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棕毛鬼怪被赶进仙溪河里了
红皮老鼠被人推倒在泥路上，紧接着滚到了稻田里，他瘦弱的身体几乎要被人践踏。
他一边嘴啃泥巴，一边大声咒骂着这群不顾及人死活的家伙。
可是，大家捉鬼心切，有谁会顾及到一个他的感受。
甚至没有人顾及到他的存在。
还发了，瘦小的人有个好处，那就是相对于肥硕的人来说，他要显得机灵。
蜂拥而至的人在老远就看到了那个棕毛鬼怪，刚才还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走过去呢，他大摇大摆地在石桥逛大街，甚至于到衙门口向姚眼镜知县大老爷示威。
这让石桥人不爽，石桥全体人不爽。
之前，他们一个劲躲藏着，以为是一场灾难来临。
灾难当头，当然逃避为上。
惹不起躲得起，这是王道。
谁愿意拼着自己的身家性命跟一个鬼怪斗呢？那样的风险实在太大，谁也输不起的。
当他们知道这棕毛鬼怪竟然是烧火棍烂头变过来，开始时是不会相信的，自他们生存在石桥以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神奇。
但是，当里正和官差衙役告诉他们这样的真实情况时，他们会不约而同地相信这是活在现实中的神话。
这要感谢烧火棍烂头的远亲近邻，他们的举报证实了官差和衙役还有里正这大官的吆喝。
这样神奇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今天，竟然可以让自己耳闻目睹，那对于所有的石桥人来说，生缝其时。
于是，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没多一会儿，就出现了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局面。
因为棕毛鬼怪是烧火棍烂头变过来缘故，人们对于鬼怪的恐惧陡然消退，很快演绎成为好奇与热情。
千百年的事实已经证明，好奇心是引起一事件演化的不竭动力。
当然，这些人多喊叫着要来捉鬼，其实大抵是来看个究竟，是来看热闹的，是来用自己的眼睛证实一个客观的存在。
他们听说棕毛鬼怪是由烧火棍烂头变成的以后，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亲手把这家伙捉到手上，表现出自己独有勇敢。
毕竟，对于一般的石桥人来讲，有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
如果真的捉拿棕毛鬼怪得手，或者在这场活动中大显身手，那就会拥有出头露面的荣誉，将来在孙子辈跟前多出来一份吹牛的本领。
这是石桥人，尤其是石桥男人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
官差衙役和里正已经被热情高涨的人们抛到了身后。
手握锄头、叉子和扁担的人们已经将烂茅屋团团围住。
棕毛鬼怪被一堆腐烂自草围绕着动弹不得。
太阳射出来无数的钢针，扎在这个可怜家伙的身上。
近到身边，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所有的勇敢再一次被早晨那阵儿的胆怯给赶跑了。
他们得把棕毛鬼怪看个真切。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模样呢？远看和近看的效果是不会一样的。
原来，棕毛人是这么个鬼！
原来，棕毛鬼怪果真一身棕毛，像个穿着新蓑衣的老人。
他一点也不像是烧火棍烂头的样子。
石桥人都认识烧火棍烂头，他除了丑陋就是丑陋。
爹妈一定做了什么恶劣，才会生出这么个丑恶。
他脏兮兮的让人不忍一睹。
一年四季一副从粪堆里拖出来的样子。
实话说，平时真没有几个人悉心看过他几眼。
他们只是从他的外表判断出是石桥有名的丑恶人和穷鬼。
这会儿，他们算是认准了货真价实的烧火棍烂头了，他就是眼前这个棕毛鬼怪。
这倒成了石桥人对于烧火棍烂头的全面印象。
这样一来，赶过来捕捉鬼怪的英雄们，暂时消耗掉了一些勇气。
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瞪大眼睛，一定要把眼前的鬼怪认得清清楚楚。
“喂，你是烧火棍吗？你想吃狐狸精白皮猪娘的嫩豆腐？”
“喂，你就是棕毛鬼怪呀，我们想捉了你炖肉汤喝，人锁有看到，我们都快要饿死了吗？”
附和着一阵紧接一阵的嘲笑声。
“我看他不像烧火棍变过来的吧，烧火棍怎么地变成棕毛鬼怪呢？”
“人们是信了姚眼镜的鬼话吧，知县大人只会钻他女人的裤裆，还有就是吃船裁缝鲜花娘子的豆腐，····他怕死了铁匠铺娘子的五大三粗！”
“去你的吧，你们还有心思斗嘴，也不怕官差的鬼头大刀剁掉你头上的竹脑壳！”
“你好好瞧着吧，这棕毛鬼怪哪里有肉，你想喝汤？只有骨头汤！”
“捉了这棕毛鬼怪可不能装猪笼子，白费了劲，让仙溪河里的乌龟王八虾米得了便宜！”
“也加盟点什么天灯了，生剥皮吧，一人分一块回家去煮着吃，也救活家里快要饿死的小鬼呀！”
人越围越多，大家开始跟棕毛鬼怪对话，十足的调侃。
棕毛鬼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突然间要才自己做什么。
他记住了刚才那阵儿，红皮老鼠对他说过的话。
红皮老鼠让他赶紧跑，他就应该赶紧跑。
人潮越挤越猛。
烧火棍意识到什么了，从烂草堆里跋涉出来，朝着这些看他热闹的人走过来。
人圈在了波动。
跟他正面相对的人，可能是过足了看一个棕毛鬼怪的瘾，身体诟退缩，心有不甘地让开一个口子。
棕毛鬼怪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他背对这群恶人，向仙溪河边仓惶逃窜。
刚才裂开的那个人圈很快合拢。
大家不约而同地跟了上来。
有大胆的人向棕毛鬼怪扔泥块。
又有人跟着向棕毛鬼怪扔泥块。
那些泥块，有的恰好扔到了烧火棍的身上，大多的则只是起到凑热闹的作用。
胆子大的起了头，胆子小的跟着胆子大的表达。
有泥块恰好打到了烧火棍烂头的头上，泥巴不稀也不干，粘到了他的一头棕毛上。
这是个好的恶作剧，让所有人开怀大笑。www.chuanyue1.com
这时候，里正和官差衙役赶了上来，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的，像才爬这一座高山，像才涉过一条大河。
里正把铜锣敲打了一下，声音悦耳,他大声喊叫道：
“快上去抓住这活鬼精怪呀！”
手拿锄头和扁担的乡民们自觉给这官府里出来的人让了道，意思是这头功让给他们三个得赏。
在他们看来，看热闹比捉鬼怪要有意思得多。
这些年来，乡民们难得有这样的热闹看，难得有这样一份热情。
也许是本性所然，那些清醒过来人还是依着里正的呐喊，再一次在田野里手舞足蹈起来。ωＷＷ.chuanyue1.coΜ
“捉鬼怪呀···”
热情再一次被燃烧起来了。
人们从一堆腐烂的茅草中解脱出来，迅速向棕毛鬼怪追赶过去。
烧火棍烂头慌不择路，跳进了奔腾的仙溪河里。
里正敲响大铜锣，官差大声吆喝道：
“哪位勇士，先捉住了棕毛鬼怪，知县大老爷有赏银元一个！”
衙役正要附和，却把官差说的银元一个说成了三个。
近在他们身边的人听清了，不禁哈哈大笑。
鬼也不敢相信知县大老爷姚眼镜会说话算数。
从来，他中会罚没乡民们的这样那样，决不肯赏他们一根针一尺线。
但，官差和衙役只管吆喝，这是他们的职责。
他们习惯了在知县大老爷姚眼镜的唆使下，向乡民们开任意的空头支票。
这会儿捉鬼的阵势变成了看鬼的阵势。
官差和里正到场，这看鬼的阵势又得往捉鬼的阵势转移。
毕竟听到了一个赏字，毕竟好奇的热情一浪比一良高涨。
大家向仙溪河这围拢过去，向棕毛鬼怪围拢过去。
河边有一大片竹林，密密麻麻的，中间还夹杂着荆棘。
红皮老鼠从稻田里爬起来，他一身烂泥，脸颊上也糊着泥巴，如果不是熟识的人们，看不清他就是红皮老鼠。
红皮老鼠喊叫着：
“他不是棕毛鬼怪，他就是烧火棍，他就是烂头，人们不能捉他点油灯，····”
红皮老鼠想把这些人一个个挡住，却无能为力。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熟识的人，一个他平时意识里的好人，他不顾一切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跌倒在地，大声哭叫道：
“你不能去呀，你们不能捉了烂头，他不是什么鬼怪，他只是一个穷鬼烧火棍！”
那个人被他迎面抱住，糊了一身烂泥巴，火冒三丈，将他一把推倒，狠狠骂道：
“人销售点不长眼色的家伙，人钶把老子给害苦死了！”
一边咒骂着他，那个人一边跟着人潮汹涌往前奔跑。
后来的人看到红皮老鼠挡路，怕他会像刚才那样作恶，就在临近时抬起腿来，给他一脚。
红皮老鼠滚到了稻田里，再也不能爬起来。
可他嘴里不停地喊叫：
“他不是鬼怪，他还是个活人！”
谁也不肯相信他的鬼话。
人潮汹涌，向仙溪河赶过去。
棕毛鬼怪已经钻进河边的竹林里了。
他一身棕毛被竹林里的荆棘给绊住了，追赶上来的人逼近他越来越紧。
里正的铜锣声越来越响得激越和刺耳。
官差和衙役挥动鬼头大刀和长枪，像是在摇旗呐喊。
官差喊叫赏一块银元，衙役喊叫赏三块银元，里正喊叫赏一担新谷。
近处的人听得真切，远处人听得模糊。
棕毛鬼怪烧火棍尿湿了一身。
真是奇了怪了，他这七七四十九个昼夜未曾进食，滴水不沾牙齿，却还有这一溜儿的尿水，奇迹，奇迹呀！
这就是生命的本能，就连鬼怪也是这样的。
在紧密的铜锣声和紧密的吆喝声中，手持农具的石桥人蜂拥而来，追逐鬼怪棕毛到了溪河边的竹林里。
棕毛鬼怪能够钻进去的竹林，石桥人一个个同样能够钻进去。
他们是爬山高手。
棕毛鬼怪不怕荆棘刺痛，他们也不怕荆棘刺痛。
那几个急于邀功请赏的，眼看着就要追赶上棕毛鬼怪，他们几乎可能抓到棕毛鬼怪身上蓑衣长毛了。
里正和官差衙役不敢放松，紧跟在这些人的后面鼓励助兴。
竹林密集着楠竹，人在里面不能任意穿行。
棕毛鬼怪逃得慢了，追赶他的人也跟着慢了下来。
这让河堤上的人看得究竟。
棕毛鬼怪冲撞太急，被竹子给夹住了身体，眼看就要成为一个活着的猎物。
这让河堤上看到的人为他捏一把汗，也有人把心吊了起来，等待着看一场难得的热闹，迫在眉睫。
也许这里有了上帝，他要体现公平。
就在那几个勇敢者正好次要抓到棕毛鬼怪身上的长毛时，棕毛鬼怪从几根楠竹组合的夹子上挣脱了，他向竹林深处窜了过去。
这让那几个为他提心吊胆的人松了一口气。
也让那几个心情迫切的人叹了一口气。
那几个心急如焚快要抓到棕毛厉鬼的人，竟然不自觉地钻进了一蓬荆棘里，进退不得，如被关进一个钢铁笼子里。
观摩的人或者大笑，或者遗憾，或者如他们一样的心急如焚。
里正的铜锣声停下来了，官差和衙役的吆喝声也停息下来了。
红皮老鼠你个泥菩萨，一路摔打着，向河岸扑过来。
形势紧迫，里正和官差衙役催促着河岸上的人下到竹林里去，抓住棕毛鬼怪很快要大功告成。
官差不再喊叫一个银元，跟着衙役喊叫三个银元。
这话鬼也不会相信，现在却有人会相信。
人有时候只会相信鬼话，不会相信人话。
鬼话当然是假话，人话才是真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赶上来的人赶紧丢了手中的农具，跳下河堤，争先恐后钻进了竹林里。
那一丛荆棘帮了棕毛鬼怪的大忙，把那几个贪心的家伙人用荆棘网住了不能动弹，让棕毛鬼怪得到一会儿的喘息。
但是，从河堤上跳下来的人正风风火火向他包抄过来。
棕毛鬼怪左顾右盼，再没有了退路，也容不得他过多犹豫，在竹林中乱窜一气，他看到了宽阔的河面，心里头一亮。
河岸上，里正又一次敲响了铜锣，官差和衙役的呐喊声，三个银元的发赏承诺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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