山来的一望坡上，一望坡是进出金盆山的必经之路。
官差乙昼伏夜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李家老太太下葬了，大卦佬牛屎饼饼还逗留在金盆山没有走。
牛屎饼饼吃一顿好的能够顶三五日不饥饿，他随意找到哪家的杂屋牛栏就可以安稳睡觉。
或许是他在等待着李老太太家看新坟时再讨个小红包，至少挣得一点祭祀鬼神后丢下的吃食。
这样的机会在平常的年月里就很少，何况是灾荒年月呢。
不过，官差乙凭着自己的直觉，认定这段日子会有什么苗头在金盆山出现。
基于这点感觉，官差乙在李家老太太下葬后，就会在下半夜蹲守到了新坟地，准备跟那些个盗墓贼来个正面接触。
果然，李老太太下葬后的第几个晚上，一个好的机会向着他迎面而来。
说到安葬李老太太的风水宝地，就得把金盆山说道一下。
从南丰山翻过来，几线山脉相连，形成一个连绵不绝的盆形地貌，缓和或者陡峭的山坡像大盆的边沿，夹在山坡中间的平地如盆底。
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天地自然相濡以沫，这里就成了天赐的富饶之地，地名叫金盆山。夶风小说
风水师罗锅斋公家就在金盆山。
罗锅斋公给李家看了个黄道吉日，李家老太太在十二日的午时下葬。
十二日再过三日，就是十五日，十五之夜为月圆之夜。
李家老太太被剥鬼皮就发生在月圆之夜。
接二连三的昼伏夜出，官差乙有些体力不支。
要知道，他平时在衙门里可是享受清福的。
衙门里当差再怎么清汤寡水，也有沾到油星子的时候。
衙门里当差再苦再累，也比耕田种地轻松一些。
看道场听孝歌虽然好玩又懒散，却也是煎熬人的活。
姚眼镜给他布置这活儿的时候，那几个哥们兄弟少不得眼红，以为他给知县大老爷行了什么好处，获得这么一项肥差。
官差乙也暗自兴奋，以为捡到一个大便宜，逍遥自在些日子，到丧家蹭得些吃喝，给肚子里添些油水。
但这些日子他老实劳神费力，找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回去怎么向知县大老爷交差？必定落得哥们兄弟笑话。
他似乎从大卦佬牛屎饼饼在李家老太太丧事的这些天表现中，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虽然，他找不出充足的理由去怀疑大卦佬。
有时候，人要做什么事情，成功与否，做还是不做，就是凭着这样的一份感觉。
这样，官差乙就多出来几分勤奋。
一般来说，官差乙是子时出门，在新坟地里蹲守到辰时。
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阎王老子藏地府，玉帝老子也在睡大觉。
那坟地里的鬼怪在上半夜折腾了个疲倦，下半夜困顿得很，只要不惊动自己，懒得理睬左邻右舍的风吹草动。
这可是所有盗墓贼猖狂的时光。
这次，官差乙出门比前两夜晚了一个时辰，在丑时要值星的那阵才往坟地里走。
鸡鸣狗盗。
公鸡打鸣，互相呼应，仿佛天地之间的世界就是鸡的世界，尽管这时光并非它们值星，玉帝给十二生肖排位的时候把它们排在天快要煞黑的那一个时段。
那个时段，鸡们野了一个大白天，精疲力竭，由公鸡带领着进笼子。
不然的话，它们的眼睛迷糊了，看不清前面的东西，也就辨别不准确回家的方向。
回不了家，鸡也就成了野鸡。
到下半夜开始，公鸡会隔一个时辰打一次鸣，或许也是自然界的动物对于各自领地的宣誓。
要不然，为什么这边的公鸡打鸣，那边的公鸡跟着打鸣，另外好多处的公鸡也跟着打鸣。
如果不是被关在笼子里出不来的缘故，公鸡们必定会激越起一场面对面的恶斗。
那阵势，每个公鸡都会表现为公鸡中的战斗机，一定是一剧好戏。
奇怪的是，在大白天，这样的场面几乎很少。
这可能是造物主的造化吧，公鸡们在大白天各引领着自己一个大家庭，三妻四妾加上子子孙孙的，其乐融融，哪有空闲去操心外人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狗东西多是夜不收，一到晚间就性子大发，出了家门，或者伙伴，或者单兵独将，合着去打一场群架好玩。要不就是闻着味道寻找情侣，如此这般苟且一番，快活得哇啦哇啦像鬼叫。
官差乙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在山坡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往新坟地走。
月亮在空中照着他走路，让他能够大休看清楚前面的树木和挡在路中间的石块，以及往深处走的路径。
银光洒在曲折的山路上，也洒在树叶上，天空万里无云，天幕深蓝深蓝的好看。
野兔子在草窝里睡得正香，被他沉闷的脚步声给惊动，惊惶失措中从山道的这边跳跃过来，以为自己错了方向，竟然原路折回，跳跃着往林子里乱窜。
官差乙背着鬼头大刀，刀面同月光一碰撞，闪亮闪亮。
这给官差乙壮了胆，他历来就靠这把鬼头大刀壮胆。
师傅告诉过他，所有的魔鬼都怕铁，只要有鬼头大刀在身，走夜路，守坟地，新鬼老鬼，哪怕是无常，也会闻风丧胆，没有敢近身的。
听到了乌鸦的叫声，坟地就在眼前。
远山和近边的树木都黑越越的。
官差乙随身带有打火石，他的白铜烟壶有一段特别的来历，这里按下不讲。
离坟地只有三五丈远了，路边有一块石头，桌面大小，相对平整，可三两个人坐着歇息。
这可供打柴挑担的人休息，也可供走亲戚的人路过时坐一坐擦一擦汗水，自言自语阳世间的公平与不公平。
这石头是一座巨石冒出地面的极少部分，它的正面酝酿有一股纯香的清泉，汩汩流淌。
歇息的人坐在石板上，正面泉水潺潺，声声入耳。
歇息的人往山路的坡下走七八步，就是那泉眼所在。
无论劳动与休闲，渴饮山泉都应该算得一份享受。
山风吹拂，层林呼啸，此起彼伏，此伏彼起，龙吟虎啸，如泣如诉。
这泉眼泽福之地，什么时候被李大家族堪为吉地，说得出多少来历。
果然，这李大家族也如南丰山的丁家一样，百年来风生水起，绵绵不绝，成为金盆山的富裕家庭，让周围百十里羡慕不已。
官差乙就在这儿歇息一会吧，对于眼下的他来说，这块石板就是风水宝地。
这些个深更半夜，官差乙都喜欢在这里抽袋旱烟，吞云吐雾的，烟火浓烈的，煞煞鬼气，壮壮胆子。
鬼头大刀从背上放下来，搁到石板上，发出叮当一声响亮。
这玩意儿长锈了，好长时间没有见血。
鬼头大刀长期不沾人的热血，那就不再是鬼头大刀，只是一把戏子玩耍的纸刀竹刀木刀皮刀，连鬼都哄不住的。
官差乙没打算下坡去喝水，他一点都不渴，出门时灌了一壶凉茶，对付一两个时辰没有问题。
就在官差乙抽烟的时候，他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是新坟那边传递过来的。
没错，应该就在李家老太太安葬新坟的地方。
官差乙心里一惊，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冷战。
他以探案人的警觉，快捷地闪身到林子里，慌乱间差点捺下他的鬼头大刀。
赶紧的，赶紧的熄了烟火。
轻轻地，轻轻地寻过去。
听到新坟地里有填筑新土的声音。
杉木树杠子填筑黄土的声音沉闷，一下一下的，节奏分明，锄头扒拉新土时，铁器跟夹杂在黄土里的石子碰撞着，时不时发出的声音就清脆。
再走近些，有人咳嗽了一声。
听见牛屎饼饼说话：
“让你到石板泉眼那儿放风，却跑到这里来，就怕少了你一份，下次谁会带你发这横财！”
“我一直呆那儿，哪有鬼花子过来，你以为当官差的不是人，一个人在坟地里守，不怕鬼把他生吞活剥了！”
回答的人小心谨慎，声音很低，官差乙没听完整，幸亏有一阵风从那边吹过来，帮助了他一把。
“把新土堆好，再筑牢实一些，不能露出痕迹，···要不然，要不然···我们都得当砍脑壳鬼！”穿书吧
牛屎饼饼的嗓音比较尖细。
“你再放狗屁，我把你活活给埋进去，给李老太太当孙子！”
只有干活儿的声音，风声，还有干活的人喘气的声音。
“谁个胆大包天的先走了一步？那官差一直盯着的呀，难道大白天会有人敢干这个勾当？···“
这是牛屎南瓜的声音，还是那么清爽。
”那些金器什么的哪里去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别啰嗦了好不好，再放屁真把你埋回到坟墓里去！”
官差乙胸腔里咕咚咕咚响，心脏快要跳到喉咙口了。
他右手握紧了鬼头大刀，慢慢向新坟地移过去。
活儿干到了接近尾声，有人在折叠绸布，有人在筑牢新土，有人用松枝往坟墓上扫。
官差乙沉住气，向他们越逼越近。
活儿干完了，大家都围到那两个折叠绸布人的身边。
“一人一段，为主的两份，这样合情合理！”
“你们是猪？你拿了这绸布卖给阎王老子？”
“老子自己做衣裳穿，穷了一世！”
“穿你个鬼头！这鬼被送裁缝铺，自投罗网！”
“老子百年之后当寿被，当一世穷鬼，穿得体面一些见阎王！”
“死猪！交给裁缝····”
官差乙已经冲过来，大吼一声：
“死鬼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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