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安师公自有主张
虽然在那不知名的溪河的过水坝上差点儿翻船,也耽误了不止半个时辰,因为沿途是大路且较为平坦的好处,安师公率领这赶尸队伍还是按照先前的预计,在天亮前赶到了目的地。
至于独臂胡代诏和他的弟兄,安师公的这些徒子徒孙,本来有备而来,死活要跟着安师公一路完成这项赶尸的业务,也好学得一点知识,得到一点见识。
安师公坚决拒绝了他们。
虽然是独臂胡代诏那黑脸兄弟几个在关键时刻帮着华篾片几个把亡灵安稳地扛过了过水坝,而且独臂胡代诏还跳入溪河之中,有救道木师的见义勇为,安师公却不予认可。
安师公不乐意独臂胡代诏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跟踪。
这是江湖上的忌讳。
尽管独臂胡代诏他们口口声声把安师公称作师父师爷,而谦逊地自称为徒子徒孙。
将功补过,独臂胡代诏得从零做起。
安师公招呼自己的队伍上路,棕刷子和华篾片不敢拖延,道木师也准备好了在前头开路。
棕刷子和华篾片是从内心感激独臂胡代诏手下几个弟兄的,尤其那个黑脸兄弟,在激流中拼死相帮,如此的义气,江湖上难得。
至于道木师,在河滩上跟独臂胡代诏一番较量,倒是不打不相识,彼此间有了好感。
但他并不认同独臂胡代诏在赶尸队伍后面一路跟踪的做法,这是有悖江湖常理的。
他更不知道,安师公在铜锣湾突然失踪,竟然收下了一帮新的徒子徒孙。
这让他对安师公心生不快。
独臂胡代诏这边,本来想帮人帮到底,大家伙一路把师父师爷送到目的地,被安师公严词拒绝,只好打道回府。
也许,在安师公看来,刚才那凶险的一幕,是河妖作怪,而力挽狂澜,则是他的法术之功。
要感恩当然是得感恩佛菩萨、河神、土地老公公,还有师爷师祖。
至于独臂胡代诏他们,不过是来做了一场游戏而已。
独臂胡代诏要是自以为对师爷做了什么好事,那不过一厢情愿。
黑脸兄弟他们,不免对师爷生出来怨恨。
他们一路上叽叽喳喳,趁着月色,心有不甘,情有不愿地往铜锣湾赶。
黑脸最不服气,他一步一回头,赶到捕捉不到赶尸队伍的影子了,还在恋恋不舍:穿书吧
“师父,那师公不是好货,整个的无情无义,把他和那个死鬼请上山,好酒好菜好肉地招待了他,拜他当师爷师父,他不情愿接受不说,兄弟们一路跟踪,在暗处保护他们,又在危难之处显身手,他却一点也不领情!”
兄弟们心里一直不服气,却不敢在独臂胡代诏面前发泄出来,这会儿寻着了一个口子,就不管不顾了:
“要我看,咱们就别指望着这么个师爷了,还不如趁着他们疲惫不堪,劫了那亡灵,也讨得一些银钱,看他个矮个子能够怎么着我们?”
独臂胡代诏沉吟不语,继续走路。
黑脸人粗,心却不粗,他体谅师父的用意。黑脸说:
“师父,这安师公虽然法术精明,却从内心里看不起我们这帮落难兄弟,你就是对他真诚相待貤未必被他看得上眼!”
独臂胡代诏对安师公的拒绝也心中生火,却不好在兄弟们面前造次,他是个大哥,必须胸怀全局。
“你们别捅师父的伤口了,他还被那个叫道木师的赶尸匠伤着了呢?”
这时候,有人出来替独臂胡代诏打抱不平。
独臂胡代诏没有理睬这一帮难兄弟的胡言乱语,心里只记着安师公对他的好与不好。
这会儿被这小的挑起了话题,就随喜了他们活跃起来,因为这一路上走的黑道,大家还一本正经也没有趣味。
独臂胡代诏笑道:
“要说那个叫道木师的,确实有一身的好手段,我俩在黑地里打斗,他出手够狠,我也吃了一点亏呀,他不是有意要欺侮我的!”
黑脸听独臂胡代诏这样说,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了:
“师父,以你的手段,那道木师未必就是对手!”
兄弟们附和起来,一路脚步迈得快,也迈得大:
“是啊,师父的手段,没有几个人能够上手的!”
“师父是修炼好,不跟一个赶尸匠计较,不然的话,那道木师肯定要吃亏的,不是师父吃亏!”
“那道木师是五斤板斧历练过的,一身蛮力气,臂力更是了得!”
独臂胡代诏也跟着他们耍起了嘴巴劲。
“师父,你怎么没有出手呢?你一出手,准叫那道木师洪满地找牙!”
听到这番吹捧,独臂胡代诏心里乐不起来,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何况江湖上从来是强人自有强中手!
刚才那阵势,虽然道木师出手够狠,却也是势不可挡。
至于他接连躲避过了道木师的雷霆风暴,也不过饱以侥幸而已,其实也许是道木师手下留情。
江湖上做人做事,最忌讳的就是自以为是。
“你们别有眼无珠了,道木师的手段,没有几个人能够对阵的,你们没看见,在那乌鸦山上,那屠夫的功夫也是不错的吧,那不是被人家道木师给治理得服服帖帖?”
“哦····是的,是的,···还是师父记性好!”
那晚上,独臂胡代诏带着这一帮兄弟,上了乌鸦山埋伏,本来想是如那黑鬼屠夫一样,讨得一些好处,或者看一个热闹什么的,却被屠夫抢了先机,看了一个热闹。
“师父,你是熟悉了道木师的套路,才·····?”
黑脸这会儿还算是有了感悟,动了脑子。
“那还不是?你们是瞎子呀,没看见那道木师不仅武艺高强,还有一手法术,未必在安师公之下,他是一路上恭敬安师公而已!”
独臂胡代诏催促大家赶路,想着好回了山寨再睡个好觉,这连续两个昼夜,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师父要是跟上那安师公或者道木师学着了法术,我们也拉起一支赶尸的队伍,行走江湖,往那汉口的大码头上做这独特的业务,不愁没得好吃好喝!”
有人开始拍独臂胡代诏的马屁。
他们应该知道,这正好是独臂胡代诏的格局所在。
说话间,月色更是明朗,独臂胡代诏一伙回到了铜锣湾,转向往山里走,寻自己的安乐窝去了。
这支队伍已经跟安师公和道木师他们背道而驰,不在话下。
话说安师公这一波赶尸匠们,天亮前赶到了这个叫枫树坪的地方,大约还是寅时退位卯时值班,公鸡一个劲地鸣唱,那些在外风流了一宿的狗儿们,偷偷摸摸归家,怕被主人撞破自己的风流韵事,跟着公鸡兄弟装腔作势地吠叫。
照理说,昨夜里这一段路程,是不太符合赶尸匠应该走的路线的,因此而出了这么个差错。
这赶尸之路,虽然可以借用水路的通畅便利还有轻松,却因为亡灵急于升天,最忌讳的是沾上水气,甚至落到水里。
亡灵一但落水,就不可以升天,说不定还会被阎王爷处罚到地狱里受罪。
所以,凡是在外经商或者做官有了一定名望的,就算平日里怎样为了银子怎样地偷奸耍滑,或者为了升官发财而巴结奉迎,只要是咽了那一口气,如果是要落叶归根的话,就不会随意地装进棺材里,由马车驮着,从官道上大摇大摆地所谓荣归故里。
若是为了便捷,只顾省力省心,寻着水路,搭上木船,千里江陵一日还,倒也不是违背常理,只是拘于普通人家或者贫困者而已。
话还得说回来,如果真是贫穷之人,客死他乡,哪里有谁顾得了体面,也没有多大的能力实现落叶归根的愿望,只好就近找到一个去处,好的是买得一处坟地安葬,也算是不枉在人世间走了这么一趟。
那不好的就不好说道了,有福的还算过得去,亲戚朋友出一把力气,捐出些铜板,把死者装殓了进一个薄板的棺材,寻到一个乱葬冈,挖了井坑,放进去,安葬了事。
更不胜者,连薄板棺材也是买不起的,就只好由好心的帮着,卷进破旧的竹席子,送到那乱葬冈上,也是挖了个坑,放一串百子儿的鞭炮,埋葬了,不至于喂野狼野狗。
至于不幸丧命于战乱灾难之中的,不可能妄想什么落叶归根,多是被野狗野狼叨走,一顿饱食,就算自愿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也没有可以贿赂小鬼的资本,进不了地府的门槛,只好永远地当真正的孤魂野鬼了。
或许这正好是我们平时咒骂别人是穷鬼的来历吧。
商户或者官家,别说做事讲究曲里拐弯,就连死了,也不会像穷人一样造次。
可见虽然是同样的人生,同样由生到死,因为态度的不同,经历的不同,人生的过程也不会雷同。
官家或者富商,只好花费大价钱,雇请了这么一伙赶尸匠,把那神人从异国他乡接回来,在故乡老土安葬。
一是着了亡者的心愿,二是安定了家人的情绪,三是安了亡灵的灵魂。
这样才可以延续家庭的富贵和门户的光宗耀祖。
有市场就会有需求,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赶尸匠的活路就不会断绝,总是有得生意可作。
才离开汉口那阵,他们之所以借用江中小船儿过路,那都是因为以汉口那样的大码头,通达九省,是平坦之地,赶尸队伍离开大都市,以快捷为要,选择江中行船为首选。
至于离开了汉口,就只能够选择往山高路远的乡村小道赶路,这样可以让亡灵安生安息,而赶尸匠们好有个歇息,不至于因为热闹之处而招惹什么是非,以至于平平安安回归,亡灵落叶归根,赶尸匠平安到家。
安师公一行在枫树坪的客栈里安下身来,亡灵做亡灵的鬼梦,赶尸匠们则吃喝了一番,在内室里休息。
客栈东家在大门口挂上“今日客满恕不接待”的招牌,两条黄狗守护着家院,倒是没有人来打扰。夶风小说
说一说这枫树坪吧,它实在是个足可以让人安居乐业的好处。
它也像铜锣湾一样,依山傍水,山清水秀。
枫树坪的靠山叫枫香山,那是今天晚上安师公一行必须经过的地方。
枫树坪以村前有一棵千年不朽的古老枫树得名,谁也说不清是先有了这枫树坪的村庄名字,而往后才有了这棵古木参天的大枫树呢;还是先有了这棵古木参天的大枫树,而村庄正好因此得名。
枫树坪的人不在乎这个,也不作追根溯源。
眼下正是好的季节,枫树上结的枫香球芳香四溢,人从老远的地方就能够闻得见枫香的气味,人还没进村庄,就好一番心旷神怡。
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桃花源的美景。
赶尸匠不过匆匆过客,沿途风景再怎么好,他们是出门讨生活的,哪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再说这枫树坪再怎么美不胜收,也只是江南一般特色,跟那金盆山、南丰山、石桥一带,没有太多的悬殊,只是同样的格局。
老天的造化,给大都市里的人以繁荣昌盛,却只能为了生活劳累奔波,住的拥挤,而山野这人,却可以安闲自在,享受这独特的风景,过平常的日子,享乐天年。
经历了昨夜的曲折,安师公一行早就不胜疲劳,进了客栈,安顿好了亡灵,洗过热水澡,吃过了早餐,就挤到内室,跟亡灵一起睡大觉。
道木师对安师公有了看法,不是昨夜城经历那事,他们几个还不知道安师公收了这么多的徒子徒孙。
安师公担心的是,独臂胡代诏一伙会不会再次跟踪他们。、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华篾片和棕刷子倒是安安稳稳,不敢有什么多余的言词。
他们自知,昨天因好奇心起,两个人偷偷摸摸出了客栈,在那铜锣湾的大街小巷里穿插,见了点小世面,却招来了大祸,心有不安,愧疚。
因为这个,棕刷子在昨夜里渡过过水坝的时候,是在拼命的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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