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盛夏的炎热在秋日的凉风中渐渐散去,已经快八月了,近来太阳都是晌午那会儿子比较毒,早上和晚上都特别凉。
保成这小子还怕热,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总是爱蹬被子。
东珠不放心守夜的保姆嬷嬷们,于是每晚她自己都要亲自起来好几次,去给两个孩子盖被子。
所以,她晚上也是睡得不踏实,晨起的时候,她还在补觉,
“主子您瞧,小阿哥和小公主进得多香啊!”
“是了,奴婢们的话怎么都不好使,看来两位小主子还是最听娘娘您的话。”
“主子,大事不好了!奴婢刚刚从外头得到消息,府里的人说,老爷,老爷他重病不起,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你说什么?”
梅香慌慌张张的跑到东珠的寝殿,此刻的两个孩子还在睡梦中,东珠正琢磨着带芸宛去小厨房做些早饭给两个孩子吃。
接着就又听到,梅香气喘吁吁地继续说道:“老爷他,他病情加重,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这遏必隆患病的事,她是知道的,从去年冬日起,他的身子就不大好了,听舒舒觉罗氏说,平日里还总是咳嗽不止。m.chuanyue1.com
东珠隐隐有些担心,还命人送了好几次补品,但遏必隆又怕旁人议论起,总说他原先是罪臣的缘故。
叮嘱过她,眼下明哲保身,力争皇后。东珠无奈,也就没再关照太多,只是应声叫太医们好生照看着。
这半年来,只听说他虽不大好,但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这么快。
“主子,老爷他如今还是罪臣之身,如何能......”
“梅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东珠打断了她的话,就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才不敢开口。
遏必隆下狱,饱受折磨身子骨大不如前,后来虽有幸出来,多加调养,可还是落下病根了。
虽说玄烨“念其为顾命大臣,且勋臣子”,恢复了遏必隆的爵位,命仍以公爵宿卫内廷。
可到底他的风光不如往昔,从前的钮祜禄府还许他住着,多半也是看在家族的面子上。
可遏必隆命不久矣,此事已成定局,东珠知道,所以才不能去求情。
“但是,小姐啊,事情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吗?”
“你觉得呢?”梅香有些不解,她摇摇头。
东珠耐心解释道,“阿玛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可为什么偏偏这时候病情加重了,前朝正因立后和立太子之事争论不休。
此时我若是去求情,且不说能不能帮阿玛洗脱罪责,只怕会让人趁机捉住把柄,去做文章。”
所以,她不能轻举妄动,“梅香,你悄悄的,找个稳妥点的太医,去给阿玛治病,记着,一定要好生照料。”
东珠坐在榻上不由得发呆,直到纯禧的声音响起,才拉回她的心神,“额娘,额娘抱。”
“纯禧乖啊,额娘抱。”
抱着孩子,东珠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道,“纯禧乖,先去找弟弟玩好不好,待会儿额娘给你做些好吃的。”
“嗯,额娘最好了。”
孩子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亲,而后跟着保姆嬷嬷出去了。
她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趟乾清宫。
“请皇上开恩,容臣妾去见阿玛一面。”
东珠一进乾清宫就直接跪在地上,她知道这样只会让玄烨左右为难,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因为,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东珠,有什么事,你先起来说,别跪着,地上凉,快起来。”
说着,玄烨就伸手拉她一把,但东珠不肯,“请皇上听我一言,然后再说也不迟。”
玄烨无奈,“好,你说吧,朕听着就是。”
“阿玛,他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只怕没有多少时日了。所以,臣妾想求您,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好吗?”
前朝索额图为立后之事抓着遏必隆原先的罪责不放,此时东珠若是去见他,只怕有心人会继续咬住此事。
她明白,但却不忍心,她入宫近十余年,若说没有遏必隆的帮衬,她又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还有入宫前,往日时光,历历在目东珠看向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他能否答应呢?
说实话,她心里没底。玄烨还是开口了,
“东珠,你明知道,朕想要给你什么,你真的要如此吗?”
她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为了权势地位就和钮祜禄氏一族割席,她怎能这样?
“也罢,朕陪你一起。”
他一把将东珠捞起,靠在自己怀里,轻叹口气,东珠心中酸涩异常。
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他给的太重,只怕她承受不起。
遏必隆病重,康熙帝车驾亲临慰问,东珠陪同。玄烨此举无疑是在宣告,他对遏必隆从前的事做到了既往不咎。
玄烨知道,她一向都是懂事,可那是她的阿玛,骨肉血缘岂可说放就放。
玄烨料到东珠会过来,所以,他也早就决定了要陪她一起面对。
马车一路,到了钮祜禄府。一晃数年,当初的钮祜禄府已经不如从前那般。www.chuanyue1.com
府门的漆都褪色了,门口放的石狮子也显得孤零零的。
遏必隆事先不知道皇上会过来,知道走进屋子里,他才反应过来。
“咳咳,奴才,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说着,遏必隆就要坐起身来,可东珠看他咳嗽不停,一下子就湿了眼。
遏必隆已经是老态龙钟,形同枯槁。
玄烨开口,“遏必隆,你我君臣,不必多礼。”
东珠连忙说道,“阿玛,您快躺下,躺下吧。”
她实在也是不忍心,这一面只怕是最后一面了。
舒舒觉罗氏早就哭得不成样子,她鬓角已经生了白发,东珠看着难受。
这些年,家里落败许多,仆从和侍女也不如从前多了,遏必隆一直病着,好多日子里,都是由舒舒觉罗氏亲自照顾。
她也憔悴了许多,“妾身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恭祝皇上娘娘万福金安。”
“额娘,您快起来,快起来。”
东珠的泪夺眶而出,她双手握住舒舒觉罗氏的手,不由得哭了起来。
“多年不见,额娘一切安好?”
舒舒觉罗氏看着她,笑着说道,“妾身一切都好,劳娘娘记挂着,就是你阿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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